竹馬竹馬兩無猜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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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我。」天樞此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反倒尷尬了。無奈下,還是走了進去。

天紈的屋裏陳設十分簡單,一床一桌一椅,並一個小小的衣櫥立在牆角,再無其他。不像他的屋裏,還有些擺件、書畫之類的裝飾。

此時,窗下的一面石鏡前,坐着一個少年,身形瘦弱,從頭到脖頸,以玄色布巾包裹,遮得嚴嚴實實,僅露出的一雙眼睛,周圍有深淺的燒傷傷疤,卻掩蓋不住那對眸子的流光溢彩。

桌上燭火幽暗,屋內晦暗不清,無端端令天樞打了個顫。而天紈正將布巾在腦後固定,這才回頭看向他。

「這麼晚找我,是為了拜師禮?」他指指一邊的椅子:「聽說你跪了一天。」

若是平時,天樞定會貧上幾句,此刻他卻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用夜明珠。」他半晌憋出這句來。

天紈笑一笑,兩人便陷入了相顧無言的地步。

「恭喜你。」氣氛實在尷尬,空氣都要凝結了,天樞終於又憋出一句來。

「那你可帶了賀禮?」天紈問道。

「啊?」天樞不想他回這般回應,當下愣住了。

「是這把劍嗎?」天紈伸手拿過天樞隨身不離的寶劍「承影」。

「怎麼可能!」天樞想護住,而他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攔不住天紈不知如何動作的手,那劍便在他手中了。

「謝了啊,我就不客氣了。」天紈一笑。

「你不是有清影劍嗎?幹嘛要我的承影劍。」天樞嘟囔道,可今夜不知為何,他卻不敢如平常般造次。

「若是留個念想,自然是這把劍最好。」天紈在手中把玩片刻:「師尊令我拜師禮后就下山歷練,卻未說時限,所以,怕是此去經年,待我回來時,你可千萬不要變成鬍子拉碴的大叔啊。」

「我成大叔,你不也是了。」天樞打趣道,無端端卻傷感起來。一來是跟自己沒關係的拜師禮,二來是天門上唯一的兩個弟子,他與天紈,就要分別了。畢竟,下山歷練,若無任務,沒有師尊的指示,便不能再回來啊。

「所以,你還是大師兄。」天紈站起身,從衣櫃里取出一塊玉牌:「我沒什麼自己的東西,這塊玉牌卻是我母親留給我不多的東西,喏,也算留個念想吧。」

天樞覺得自己鼻子一酸,原本洶洶的來討說法的氣勢早不知哪裏去了,他看了看天紈手裏的寶劍,想了想,沖了出去,在自己屋裏一番搜羅,又一陣風似地跑回來。

「諾,這些,你拿去。」他將懷裏、袖中一堆東西「嘩啦啦」倒在桌上。

天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倒完東西,又罕見地不好意思地逃跑,有一點擔心那堆東西里會不會藏了他因心中憤懣而留下的致命之物。

山間的涼風吹得他窗下一掛鈴鐺「叮鈴」作響,他走到桌邊,慢慢檢點起來。心中卻不由想起每次天樞各處得了好玩意兒,都拿來與自己顯擺,之後又送給自己的場景來。

這樣一想,內心深處便湧上暖意,連帶着四肢百骸都暖洋洋得,眉梢眼角充滿了不由自主的笑意。

他將衣櫥打開,又開啟一道暗門,露出藏在屋內的一個小小密室來。

密室里四下置著夜明珠,照的室內仿若白日,正中一個打坐的蒲團,一張矮几上擱著一本翻開的古卷,若是旁人看到一定會驚訝至極,那可是寐宗最絕密的《釋夢法》殘卷《無憾》,千百年來,能見到此卷的弟子,怕是屈指可數。

沿牆是排木架,上面擱著瓶瓶罐罐,也有各式兵器。皆是昔年天雲子或天樞所贈。天紈將方才那些天樞私藏的寶貝一一放好,這才從牆上取下一把不起眼的長劍,打開密室后的一道隱門,走了出去。

走出那扇門,便是一處小小平台,平台下懸崖壁仞千仗,一條急瀑從旁呼嘯而下,升騰起煙雨茫茫。

他默默解下障面的布巾,解開挽於頭頂的髮髻,脫下終日穿着的墨色衣衫,露出裏面飄逸輕盈的白色紗衣。

天紈朝虛空鄭重一拜,抬頭,只見一張無雙的面容清透白皙。而那輕盈的衣衫下,顯出絕不屬於少年的曼妙身姿來。

「這一舞,獻給母親,也獻給您。」

他舉起長劍,劍身上的鐵鏽青斑,在月光下彷彿褪去。

隨着他如水浣日,如水觀星的舞姿,那劍若飛鳳,耀如閃電,其勢變幻莫測,有如鳳翔九天……

虛空的那一端,天雲子微微點頭,眼中都是動容與歡喜。

他側身朝一幅小像,溫柔道:「天惢(rui),你看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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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憾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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