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爾

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爾

二人一同回到蘇門答臘,已經是三天後了。

蔓草原來早就被段澄送回了海寨,那晚泉水邊的一切,本就是蔓草按照玄淵的意思精心準備的。

映寒那晚回到自己的竹樓里,蔓草服侍她沐浴更衣,聞著她身上融合了霽月散和沉香的味道,看著她身上的紅色痕迹和淤青,悄悄地說了句:「新姑爺怎麼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

映寒的臉一下就紅了。

蔓草想幫她把發挽起。映寒咬著嘴唇搖了搖頭,挽什麼呢,過不了幾個時辰又會被玄淵拆散。

然而映寒想錯了。

那一晚,玄淵只是靜靜地摟著她睡了一夜。

他愛她,疼她,想佔有她,但不想要丫頭認為,他只對她的身體感興趣。

當然,這樣的隱忍得到了回報。

晨曦來臨的時候,映寒湊了過來,半睡半醒地,像只小貓一樣磨蹭著,玄淵嘆了口氣,連眼睛都沒睜,就一把將她撈進懷裡,翻身蓋住了她,氣息交融。

唉,他的丫頭啊,知道了他所有的弱點,看起來很享受看他為了她慢慢失去自制力呢。

二人回到瓦屋商號的時候,段澄和昌叔都在。阿青卻沒有露面。

映寒悄悄問起阿青來,段澄只嘆了口氣,說:「丫頭,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肯把玄淵分給她一半嗎?你若不肯,再問就不大合適了。」

映寒突然就垂下頭去了。那麼親密嗎?不行,一千一萬個不行!

段澄看她這樣,突然就笑了,鬼祟地低聲說:「玄淵功夫不錯吧?這小兔崽子傷了你沒有?」

映寒沒想到段澄問的這麼直接,立刻就想找個地方把自己埋起來,趕緊搖頭,盼著結束這令人尷尬的話題。

段澄抿著嘴,說:「我看啊,他若是把殺人的刀,丫頭,你就是那藏刀的鞘。放心吧,會越來越好的。」

映寒瞠目,這是什麼比喻,既神似,又形似,竟讓她無法反駁。

玄淵早就看見這倆人在竊竊私語,心裡覺得不妙,怕段澄又在教映寒馭夫的招數,便在一邊高聲說:「段澄!你教丫頭什麼壞呢?」

映寒大驚失色,想去捂住段澄的嘴,段澄卻一閃頭躲開了,笑著說:「我在跟丫頭討論,到底是矛厲害還是盾厲害,到底是刀鋒利還是鞘柔韌。哈哈哈哈。」

玄淵愣了一下,看到映寒難堪窘迫的樣子,立時明白了,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癢意,只暗暗搓了搓手指,溫暖而曖昧地看著初為人婦的映寒那嬌羞樣子,笑了。

他的小媳婦兒,果然就是他的鞘。藏盡他的鋒芒,卻也護他的脆弱不再受傷。

倆人回到蘇門答臘瓦屋商號的第八天,林伯一行人終於從錫蘭山回來了。

這一次,玄淵帶著映寒一起在門口迎接。

一見面,林伯一眼就看見了玄淵緊緊牽著映寒的手,再一看映寒……花一樣的少女,卻已經換做了年輕少婦的裝扮,心裡立時氣得直跌腳。

毀了毀了,難怪陳玄淵把自己派去錫蘭山確定邵大人的蹤跡,原來是遠遠地將他支開了,讓他連個阻撓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可好,生米煮成了熟飯,這可讓他將來跟邵大人怎麼交代?

玄淵卻根本沒給林伯一絲髮表意見和哀嘆的機會,劈頭便直奔主題:「林伯,怎麼去了這麼久?這次我岳丈大人的行蹤,可有確切消息了嗎?」說完,還唯恐林伯沒看出來,洋洋得意地抬了抬頭。

林伯一開始並沒反應過來。想了一下,才知道這少當家的居然已經連邵大人的稱呼都改了,不由得一口老血憋在胸口,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映寒白了玄淵一眼,走過去扶住了林伯,溫言細語地說:「阿伯,你們一路上辛苦了。先回屋休息吧,萬事都不著急。吃了晚飯,咱們再慢慢說……」

說著,一路將林伯扶進了遠門。

卡多和阿蛋跟在後面。

卡多過來,推了玄淵的胳膊一下,氣急敗壞地說:「你他媽的就不能多等幾天?憑咱倆的交情,你連杯喜酒都不給我喝?」

玄淵斜覷了他一眼,果斷地說:「不能,不給,等不及了。」

卡多怔著,片刻壞笑起來:「罷了罷了,你為了這丫頭,也確實餓很久了。怎麼樣啊……這個這個……滋味尚可?」

玄淵這次連話都懶得回了,直接轉身回院子。

卡多哈哈大笑,我擦,原來陳玄淵也會害羞嗎?早知有今日,當初何必道貌岸然地怪他給這丫頭下迷藥呢?!

