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白鵝

徐大白鵝

王啟年行至范府馬車前,伸出手,「等一下。」滕梓荊立刻縮成一團,范閑把帘子掀上去,趴在車窗上,擋住了外面王啟年的視線。

徐丹霞聽見外面的人極其浮誇的一句,「哎呀~」便翻了個白眼。

只聽他道:「范公子,澹州赴京,一路奔波,辛苦了。」說著拱手一拜。

范閑面色未變,一抬眉毛,「我認識你嗎?」

王啟年嗨了一聲,絲毫不為范閑的冷漠所動,眼神真摯:「王某對公子早已心生景仰,只恨未曾相逢,今日得見,可謂幸哉。」

范閑知道他的目的絕不是這樣,但也不說穿,順著他的話說:「那行,改天咱們找個地兒聊聊,今兒我還有事,著急回府,先走一步。」卻被他叫住,面上不露分毫,心中一凜,悄悄和滕梓荊交換了眼神。對王啟年道:「你要查我?」

王啟年道:「不敢,王某是有樣東西想請您過目。」說來拿來張折起來的紙,「這份輿圖,詳細的繪製了京都勝景,公子首次赴京,興許用得著。」

范閑打量一下王啟年,怎麼看這人也不像做好事不留名的類型,有點不敢相信地說:「多謝。」

果然,范閑人還沒進來就聽外面的人急忙叫住了他,嘿嘿一笑說:「承惠,二兩銀子。」

范閑看看手裡的圖,那麼粗糙,立刻提高了聲音,「二兩?!」難道京都的物價這麼高嗎?

徐丹霞看著滕梓荊頭往右一歪,滕梓荊麻利的往左挪了挪,她從范閑手中拿過輿圖,打開一看,將帘子扶過頭頂,似笑非笑地看著這個王某,「王大人這是覺得我們的腦子被門夾過了,還是我們看著很像冤大頭啊?」

范閑:哎呀媽,終於消氣了。

王啟年一臉「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的表情,忙不迭地解釋:「這圖可是用的上好的紙張,輔以良墨御筆……」話還沒說完,一柄雪亮的長劍就伸了出來,正抵著他的喉結。

王啟年戰戰兢兢,僵著身子,垂下眼帘看看劍,又看看徐丹霞,僵著脖子繼續道:「由在下嘔心瀝血,反覆勘察,親筆繪就啊,而且這圖、這圖只剩這最後一幅了,二兩銀子連王……」長劍從喉結前貼在了他的臉上,上下移動。

王啟年極力穩住身形,一動也不敢動,他咽了咽口水,嘴唇都有些發顫,「連王某、王某跑腿喝茶的錢……」

話沒說完,就被徐丹霞的笑聲打斷,愛財愛到這種地步,也真是個人才,這樣想著,她收了劍,折著地圖含笑看著范閑,「給他二兩銀子。」

范閑見她終於多雲轉晴,歡快的答應了一聲,拋出去二兩銀子不說,還面帶感激的拍了拍王啟年的肩膀。

王啟年立刻抖了起來,回了范閑一個不用客氣的表情,拿走銀子,又稱又咬,興奮地說:「嘿,二兩還多。」鼓著腮幫子點點了頭,感覺生活充滿了動力。

徐丹霞早就不生氣了,只是逗逗他罷了,見他表現良好,將地圖收好,從大白鵝身上掛的荷包里拿出二兩銀子,范閑連忙壓住她的手,「不用不用,咱們兄弟誰跟誰啊。」

終於破開堅冰的范閑喜不自勝,沒話找話,看著她的大白鵝問道:「你這鵝我都沒問過,它叫什麼名兒?」

徐丹霞抱著鵝,隨口一接:「大白鵝。」

范閑:感覺聊不下去了。

他抿抿唇,斬釘截鐵連說帶比劃,「好!你看這個鵝,它又大又白,真是鵝如其名,好名字!有個性!你真不愧是我兄弟!」最終拐彎抹角、費盡心機地誇到了徐丹霞身上。

滕梓荊:……你們高興就好。

范閑瞄了眼無語的滕梓荊,自己也覺得有點刻意,決定再搶救一下,又問:「大名叫什麼?」

這似乎是問到了徐丹霞的知識盲區,她認真思索了一下,在范閑期待的眼神里說道:「徐——大白鵝。」

范閑and滕梓荊:……

看著兩人一臉空白,徐丹霞幽幽地說:「不想誇別勉強。」

還是范閑臉皮厚,他無比自然的說:「嗨,勉強什麼,不勉強,好就是好。」他鄭重地點著頭說:「好名字,好!」

徐丹霞看著他笑著偏過頭去,擼鵝不看他,臉上的笑容怎麼也壓不下去。

過了城門,滕梓荊長舒口氣,坐了起來,對兩人說:「沿著這條路再向下走一段,便是范府,咱們就此作別。」

「要走?」

滕梓荊對兩人拱拱手,「說過了,到了京都,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謝謝你助我進京,咱們以後大概不會再見了。」

「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沒準我可以幫你。」

滕梓荊想想范閑的婚約,又看了看徐丹霞,一路都在好奇兩人之間的「兄弟情誼」,難道這就是男女之間的純友誼?

