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通過眼神來實現的準確交流，邵楊曾體驗過一次——在聖瑪麗醫院中，詹森.德雷克以類似的方式向他傳遞了信息。邵楊想過直接諮詢安學姐，但考慮再三，他覺得詹森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才做出了這麼一個有點冒險的決定：直接前往昆揚調查。
（我只是去確認一下，然後就乖乖坐火車回國，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話是這麼說，邵楊還是非常仔細地，甚至略帶神經質地檢查了一遍現有的所有裝備，並在腦子裡過了遍學過的知識和法術，自從加入克系以來，他就覺得自己的人生變得沒那麼順利，總是會在奇怪的地方出岔子。
就在邵楊收拾好鼓鼓囊囊的背包后，他的手不小心打到了書架上的什麼東西，啪嗒一聲，那東西掉到了地上。
（信封？這個是…奈亞的推薦信？）
正是這封信將他引向了克系的世界，卡特教授處理后說可以留個紀念，邵楊當時也沒多想，回來后順手擱在了書架上。
邵楊彎腰撿起信封，突然感到了一點不對，他的指尖觸碰到了信封里一個堅硬的東西。
他把信封擺在桌上，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認命地打開了它。
信封里不知何時多了個銀灰色的長方形匣子，邵楊在邊上輕輕一撥，一片薄而鋒利的刀刃彈了出來——這是一柄折刀。
他把玩了一會兒小刀，把刀刃收好，接著展開信紙，不出所料，信紙上的字又一次像蝌蚪一樣遊動起來，發生了變化：
「致
邵楊
恭喜你，邵楊同學，你出色地度過了第一個學期，還有三年半的時間，請繼續保持。
也許你已經知道，我的一些教徒已經回到了阿卡姆，建議你儘快除掉他們，除非你喜歡更有難度的校園生活。
不過，我知道你還沒準備好。
雖然面對神話生物時，你展現出了優秀的勇氣和手段，但如果面對的是人類，你還會那麼果斷嗎？
長久以來，人類以教育和道德欺騙自己，讓自己習慣了秩序的束縛，於是你們開始害怕從創造之初便根植於本能之中的混沌和黑暗。
這是件可惜而可悲的事情，不是嗎，邵楊？
我知道密大的課程是怎麼描述我的，你也許不信，我對人類並無惡意，只是希望能幫他們找回初心，不過，他們中的大部分人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己的本性，陷入了絕望和瘋狂，對此，我深表遺憾。
邵楊，你需要的只是一個契機，一個重新認識自我的契機，希望那時你不會讓我失望。
祝願你順利成長。
誠摯問候
奈亞拉托提普
附：這柄小刀是對你的嘉獎，請勿告知他人，並隨身攜帶，因為你很快就會在昆揚用到它，相信你會喜歡上使用武器的感覺。」
邵楊心裡一咯噔，他默默放下信紙。
（奈亞這是什麼意思？什麼混沌？什麼契機…祂，祂到底想要什麼啊…）
接著他突然想起沃爾特先生所傳授的經驗，於是他小心地把信封翻了過來，果不其然，在信封內側還有一行小字：
「不必浪費時間，你找不到多餘的信息。」
邵楊鬱悶地把信封也放回桌上，他往椅子上一靠，手往頭後面一放，思索起來：
（這麼說，去昆揚肯定會發生點什麼吧…那我還要去么…不對，不去不行的吧，既然奈亞都說了會用到…不對…這麼想不對…）
邵楊想著想著，不由有些惱火，他發現自己一直在遵循奈亞的安排：
（奈亞說希望我在密大好好學習，成為一名調查員，我竟然乖乖按照祂說的做了…雖然是迫不得已，不過那也只是戴爾教授的猜測而已…不，這是件矛盾的事情不是嗎？想要稍稍反抗奈亞需要在密大學習，但這本身就是奈亞所樂見其成的啊…仔細想想，祂期待的，該不會是我的「反抗」本身吧？）
