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仁慈太遠
「咳咳--」
一道道咳嗽聲自門外響起，隨後便看見一個身穿灰色長裙，身材佝僂的老嫗拄著拐杖走了進來，當看到昏迷不醒的葉洛，老嫗露出了慈祥的笑意。
「檀娘娘。」蘇沐連忙站起身，躬身行禮。
「你倆還真有緣分。」老嫗朗聲說道。
蘇沐聞言搖了搖頭，道：「如果孽緣也算緣分的話，那麼確實緣分挺深。」
「他這次受傷很嚴重。」檀娘娘審視了一眼葉洛。
「檀娘娘，還請你出手醫治。」蘇沐連忙出聲，而檀娘娘聞言卻是慈祥的說道：「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武者嗎？如此他死了豈不是更好？」
「檀娘娘，蘇沐確實討厭武者，可是他畢竟幫過我。」檀娘娘繼續追問。
「真是只是因為這個原因嗎？三年前你也是這般說的，明明是很蹩腳的理由，我卻還真的相信了。」檀娘娘笑眯眯的看着蘇沐，而蘇沐聞言卻是一時語塞，竟然不知說些什麼？
看到蘇沐手足無措的樣子，檀娘娘爽朗的笑了起來，道：「好了，好了，這傷我治便是。」
「謝檀娘娘。」蘇沐聞言暗暗舒了一口氣。
……
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卻是無比的舒適，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溫度，不對，這溫度怎麼有點冷？葉洛猛然睜開眼，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他人確實還在梅花苑，可是如今整個人卻是直勾勾的躺在蘇沐的小院之中，這冰天雪地，女人還真是心狠。
院中的涼亭之下，蘇沐依舊在撫琴，熟悉的琴音在耳畔響起，葉洛緩緩的從原地起身，雖然強行動用天痕紫翼讓他受傷不輕，可是他一直都知道梅花苑中有一個醫治的高手存在，如今看來確實不錯。
「你還有沒有一點人性，我好歹受傷了，你怎麼也得把我帶到屋子裏吧！」葉洛來到蘇沐的身旁坐下，蘇沐卻是緩緩的扭過頭，極美的眸子彷彿會說話一般，眨着眼睛問道：「我能搬的動你？」
「那我昏迷多久了？」葉洛連忙轉移話題。
「五天。」蘇沐淡淡出聲。
葉洛聞言臉色漸漸黑了下來，他倏地的從原地站起身，指著蘇沐說道：「你說你長那麼漂亮，心怎麼就這麼黑？我們好歹認識三年，五天，長達五天的時間，你就任我在這裏躺了五天，就算你抬不動我，就不會找個人搭把手抬我進去。」
「男女有別，我不想招惹流言蜚語。」蘇沐乾脆的回答。
「你接客接的不都是男的嗎？」葉洛小聲嘀咕著，縱然聲音再小，卻還是被蘇沐聽到了，蘇沐緩緩的出聲：「自你病好，我便從來沒有接過客。」
葉洛聞言獃獃的楞在原地，他看着蘇沐隨後眼睛快笑成了一道月牙，湊到其跟前得意的說道：「嘖嘖，原來你早就打算好了。」
「打算好什麼？」蘇沐詫異的看着葉洛。
「跟我在一起啊！」葉洛道。
「我想有關這樣的話題你說的不止一次，我拒絕你的方式也不止一次，這樣持續反覆有什麼意思？」蘇沐繼續將她的心思放在了撫琴之上。
「如果不是，你幹嘛不接客，你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為了賺點好名聲，照顧我的想法嗎？」葉洛言罷，琴聲陡然增大，蘇沐按住琴弦，直直的看着葉洛道：「我只賣藝不賣身，有什麼好名聲值得去賺？你如果在這般沒羞沒臊的反覆這個問題，你可以給我滾出去了。」
葉洛聞言彷彿被電擊一般，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蘇沐，一副難為情的模樣，蘇沐看見他這個樣子，滿臉的嫌棄。
「你……你竟然罵我？」
蘇沐何時罵過人，自始至終都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如今聽到她罵一次人，倒是感覺頗為的新鮮，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下，一股恐怖的危機驟然襲來。
葉洛連忙閃身躲開，隨後便看見一個白色的茶杯從他眼前飛過，直接砸在了涼亭的石柱上。
「好傢夥！你玩真的啊！我好歹是個傷者--」葉洛的話沒說完，他便逃也似的逃出了小院。
「滾！你給我滾出去！」
蘇沐歇斯底里的怒吼著，而葉洛卻是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當他離開院落，蘇沐卻是坐在涼亭下喘氣了許久，她是第一次被人逼迫的如此失態。
許久，他內心漸漸平靜了下來，喃喃自語道：「原來罵人可以這麼舒服？」
回到葉宅的小院之內，葉洛剛走進院內，臨淵便走了過來，他看着葉洛緩緩的出言：「奴隸鄒虎背後的人我已經查到了。」
「可是武王府所為？」
葉洛眸光臉色微凝。
「是舒妃。」臨淵點頭道。
舒妃？想到這裏他便釋然了，當初聖女溫淑一事牽扯甚廣，舒妃之子葉清和他的關係不錯，事發當晚，葉清一直陪着他，因此也受了無妄之災，被派去了暗夜戰場不知生死。
「誒，葉清畢竟是受了無妄之災，權當舒妃撒氣吧！」葉洛無奈的搖了搖頭。
「你考慮他們，誰在考慮你？」
臨淵氣憤的出聲，「聖女溫淑一事，你才是最大的受害者，這些事不該你承受，如果你是普通人的話，那日的化骨散已經足夠要了你的性命，你的仁慈只會助長他們的氣焰。」
葉洛聞言卻是不以為然的笑道：「你覺着我真的仁慈嗎？」