該,報應!活生生地現世報!

晚飯過後,一群人才在瓦屋商號的正堂里坐定了,聽林伯細說這幾個月在錫蘭山的經過。

林伯在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攤開了輿圖,手指一路從蘇門答臘向西指過去,翠藍嶼,鸚鵡嘴,佛堂山,錫蘭山,每指一處,便講一處的見聞。

這些地方,玄淵自己去過不知道多少遍,可是映寒卻是第一次聽,不禁聽著聽著就入了迷,一個勁兒的往前湊,不知不覺就把玄淵擠到了一邊。玄淵無奈地嘆氣,將位置讓給她,只用一隻手扶著她的腰,時不時地插上幾個問題。

其實,進入錫蘭山之前的一串海島,大部分都是穴居生食的土著人聚居的地方,邵重鈞在這些地方停留的可能性其實並不大。玄淵便聽的不大專心,倒是不時地拿眼去瞟映寒,看著她聽得津津有味,長長睫毛忽閃著,不時用貝齒輕咬一下嘴唇,偶爾還要皺皺小鼻子,盤起的頭髮光潤絲滑,呼吸間胸脯輕輕起伏,直看得他心裡寵溺一片,心猿意馬。

這麼一想,他扶在丫頭腰上的手就重了幾分,心裡登時覺得,林伯此刻怎麼這麼啰啰嗦嗦,平白耽誤了他和丫頭兩人親熱的大好時光。

映寒覺得腰上被暗暗地捏了一下,不由得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玄淵,見他雖然鳳眼深凝地神色如常地看著地圖,但搭在她腰間的手指卻輕輕地彈著,有些隱隱的焦躁。開始映寒還不明所以,但又立刻明白了過來,不禁有些惱,便輕輕地在桌子下面用玉足踩了一下他的腳尖,讓他專心一些。

段澄站在一邊,抽著煙袋鍋子,冷冷地又有些好笑地將這兩人之間不為人知的親昵的小動作看在了眼裡,便慢悠悠地打斷了林伯:「林大哥,你說了這許久,跟邵大人有什麼關係?我只問你,這次你在錫蘭山到底得了什麼確切的消息沒有?」

林伯正說得興起,聽了這個問題,卻突然頓住了,愣了半天才遮遮掩掩地說:「也有……也沒有……」

玄淵立時不高興了:「林伯,這是什麼意思?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什麼叫也有,也沒有?」

要不是當初因為嫌這林伯天天跟只老母雞一樣地寸步不離地守在映寒身邊,實在太礙事,玄淵覺得自己真是腦子抽住了才會派這樣一個溫吞人去探查消息。此人明明軍旅出身,做事說話卻這麼不爽快,這輩子,除了砍卡多一刀那晚有點英雄氣概,其他的時候簡直能急死人!玄淵惡毒地想:難怪他到四十幾歲都沒在大明水師混出名堂來!

簡直想立刻扛了丫頭回屋算了。

玄淵這麼惡形惡狀,自然是因為他憋壞了。倆人回到蘇門答臘的第三天,丫頭身上就來了月信。他新婚燕爾,還沒嘗夠丫頭的滋味,就又被逼得要禁慾,正是沒好氣的時候。

林伯很少見到玄淵這麼情緒不好的時候——便多了分小心翼翼,說得反而更慢了:「我們這次去了錫蘭山,把鎖里國的幾個主要城鎮都走了一圈……」又轉過頭去,看著映寒,說:「姑娘,你知道錫蘭山的地貌嗎?」

