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窮得只剩下宗門了
知道了師傅的來歷，辛瑜心裡的一些疑惑便解開了。
比如，為何從前她有危難，師傅總能一身白衣，飄然而至。
有時候甚至還很浮誇的帶著美貌的侍女，敲著鑼打著鼓飄著漫天的花瓣，讓她曾經數次想要弒師。
還有，為何她的師傅總愛說些其奇奇怪怪的傻話。
未來世界的人，原來是這個樣子。
好蠢。
辛瑜有些嫌棄的點開了下一個玉簡，雲子逸一如既往的不正經：「小辛辛，大事不好了，青冥洲海鮮泛濫成災，為師不小心吃的太多了，現在有點海鮮中毒，怕是等不到你閉關出來的那天了！
果然建國后動物不能成精是對的，成了精真是不太好吃，肉硬邦邦的，嚼都嚼不動，辛辛你要是看到能說會動的那種海鮮一定要繞遠點啊，一定啊！」
辛瑜微愣，她知道，這塊玉簡，應該已經是宗門陷入危難之時。
師傅調侃的話語里，承載了多少無助和絕望呢？
他有系統，又能未卜先知，本應該一路順風順水，卻突然遭逢沒有緣由，又無法抗拒的災難。
作者的筆，比天劫還要無恥，更比天劫讓人絕望。
傳音玉簡還剩最後一塊，辛瑜並未猶豫，直接解了上面的禁制。
等了一會兒，雲子逸的聲音方才響起，難得的有些嚴肅，氣息比往日微弱。
「辛辛，為師等不到你了，要先一步成仙去別的世界了。」
騙子。
辛瑜輕嗤一聲。
「好吧，知道騙不了你。其實為師不是成仙，而是即將為偉大的修仙事業獻身。」
又開始說傻話了。
「獻身之前，有一件事想讓我們家小辛辛幫忙。看見宗門裡頭那些可愛的後輩了嗎？那是為師精心為你和你的師兄們挑選的小徒弟，保我們仙靈宗家業用的，所以不管你喜歡不喜歡你都得把他們給我養著，還得帶在身邊好好的養著，養得開開心心白白胖胖，否則師傅我就算是變成灰了也要揚起來罵你，知道了沒？」
「……」
玉簡還泛著綠光，長久的安靜之後，傳來了最後一句話。
「小辛辛，等著我，我一定會回來的！」
「宿，宿主？」
漫長的沉默之後，系統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
古樸幽遠的鐘聲在此時響起，仙靈宗宗規：鐘聲響，人必歸。
洞府外面這回倒沒站著一堆人了，辛瑜剛出來，就看見橙衣男人喜氣洋洋的拉著一個黑衣少年在外頭等著。
辛瑜：「何事？」
橙衣男人戳了戳手手：「是這樣的師叔祖，您如今回來了，身邊總得要個人伺候，小鈺這孩子人又機靈又勤快，不如就讓他跟在您身邊？」
修仙者獨來獨往，何來這些講究？
辛瑜正要拒絕，就聽系統暗戳戳的，怪聲怪氣的哼哼道：「喜不喜歡都得養著，還得帶在身邊好好養著，帶在身邊好好養著，身邊養著~」
「……」
辛瑜看了少年一眼，原以為橙衣男人已經夠弱了，沒想到還有個連鍊氣一層都沒到的。
「哪個峰的？」
沒拒絕，就是答應了！
橙衣男人喜滋滋道：「傲月峰的。」
既然是傲月峰的，倒正好帶身邊。
辛瑜點頭，隨手丟給少年一個玉牌，又對橙衣男人道：「給他兩套內門弟子的衣裳，一把黃級中品靈寶，一個低階儲物袋，鍊氣期每月十五粒一品培元丹，五粒辟穀丹和十塊下品靈石。」
她曾經幫著大師兄處理過新弟子的事務，基本流程還曉得。
橙衣男人聽得一愣一愣的，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流出：「師叔祖，冒昧的問一下，您說的這些，都在哪裡領？」
他，他也想要。
辛瑜：「……」
半個時辰后，辛瑜將宗門的庫房冊合上，輕輕嘆了一口氣。
如今的仙靈宗，窮得只剩下宗門了。
橙衣男人有些忐忑，又有些羞窘，更有些害怕。
師叔祖，她不會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師門吧？
辛瑜卻在靈海里同系統對話：「關於海獸大劫，小說裡面有沒有具體寫發生了什麼？」
系統趕忙翻書：「『忽有一日，狂風大作，天地變色，無妄海無數海獸陷入癲狂，湧上青冥洲，見修仙者而殺之，見靈寶而搶之，見靈脈而毀之，雲子逸率眾弟子苦戰數日，卒。』」
「哦，還有一句，『全文完，再尼瑪的見。』。」