（和剛入學時不同，我已經想要主動地去探求克系知識了，這和祂一開始的要求一致…嘖，這樣簡直是耍賴啊…難道我應該自暴自棄，放棄學習，這樣才不會繼續被祂取樂？不…我想那不是正確的做法…而且這封新的信又是什麼意思…）
（去昆揚只是一時興起，奈亞是對此做出了回應嗎？還是說這也在祂的計劃之中？也許我該把這刀子扔掉，老老實實地坐飛機回國…）
邵楊想著，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折刀，他輕輕一滑，讓刀刃彈出，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金屬冰冷的觸感和刃尖凜冽的寒芒，給了他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感和安全感。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嘆了口氣，他把刀刃收好，之後把小刀小心地栓在了腰帶上，接著他又練習了幾次，確保自己能快速地撥出刀刃。
（…結果最後還是照做了，這算什麼啊，按照神明的旨意行動…這和祂的信徒有什麼實質上的區別…）
邵楊苦笑了一下，調整好心情，他把信封放到了書架一個較為隱蔽的角落，背上背包，離開了寢室。
————
俄克拉荷馬州，賓格鎮，一處坐落在紅色土地上的偏僻小鎮，這座小鎮過去因農業和石油有過短暫的繁榮，如今卻因嚴重的人口流失而變得荒涼，當地政府絞盡腦汁，改以旅遊業作為城鎮的經濟支柱，不管怎樣，以「失落的古代文化」「印第安古文明」「羽蛇神的詛咒」為噱頭，賓格鎮還是吸引了一些熱愛冒險的遊客。
不過，奔牛認為他們不是愛冒險，而是愛作死，因為從小在此地長大的他多少有些明白，那些當做廣告的故事並非是單純的噱頭，而賓格鎮的人口流失，也並非是政府所言的「年輕人外出工作」，畢竟有印第安血統的他們大都十分熱愛自己腳下的這片紅土地，不然的話，在知道那些詭異，邪惡的傳說真實存在後，還會有誰願意住在這裡呢？
冬季是賓格鎮旅遊的淡季，本就人煙稀少的鎮子更加蕭條了起來，白天在城鎮的街上遊盪的不過是被風吹起的紅土，而到了晚上，奔牛一向牢記著祖先的囑咐，不願去窺探於夜晚出沒的，嘶嘶作響的異類。
這一天，奔牛的紀念品商店迎來了兩位客人，這讓他驚奇不已，不光是在這個時間點還有人來賓格鎮旅遊，不，他們真的是來旅遊的嗎？
客人是一男一女，不過奔牛可以明顯地看出他們並不是情侶，女生身材高挑，有古銅色的肌膚，黑色的直發和線條硬朗，高傲美麗的面孔，從她的外貌來看，奔牛認為她是印第安人。
而另一位男生，他雖然有和印第安人相似的鼻樑和黑髮，但從膚色和瞳色上，奔牛判斷出他應該是來自東方的炎國人，這也是件稀奇事，他上一次在賓格鎮見到炎國人已經是七年前了。
女生在「印第安民族服飾」的貨架前，仔細地為男生挑選披肩，從她微微皺起的眉頭來看，她顯然對這些服裝並不滿意，奔牛似乎有些明白原因，那女生自己穿著的披肩，無論是閃耀的寶石和貝殼，還是精緻的刺繡和流蘇，在他眼裡，都是博物館里才能見到的珍品，這讓他更加好奇，為什麼會在賓格鎮，能夠見到一位身著盛裝的印第安女子？
過了片刻，兩人走了過來，男生很客氣地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款式，要在平時，奔牛一向懶得搭理這些遊客的要求，不過也許是出於好奇心以及這男生禮貌的態度，奔牛難得帶他們來到了貨倉。
在女生繼續皺眉挑選衣服的時候，奔牛與這男生攀談了起來，從對話中他了解到這兩人是來賓格旅遊的遊客，不過男生對於賓格鎮的一些錯誤認知讓奔牛忍不住糾正，到了後來，他頗為熱情地和男生講起了賓格鎮的傳說，全然忘了自己本想多打探一點二人的消息。