玄淵不由得內心哀嘆了一聲,卻聽映寒分外感興趣地說:「不太知道,您給我講講?」

玄淵差點想脫口而出地說:「丫頭,我知道,走,回屋我給你講……我在你身上畫個錫蘭山的輿圖都沒問題!」

然而林伯已經開始說了。

那錫蘭山國本是西洋之上的第二大島,真說起來,比大明的海南島還要大。外形像一個懸垂在海上的梨子,最外圍的一圈是廣袤的平原,中部則是重峻巍峨的高山。國內居住的居民大多都是上千年前從天竺遷居的鎖里國人和泰米爾人。雖然同出天竺,都信仰佛教,但鎖里國人矮小丑陋黢黑,泰米爾人的貴族則多白皙俊美高大,儼然不同種族,鎖里國人又比泰米爾人到達錫蘭山早了一百年,便一直認為泰米爾人是入侵者,兩個種族之間已經彼此纏鬥了上千年,隔三差五就要打上一架,互有勝負,領地也互相交叉,但總的來說,先到錫蘭山的鎖里國人霸佔了西南部的平原,海港和高山,而泰米爾人,更多地聚居在島的東北部。

玄淵當年投靠的亞列苦奈兒,便是鎖里國人的國王。而現在鎖里國的國王邪把那乃,則是亞列苦奈兒被三寶太監抓了之後,鎖里國民眾按照永樂帝的御旨,從德高望重的大臣中另外推舉出來的。國王居住的城池,地處國土腹地,依山而建,城池的東北方,緊挨著就是拔地而起的群山。這高山的主峰,便叫做錫蘭山。

玄淵這下子真地嘆氣出了聲,照著林伯這麼講,到了明天早上也未必能講到邵大人的身上。便說:「林伯,你這也太多廢話了,不如這樣吧,我問問題,你答便好了。」

映寒正聽得興起,被玄淵這麼打斷了,便不大高興,飛了他一個白眼。

玄淵說:「丫頭,那些史籍上能讀到的事,都不關鍵。咱們還是談正經事。」說完這一句,還衝著映寒似笑非笑,眼神溫柔挑逗地,用口型無聲地說了一句:「乖。」

映寒的臉一下就紅了,失去了所有反駁的心氣——兩人成親的頭幾天里,每次情濃極致,她承受不來啜泣著捶打他的時候,玄淵都會附在耳邊,吹著熱氣,對她說這個字,哄著她陪他堅持到最後。

林伯一個老單身漢,如何能理解這倆人之間的暗潮湧動,便只傻傻地說:「呃,可是……」

玄淵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可是。您就說吧,這次是不是把鎖里國人的城池都逛遍了?」

林伯掰著手指,還想一個個數過去,又被玄淵不耐煩地打斷了:「您只需回答是與不是。」

林伯心裡也有點生氣了,便沒好氣地答:「是。」

「那麼這些地方可有邵大人的確切消息?」

「沒……有,不過……」

「那你這次可是見到了邪把那乃國王?」

「見到了。」林伯眉開眼笑:「他還想請你有時間去看看他……」

「那是他傳出了邵大人或許還滯留在錫蘭山的消息?」

「不是他,是亞列苦奈兒。」

映寒已經聽糊塗了,這亞列苦奈兒,不是被三寶太監抓去大明了嗎?怎麼又在錫蘭山?她剛想開口,卻被玄淵及時截住了:「所以你確定不是亞列苦奈兒想騙我過去放的假消息?」

林伯哭笑不得:「他現在被封了個親王,有自己的封地,日子過得可逍遙哩,只是這次見著,才發現他真的是老了,也被大明嚇破了膽,我看他,不打算再有什麼作為了。他這次告訴我們,自打永樂帝將他放回了國,他便一直潛心修鍊佛法,已經明白了很多道理,覺得過往自己暴戾愚蠢,為了私慾給天下蒼生帶來了很多麻煩,想在臨死前償還這些業障。當年他那麼利用你,心裡也覺得對不住你,這個消息是他欠你的。我看他,說得誠心實意,不像在騙人。」

玄淵點點頭,說:「好,是真是假先不論。他又是在哪裡看見了邵大人?他既然不認得邵大人,又怎麼知道那人是他?」

林伯嘶了一聲,說:「其實,他也是聽說的……」

玄淵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說:「敢情他這是逗我玩呢?」

他的臉雖然沉了下來,但映寒卻覺得玄淵放在自己腰上的手驟然放鬆了,那彈跳的節奏,竟然舒緩鬆弛了起來,便不由得抬眼狐疑地去看了看他。

段澄在旁邊噗嗤一聲樂了,說:「玄淵,這也正常。你找了這麼些年,收到了多少假消息?怎麼可能丫頭一到西洋,這麼湊巧立刻就尋到了呢?」說著,揮了揮煙袋桿,說:「今天就先到這兒吧,大家都累了,今天早點歇著,有什麼事,明天再細說。散了,散了。」