辛瑜：「……」
如此奇妙的說話方式，不愧是創造出師傅的人。
她站起身：「我出去一趟。」
橙衣男人以為她氣得要離宗出走，急得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師叔祖，您，您不能丟下您可愛的徒孫孫孫孫孫孫孫孫啊！」
辛瑜忍住把他一腳踢開的衝動：「我只是去無妄海將宗門的東西討回來。」
回來！那就是不走了！
橙衣男人立馬放了手，臉上笑容燦如菊花：「師叔祖您慢走，一路順風！大吉大利！滿載而歸！」
變臉之快，令人瞠目結舌。
辛瑜一言難盡的點點頭，祭出靈船，將黑衣少年丟上船，飄然而去。
靈船，活的！
橙衣男人再次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而靈船之上，辛瑜看著縮在角落裡，目光卻不停悄悄往下看的少年，問道：「小孩兒，叫什麼名字？」
黑衣少年趕忙收回目光，站得筆直：「回師祖的話，弟子名叫小鈺。」
「大名呢？」辛瑜又問。
話音剛落，靈船停了，少年眨到一半的眼睛也停了。
系統適時出現：「因為本文已無作者，接下來的故事全靠宿主您來掌控。」
辛瑜：「所以？」
系統：「所以，名字得您來取。」
很可以。
「姓辛。」辛瑜懶得動腦子。
靈船飛馳，少年清潤的嗓音傳來：「辛鈺。」
辛瑜，辛鈺。
乍一聽還挺像的。
辛瑜悄悄問系統：「現在改還來得及嗎？」
系統：「宿主，一經確定就是白紙黑字，再也不能改了呢！不過您如果強行命令他改一個名字也是可以的呢！」
算了，沒必要。
辛鈺一看就是還沒正式修鍊的模樣，然辛瑜掏空了自己的儲物袋，實在找不出鍊氣期可以用的丹藥，更沒有辟穀丹，最後只拿出兩套白衣裳充當弟子服，又隨手丟給他一把靈劍。
「這把劍你先用著，等去了無妄海再給你打個趁手的武器。」
辛鈺抱著東西，還有些晃神。
當初他陰差陽錯的被掌門救回仙靈宗，最初還對修仙抱有期望，可這些年卻漸漸明白，修仙不過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罷了。就拿仙靈宗來說，自詡為天下第一大宗，但藏書室里連本正經的功法都找不出來，全都是異想天開的話本故事。
掌門師兄給自己洗腦洗得徹底，每日還強行給他們洗腦，但不管他怎麼洗，也改變不了話本裡頭的仙門宗派凋落，所謂靈氣更是稀薄得近乎沒有的事實。
他不想醒，但他不得不強行自己清醒。
而現在，消失幾千年的老祖宗回來了，容顏宛如少女，氣勢如同仙子，還有會飛的靈船，還給了他話本里才有的靈劍。
辛鈺低頭看著那把劍，眼裡慢慢起了一層薄霧。
不是痴心妄想，都是真的。
然而辛·仙子·瑜還沒結束呢，她又摸出幾十塊靈石，上中下什麼都有，還有幾本功法，和低階的藥草、符咒、陣法一咕嚕都丟給了辛鈺，看他沒地兒放，又給了他一個儲物袋，這才結束。
只是這個過程少年一直獃獃的，半個笑容也沒有。
辛瑜沒帶過孩子，但是她被人帶過，她記得剛到仙靈宗那會兒，她因為人生地不熟而惴惴不安，人也是這樣獃獃的，師傅當時是怎麼哄她的來著？
她歪頭想了一會兒，勾起唇，朝少年招了招手：「小孩兒，過來。」
辛鈺還以為她有什麼話要交待，畢恭畢敬走上前。
辛瑜的確有話要交待，她伸出一隻手，白皙修長的食指輕輕挑起少年的下巴，連哄帶騙：「乖一點，給師祖笑一個。」
少年錯愕的抬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眉眼。
下一瞬，他滿臉通紅，但還是乖乖的，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辛瑜滿意的放下手指，眼中恢復一貫的平靜。
既養了徒弟，又帶在了身邊，還讓徒弟開心的笑了，至於白白胖胖，這個只能慢慢來。
無論如何，師傅今天的棺材板算是壓住了。
青冥洲靈氣過於稀薄，現在修鍊只能是事倍功半，她懶得費事，乾脆躲進船艙睡覺。
空蕩蕩的甲板上，只剩下辛鈺一個人，心亂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