「至少你三年前從來沒殺過人，沒殺過一頭妖獸。」臨淵緩緩的出聲說道，然而就在此刻葉洛卻是笑了起來，他直直的看着臨淵。
不知為何，臨淵被這目光盯着，彷彿被困獸盯上了一般，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是第一次感覺如此的恐懼，如此的壓抑，而且是僅僅憑一道目光。
「臨淵，你是我的影子對嗎？」葉洛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道，「說好聽點是影子，說不好聽就是死侍，永遠比主子先死的人，又俗稱炮灰。」
臨淵點了點頭，他道：「我從來沒覺著這個身份很丟臉。」
「可我從來也沒有將你當過影子，你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將自己完全曝露在你面前，沒有絲毫的秘密的朋友，可是沒有秘密又不可能，有些事情不說更好，哪怕是朋友，說出來只會更複雜，也許讓你我更難受。」說到這裏，葉洛停頓了下來。
他轉過身負手而立，道，「雖然你是我的影子，跟我形影不離，可是三年前的荒寂深淵，你卻不知我是怎麼活着走出來的？自我走出來的那天，曾經的葉晨便已經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葉洛。」
臨淵沒有說話，他在耐心的聽葉洛訴說。
「所以對於現在的葉洛而言，仁慈真的太遠。」
……
白虎氏族之內，一個身穿黑色長袍，面目蒼白的少年正站在白虎大殿之內，此人便是白辰，而他身後則站着白冉。
「辰兒，你……你是說上次便是那葉洛差點殺了你？還殺了你府中的所有武者？」
白冉詫異的看着白辰。
「是他，雖然那天他帶着面具，可是想在我師尊面前隱藏，根本不可能。」白辰陰冷的出聲。
白冉聞言臉上佈滿了陰翳，彷彿頃刻間便會下起****，他看着白辰，出聲道：「若是你早點將此事告知為父，我定然讓他死在四族大比的擂台之上，這個混賬東西，上次當眾打你，在城主府說話處處頂撞我，真是該死。」
白辰聞言擺擺手。
「哪怕他是武王的棄子，如此光明正大的殺了武王之子，對於我族而言，定然會惹禍上身。」
白冉聞言，眼中綻放出了陣陣異彩，如今他的辰兒確實長大了，考慮事情已經考慮的很全面。
哪怕對方再不討武王喜，但是人家畢竟是武王之子，身為武王之子，若是隨意便被他一個小小末流氏族的人取了性命，武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正是因為如此，那日在城主府他才會選擇忍耐。
「四族大比，我之所以沒有參加，是因為我想讓他拿下第一，讓他進入四象秘境。」白辰緩緩的出聲，眼中滿是自信，「只是我沒想到，父親會命白真釋放秘術，若不是那葉洛突然施展出天痕紫翼，我的計劃怕就被父親破壞了，那樣讓其死的話，我白虎氏族難辭其咎。」
白冉聞言露出了疑惑之色，他不明白白辰到底意欲何為？自從白辰此番回家，他有些愈發看不清這個兒子了。
「你讓他拿第一，到底是意欲何為？」白冉反問。
「自然是有用意。」白辰笑了笑。
他在原地踱步走了幾遍，猛然出聲道，「四象秘境已經乃我族至寶，然而其中的機緣早在漫長的歲月中被消耗殆盡，所以如今的四象秘境對我族而言，根本沒有太大的意義，所以多則十年，少則五年，這四象秘境便會徹底消失毀滅。」
白冉聞言，臉色露出了肅重之色。
他不得不承認，白辰所言完全屬實。
「辰兒，你說這些是何意？這與葉洛拿下第一，進入四象秘境好像沒有太大的關係？」白冉疑惑的看着白辰。
而白辰聞言卻是笑道：「自然是有關係，不然我何至於讓他那種廢物贏得四族大比？」
「什麼關係？」白冉追問。
白辰聞言笑了笑，湊到了白冉的面前，緩緩的出聲說着，隨着他的不斷的訴說，白冉的眼中漸漸瀰漫起了陣陣異彩，到最後更是直接朗聲大笑起來。
若真如白辰這般打算，這倒是一箭三雕之舉。
「原來辰兒早就想好了對付那廝的計劃，這計劃不得不說，真是天衣無縫。」白冉讚許的看着白辰。
他暗嘆白辰的師尊果然非同一般，不但修為高超，而且還能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將白辰培養的如此優秀，這倒是令他這個做父親的十分汗顏。
「父親，此番師尊送來的星丹，定能讓叔叔和父親您修為大漲，而以你的實力，其餘三大氏族定然為你馬首是瞻。」說到這裏，白辰嘴角微微上揚，「所以此番四族大比，即使青龍氏族贏得了第一又能如何？以我白虎氏族的實力，想幹些什麼？他們還敢說出半個不字？」
白冉點了點頭，內心卻是一陣的激動。
正如白辰所言，如今青龍氏族雖然奪得了第一，可是他白虎氏族想要回去這個第一，青龍氏族敢不應，那就等著滅族吧！
若是能將其餘三大氏族收於白虎氏族門下，那麼父輩們未完成的夢想將在他這裏實現，四象氏族將重新得以重聚，而他白虎氏族便是四象氏族的領導者。
越想越興奮，他看向白辰的目光便愈發的滿意，誰能想到，這個尋常最不起眼的兒子，如今卻是讓整個氏族發揚壯大？
「辰兒，竟然你已經有了這個打算，那麼不如讓這件事變得更有趣些。」白冉說道這裏，眼中閃現出一抹毒辣，「大長老白羽，這些年一直跟為父對着干，不如趁著這次四象秘境開啟，讓他和葉洛一起陪葬。」
「孩兒一切都聽從父親的意思。」白辰點頭。
白冉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