林伯不情願地起身出去了,卡多和阿蛋也確實累的夠嗆,打著哈欠往外走。玄淵把輿圖卷了起來,交給映寒說:「丫頭,你不是好奇嗎?先帶回屋慢慢看,我跟嬸子還有幾句話。」

映寒情知他不對勁,卻又說不出來什麼,便乖乖地點點頭,出門向著里進的院子去了。

玄淵走到門前,看著她的身影轉彎,消失在甬道里,才轉回頭來看著段澄,說:「嬸子,看來,我得親自去趟錫蘭山了。這段時間,托您幫我照顧好丫頭。」

段澄吸了口煙,在繚繞的煙霧裡沉默地看了他半天,才緩緩地說:「玄淵,你心裡怕什麼?」

玄淵臉上綳的緊緊的,沒說話。

段澄冷笑:「是你自己當初跟我說的,你不會為了丫頭耽誤海寨的復仇大計。這邵大人眼瞅著近在咫尺了,敢情你此時此刻倒情怯了嗎?其實,你若做不到,嬸子也不怪你,但你以後吃個教訓,不要隨便說大話。」

玄淵惡狠狠地看著段澄,半晌,低下頭去,才說:「嬸子,這消息還不見得是真的。」

段澄看他這般,不由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也罷,你就再拖一拖吧,嬸子並非想逼你立刻行動。只是這事,並不由得你,海寨里的兄弟們,包括你昌叔,都在看著呢。」

玄淵悶聲說:「我知道。再給我點時間。再過一段時間……她便能明白我的不得已。我其實不怕她知道了會生氣地離開我。我只是,怕,傷了她的心。」又抬起頭來,看著段澄,神色嚴正凝肅地說:「再說,嬸子,我也並不只是考慮丫頭。做大事,講究個時機。我最近左思右想,覺得商號的生意正在發展,資金供給都並不完備,對海寨來說,現在也並不是最好的時機。」

段澄瞪了玄淵半天,但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在理,便突然笑了:「你個混小子,成了親倒更穩重了一些,懂得算細賬了。」

玄淵苦笑。

段澄也見好就收,壞笑起來:「至於丫頭嘛,你也不要太過為難,我看你啊,趕緊在丫頭肚子里揣上一個小的是正經。我現在懷上了,就知道了,這女人一旦作了娘,心裡便只有孩子的事是大事了。丫頭現在不是已經等你了嗎?快去吧快去吧。嬸子預祝你們一舉得男。」

玄淵聽了這話,不僅不開心,反而皺上了眉。這就讓丫頭生孩子?讓她心裡只放著孩子的事?得了吧,他的小娘子才疼了他幾天呀,他還沒被她寵夠呢,這就讓個小兔崽子來分她對他的寵?別逗了!再說……十個月不碰她……嗯,還是再等等吧。

玄淵沖了涼,換了乾淨的麻衣才回房間。他進房間的時候,見到映寒正趴在裡屋羅漢床上認真地看那幅輿圖。

這房間是段澄新布置的,各色傢具都是新的花梨木,架子床,羅漢床,楠木衣箱,博古架,寬桌案和琴桌。兩進的屋子,雖然有些緊湊,但非常舒適。

本來按照昌叔兩口子的意思,是要在蘇門答臘的華人街上新買個小院子給兩人的。無奈映寒不肯,說海寨生意蒸蒸日上,正在用錢的時候,錢花在生意上比花在院子上更划算,若真要買地產,不如先盤個街上的店面——她這幾日沒閑著,一直在跟段澄商量這件事,嘀嘀咕咕地說要開個新的商號,白天總縮在段澄的賬房裡寫寫算算。

但即便只是換了新傢具,映寒都依然很是肉痛了幾天,直到玄淵跟她說,南洋盛產花梨木,這傢具比在大明著實便宜了一半,她才作罷。

此時此刻,映寒已將裡屋羅漢床上的案幾搬到了一邊,卻把巨大的輿圖直接攤在榻上,只穿了一件透紗的寢衣,將頭髮隨便挽了一下,用一根素銀的簪子插住了,零散的碎發垂著,整個人趴伏在榻上,用手支著腮,專註地在一個個地看那輿圖上的地名。兩隻緊緻玲瓏的小腿從膝蓋處向後抬起,彼此交疊著,豎在空中,還不時地點點腳踝,可見內心非常的輕鬆愜意。