但這個問題有點超出他的三觀範圍,他只是擺擺手說:「你自己都自身難保,還幫我?」

作勢要走,又回過身來,故意說:「千萬別死,死了我也不會替你報仇。」說完就跳下馬車,裝作一直都在街上的樣子,左瞧瞧右看看,若無其事地走了。

范閑對著滕梓荊的背影,弔兒郎當的拱了拱手,「承您吉言。」然後又殷勤地為她撩開帘子,兩人一起欣賞車窗外京都的繁華,徐丹霞聽范閑傲嬌地說:「看你們怎麼殺我。」

要說這繁華之象,還得是東夷城,東夷城臨海,商業發達,城內儘是自由開放之氣,很對她胃口,東夷城城主四顧劍一人一劍守一城,聽著也是瀟洒豪氣得很。

慶國國力最強又尚武,京都縱然繁華卻嚴肅巍峨,蔚藍的天空被割裂成方方正正的條塊狀,看著有些壓抑。

不過范閑初離澹州,看什麼都覺得新鮮,整個人都很興奮就是了,徐丹霞看他那麼高興,也就沒有說什麼掃興的話。

車隊正往范府行駛著,突然一男子迎面走來,將舉在手中的文卷給前方開路的紅甲騎士看過,馬車前後的紅甲騎士立刻走的乾乾淨淨。

馬匹邊一白面無須男子躬身一拜,「護衛另有要職,小人護送范爺回府。」有點胖,還有雙下巴。

什麼要職連把人送到門口的時間都沒有?徐丹霞和范閑都同時從對方眼裡看出了這句話。

范閑沒有說話,拉上了帘子。徐丹霞把大白鵝放在腿上,拿起了劍。

馬車走出去拐了彎,范閑平靜地說:「剛才有人跟我說,直行就到了范府。」

那男子聲音很細,「前面馬車翻了,得繞道回府。」

范閑極具內涵的說,「翻得真巧。」

徐丹霞伸出手,在手心寫了太監兩個字。

兩人剛剛好起來,范閑就皮了,他在座位上短敲長划,一字一頓,用摩斯密碼敲出「宮裡的」三個字,還畫了個問號。算是報答這些年她用密碼寫信問好的事。

徐丹霞白眼翻得不想翻了都,直接沒好氣地說:「不知道。」

馬車外的人一頭霧水。

很快,馬車停了下來,那位公公就下了車,「少爺,小人內急,稍等片刻啊。」

騙誰呢。

徐丹霞下了馬車,大白鵝也想跟著下來,「寶貝乖,在馬車上等我。」她看見不遠處還停著兩輛馬車,拿著劍對范閑說:「看來是有人要見你,一點都不真誠。」

她自己坐在車夫的位子上,拉起紗衣,蒙住頭和臉,「去不去?」

范閑一撩頭髮,騷氣地說:「有人繞這麼大圈子想見本少爺,能不給個面子嗎?」

兩人繞過紅牆走了進去,看見一扇門,范閑正要推門,門就被打開了,他問:「這是什麼廟啊?」

那男子面無表情,喝道:「退出去!」

范閑不理他,就要進去,兩人過了兩手,范閑提起真氣,空中一翻,飛了出去。

徐丹霞戰鬥力不高,連范閑都打不過,因為莫得靈力。

單論戰術招式她是上上,但如果碰上真氣強盛的高手,她會被震的近不了身。好在她會飛,哪怕對上大宗師,累死他,也追不上她,因此退開幾步,免得范閑有所顧忌。

范閑空中一翻,飛了出去,那男子也沒討到什麼便宜,微微弓著身,咳了兩下,很快恢復如常,「小小年紀,真氣如此霸道,你是誰家子弟?」

范閑抬頭問:「我是誰,你不知道嗎?」

「我管你是誰,神廟中有貴人祈福,任何人不得踏入神廟半步。」他伸手用真氣關上了門。

范閑看著徐丹霞:「弄了半天不是等我的。」說完也捂著嘴,咳了一下。

他受傷了!徐丹霞連忙拿出一丸丹藥,飛過去遞給他,皺著眉問道:「沒事兒吧?」。

范閑忙垂下手掩飾手上的血跡,先安慰道:「沒事兒,我好著呢。」吃了葯,感覺通體舒暢,身體暖了起來。

他們剛剛轉過身,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一回頭,又是剛才那名男子,他道:「神廟中人有話,慶國子民皆可祭廟,你們可以進去,但只准進偏殿,不得入正殿。」

故弄玄虛,徐丹霞心裡瘋狂吐槽。對於這種把人私自帶來卻又愛搭不理的人報以十二萬分的鄙夷。

范閑高聲問道:「那我要是不進去呢?」

那男子一臉冷漠:「不進就走,有什麼好說的。」

范閑想起徐丹霞跟他說過,此方世界神廟是上個文明博物館,他對神廟很好奇,但是對祭拜神廟不感興趣。

不等范閑說話,徐丹霞就道:「我對燒香拜廟不感興趣,你想去你去,我就不進去了。」說完又笑,「你有什麼心愿,還不如begme來的快。」

她往馬車那邊走去,范閑想也不想轉身跟上。

剛剛送他們來的那個太監,又非常及時的出來,駕車送他們回范府,還一路問他們為什麼不進去看看,然而並沒有人理他。

到了范府,那太監道:「到了,少爺,馬車會還到後門,煩請少爺小姐自行進府。」

范閑嗯了一聲,拎著兩人的行李,徐丹霞則抱著自己的寶貝大鵝,兩人一同走到了大門前。

他右手握拳,敲了敲門,「我是范閑。」

徐丹霞看著拍門的范閑,瞬間戲精附體,趁勢說:「開門!你給我開門!我知道你在家!你別躲在裡面不出聲!」說完自己先撐不住哈哈大笑。

范閑也跟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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