最後，挑選完畢的女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她挑了件野牛皮製的披肩，綴有樸素的藍黑色花紋，同時，她乾脆地拒絕了奔牛關於鷹羽冠的推薦。
在二人結賬走出店門的時候，奔牛多問了一句他們打算去哪裡來，那個女生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
「丘。」
女生的回答簡潔而冷漠，但這單純的詞語在奔牛心裡掀起了巨大的波瀾，不會錯的，他們要去的，應該就是鎮子西邊的那座土丘！
「不，不要去哪裡！客人，我不知道你們是聽到了怎樣的宣傳！
但是請相信我，不要去那裡！那裡是被詛咒的地方！泰爾華保佑！就連那些蛇也不願意接近那裡啊！
去過那裡還能回來的人，他們都瘋掉了！
藍色的火，沒有頭的鬼魂！我知道真相！那不是鬼魂！
在那土堆下有東西居住！他們雖然長得像印第安人，但他們是邪惡的！是殘忍的！是墮落的，牲畜不如的東西！他們…他們！」
奔牛越說越激動，這時男生有點不安地瞥了女生一眼，連忙打斷了他。
「呃…原來是這樣的嗎？老闆，謝謝您告訴我們這些，那我們還是不去哪兒了，哈哈…欸，學姐，學姐你…」
那女生嚴肅地走了過來，她從披肩下拿出了一枚鑄幣，展示給他看。
那鑄幣由一種光澤特殊的金屬製成，而上面的圖案——一個醜陋，邪異的章魚頭，似乎在泛著微微的綠光。
「這個…你…你是…」
認出圖案之後，奔牛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他曾聽祖先們敬畏地說起這個圖案，它描繪的，正是那偉大而邪異的神祗，而信仰神祗的，正是土丘之下的——
女生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奔牛明白了，她根本就不是印第安人，應該說，她根本就不是人類！
「抱歉，老闆…學姐她…她…脾氣有點不好。」
男生滿懷歉意地說道。
但奔牛已經不敢直視他了，他渾身顫抖著，想要從這噩夢般的現實逃離，他不會忘記祖先們的教誨，那個鑄幣和它的擁有者，正是來自土丘之下，高度繁榮卻又墮落腐朽的文明——昆揚！
————
「安慰好了嗎？」
安倚在車門前，不咸不淡地說道。
「嗯…」邵楊為難地說，「我其實不太擅長安慰人，我跟老闆說那是學姐撿到的錢幣…我覺得他是信了一小點吧…不過學姐，其實他也沒什麼惡意的。」
「我知道普通人對昆揚有所誤解。」安淡淡地說，「但傳播沒有根據的謠言總不是好事，希望他能吸取教訓。」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麼會和丹一組啦，學姐。）
邵楊腹誹道，接著他又被安拉了過去，安把買來的披肩罩在他身上，嘴裡嘀咕道：「而且他還宰客，即便是景區，這價錢也過高了。」
換好衣服后，安拿出化妝包，在邵楊的臉上東塗西抹了一陣，完事之後，她退後幾步，打量了一下，點頭道：「嗯，學弟底子不錯嘛，效果還可以。」
「呃，謝謝學姐。」邵楊拿出手機看了看自己，除了皮膚被塗成了古銅色，他其實看不出安在哪裡化妝了，不過他的外貌的確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看起來更像印第安人了。
「嗯，雖然沒有喬的變形那麼方便，但我的喬裝技術還不錯，好，現在也是黃昏了，我們出發吧。」安爽快地說道，邵楊隨她鑽進車裡，前往賓格鎮西面的土丘。在路上，邵楊忍不住問道：「學姐，為什麼我要喬裝打扮啊。」