玄淵把門關好走進裡屋,見了這副場景,就悄悄地走到羅漢床邊上,先伸手去握住了她的腳。

映寒的腳很漂亮,柔軟纖細,天生就不大。雖然自洪武年間起,大明境內從山西大同開始興盛纏足之風,但映寒的父母走的早,外祖父家又非官宦貴胄,並沒有人強逼著她。自師父正式帶她習武之後,就更沒有人提這件事了。映寒幼年時就見過兩個表姐的三寸金蓮,站都站不穩,走路直打晃,想著自己將來一定要出門去尋找父親,這樣一雙腳可是要大大地壞事,又實在不能明白那畸形的腳有什麼好看,男人為什麼喜歡那麼醜陋的東西,便更堅定了主意絕不虐待自己。若未來的夫君只因為一雙天足就不娶她,那她,還不惜得嫁呢!

但此時一隻柔若無骨的玉足被玄淵撈在手中,映寒還是不由自主地凝滯了一下,轉過身來。

玄淵已經湊了上來,細細地看著她的小腳丫,手指還時輕時重地捻著她的腳趾,柔滑細膩的感覺讓他一時不想撒手。

映寒卻突然呼吸急促,臉紅如血,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她雖然不纏足,但是從小到大,大明禮法的各種耳濡目染都教導她,女子的足是和貞潔畫等號的,除了自己的官人,若被其他人握住了足,就如被侵犯失貞了一樣——這觀念是如此根深蒂固,以至於初夜她竟然守錯了地方。

玄淵順勢一把將她拉進了懷裡,手順著腳踝摸上了她的小腿,低聲問:「身上乾淨了沒?」

映寒附在他懷裡,臊噠噠地點了點頭。點完就後悔了。

果然腰身一輕,瞬間騰空,下一刻,玄淵已一把將她壓在了羅漢床上。

他滿頭的發落下來,一下披散在兩人身上。

玄淵很少散發。

原來映寒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才看出來。玄淵的發烏黑而順滑,散落下來,擋住了他兩頰堅硬的線條,居然為他平添了一絲俊俏溫柔——他的眉眼,本來就偏向清秀,薄唇也有些鍾靈之氣,平日的桀驁狷狂,其實大多來自他硬挺的面容線條和凌厲的眼神。

映寒伸手撫摸他的眉眼,細細地打量他,突然嬉笑著說:「相公,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玄淵雖然將她掀翻在榻上,一時倒沒什麼動作,只看著丫頭,腦子裡正在琢磨今天該用個什麼姿勢,聽了這個問題,便下意識地說:「我應該是建文元年出生的。」

映寒哦了一聲,那麼,他比自己大了五、六歲。但是,玄淵這麼放鬆散發的時候,臉上多了些稚氣,看起來,居然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有點像個還沒長大的大男孩一樣。

映寒心裡那種軟軟的心疼又出現了。她真地好疼他啊,怎麼都放不下的那種疼,總想把他緊緊擁在懷裡,溫熱他的冷,軟化他的硬。這麼想著想著,映寒便伸出手來溫柔寵溺地揉了揉他的頭。

玄淵的眼神一下子黑了下去。

映寒突然驚喘出聲,這個壞人,她為什麼要心疼他?總趁著她全無防備的時候偷襲她。

映寒氣急敗壞地推玄淵:「不要在這裡……去床上……。」

說完,就咬住了嘴唇,這是什麼意思,怎麼顯得自己也很期待的樣子?

玄淵笑了,她越不想在這裡,他就越要,偏要在這裡,怎麼樣?於是低頭親她,說:「急什麼,丫頭。你在幹什麼?看輿圖?」

映寒這才意識到,輿圖被壓在了自己頭下面,這要是被壓壞了可怎麼辦。連忙掙扎著起身去看——還好,輿圖是漿裱過的,除了有點彎曲,並沒有損壞。

映寒拉了玄淵在自己身邊並排趴了,說:「你帶我認一認嘛,這些地方,我將來都要親自去的,先記熟了比較好。」

玄淵從背後將她圈在懷裡,不動聲色地說:「好,哪裡看不懂,你問我。」

修長有力的手指依然不老實。

映寒起初還要躲,但怎麼都躲不過,便由得他去了。

見她的纖纖細指在輿圖上跳躍的點來點去,全無章法,玄淵慢悠悠地一把握住了她右手的食指,牽著她的手指,臉貼在她的臉旁,掠過輿圖上的一個個紅圈,給她講著一個個城鎮的名字:「這個海港叫高明步城,是錫蘭山最大的城鎮,但卻不是鎖里國的王城。王城叫僧伽羅城,在內陸,對,就這裡,靠著錫蘭山,出產各類寶石,有什麼紅雅姑,青雅姑,昔剌泥,窟沒藍……丫頭……」他說話的熱氣直直地吹在她耳垂上,聲音卻越來越輕越來越沙啞:「下次我帶你去鎖里國的寶石市場,你隨便挑,喜歡什麼,我便給你買什麼,好不好?」

映寒垂下眼去,感覺他的氣息就在自己鼻子里來回縈繞,讓她再也不能專心了。

玄淵也看出來了,突然湊過來,一下子擒住了她的嘴唇,深深長長地吻住了,映寒立時覺得,自己整個人,簡直都要被他的力量和氣息貫穿了,而玄淵,彷彿依然還不滿足,嘆息著:「丫頭,我該拿你怎麼辦呢?為什麼我離你多近都覺得還不夠近呢?」

映寒無奈,溫柔地彎臂抱住了他的頭回應他——她又何嘗不是呢?

這一晚,玄淵毫不節制,映寒被他翻來覆去地折騰,幾乎一夜沒睡,到了後來,她已經有些怕了,想,他這樣子,其他的姑娘也受得了嗎?想著想著,最後就哼哼唧唧地問了出來。

玄淵看出她真地是吃不消了,便把她圈在懷裡,捏著她的下巴,惡狠狠地說:「還什麼其他姑娘?丫頭,你知道我為了你忍了多久嗎?這都是你欠我的!」

映寒嘟囔:「我又沒叫你忍著……」

玄淵見她不領情,立刻真地怒了:「那我明日就把阿青娶進門!」

「你敢!」映寒揮拳就打,手上卻軟得沒什麼力氣

玄淵看著她悶笑,心裡突然甜得跟蜜一樣,將她重新攬在懷裡,說:「不過……倒也不全是因為你,只是在大城那天晚上……你不小心撞見……不許生氣……就是……我突然就發現,如果你不高興,這件事也真地沒什麼意思。」

映寒抬眼偷看他。

玄淵親親她的眼睛,低聲說:「丫頭,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樣的。對男人來說,這件事,大部分時候就如同吃飯,喝水,睡覺一樣,是身體需要,不做,心裡會焦躁。就好像……三天三夜不讓你睡覺一樣,你會不焦躁嗎?」

映寒還是不開心,但依然不情願地說:「會的。會焦躁地想殺人……」

玄淵看出來她不習慣談論這麼私密的話題,但不願她老胡思亂想,想想自己又要出遠門了,更不能讓她帶著猜忌,便又說:「丫頭,我以前身邊的叔叔哥哥們,都把這件事當成和吃飯喝水一般的看待。我小時候不懂事,受了他們的影響,身邊又沒有大明那麼多禮法規矩的約束,便天經地義地覺得,吃頓飯嘛,跟感情有什麼關係?當然,以前和其他姑娘在一起,也會挑的,但就像你吃飯挑食一樣。好吃的總會多吃幾口,吃膩了就自然不吃了。」

映寒蚊子一樣地說:「我才不挑食。」

玄淵不理她,繼續說:「……但是直到對你起了心思,我才知道,原來這件事,不是吃飯喝水那麼簡單。人心中一旦有了個特別的人,其他的人再好,也都不是水不是飯了,突然的,那些人就都不解渴也不頂餓了。這件事,也一下子變成了親密的只屬於咱們倆人的事情,再容不下其他人分享。跟你在一起,每一次都是緊緊連著心連著肺的,每一刻都好得像去了極樂樂土一樣。人都說由奢入儉難,既然嘗過了這種滋味,就很難接受從前那種……日子了。我現在,是食不厭精,不吃便罷,吃就吃最好的。所以,你若不給我,豈不是要渴死我,餓死我,凍死我?」

映寒愣愣地,想了半天,才突然說:「那麼如果有一天,你也吃膩了我呢?」

玄淵嘆了口氣,說:「也可能有那麼一天吧,不過估計到那一天,我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得吃不下飯也喝不下水了。只要這麼抱著你,就是極樂了。」

映寒把臉埋在他胸膛上,悄悄地笑了,這個陳玄淵,居然也肯哄她了。只不過,她才不信他的鬼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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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風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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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新婚燕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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