「通行證可以讓你自由出入昆揚，但這不意味著昆揚人不排外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即便是我也習慣換好衣服再回去，如果時間充足，我們應該把褲子和鞋也換好。」安說道。
「昆揚…真的那麼排外么？我是說，學姐，當地的傳說里，昆揚似乎很…強大？」邵楊小心地問。
「昆揚人認為，他們信仰的神祗圖魯是被外來的魔鬼暗算，才被封印在拉萊克斯，哦，在密大的課程里是叫克蘇魯和拉萊耶。雖然沒有根據，但地面人是外來魔鬼的僕從這個古老的說法，最近又在昆揚里流行起來了，所以…」安聳了聳肩，「他們有時候會過於敏感，如果不是吉因阿耿的決定，我可能根本沒辦法去密大讀書。」
「昆揚如果繼續封閉下去，總有一天會滅亡，我想在撒托最高議會裡任職的吉因阿耿們都明白這點，但大部分昆揚人似乎不這麼想…所以有時候我邀請喬和丹來昆揚的時候，也都會讓他們先變裝。」安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喬學姐是修格斯主宰，應該很方便…丹學長的人類形態…唔，好像不那麼像印第安人？」邵楊說。
「如果他老實一點讓我打扮還是有希望的，但他連披肩都不願意穿。」安學姐嘆了口氣。
「欸？這也可以，他沒有被昆揚人發現么？」邵楊驚道。
「被發現了，可他是獵犬，我們能拿他怎麼辦？昆揚人的信仰很廣泛，從莎布到褻瀆之雙子，可偏偏沒有對猶格的信仰，所以要驅逐他不大容易…」安說道，「他惹了不少事，最後居然還能從吉因阿耿那裡拿到了通行證，我沒想到他會送給你們。罷了，以丹的特殊能力，不需要通行證也可以在昆揚與地面間穿梭。」
安說這話的時候，心情似乎很不錯。
他們正朝日落的方向駛去，離開鎮子后，在廣袤荒蕪的紅土地上，邵楊看見了一個大型土丘，它的四面陡峭，頂部卻異常平坦，與其說是自然形成的土丘，不如說是人造的封土堆或是陵墓。
兩人在土丘前下了車，安學姐說要等一會兒，於是邵楊便默默地看著日落，隨著夕陽最後一抹血色的餘暉在山丘一邊落下，此地瞬間陷入了稠密的黑暗之中。
然後，邵楊眼皮一跳，他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點…藍色的火焰。
那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火焰幽幽地向他們飄來，隨著它的接近，邵楊看清了那藍色的火炬是被一個無頭的女性握在手中，她穿著華麗的傳統印第安長袍，其上的圖案與安披肩上的類似。
更令邵楊驚奇的是她身體的…質感，那是一種有些虛幻的，半透明的質感，接近於文學作品中描繪的鬼魂，或者說，幽靈。
「緹拉.婭布，她曾是一名昆揚人，但因為某件事，她被懲罰為伊莫比合，永遠地當一名看守通道的哨位。」安平靜地說。
「伊莫比合？」邵楊又聽見了陌生的辭彙。
「你應該知道，昆揚人擅長物質和精神的轉換。」安一邊解釋，一邊領著邵楊在無頭幽靈的帶領下向土丘走去，「我們可以把物質轉換成某種粒子，可能是量子什麼的吧，再把它們自由的組合，利用這種方式，昆揚人可以實現自我的虛化，或者說，幽靈化，同時，也可以創造出一些…褻瀆的生命體。比如說伊莫比合，他們是被昆揚人復活的屍體，類似活死人的奴隸，不，比奴隸更糟，他們更接近機械。」
說著他們來到了土丘下方，緹拉.婭布的身影逐漸淡薄，而那藍色的火焰也逐漸熄滅，安久久注視著緹拉的身影，直至她完全消失，她才回過神來，只見她伸出手，輕輕覆上土丘，邵楊還沒來得及看清，一扇玄武岩製成的黑色大門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以前我都是虛化進去的，但有了朋友之後，這樣更方便一點。」安打開了門，「進來吧。」
厚重的大門在他們身後閉合，邵楊此時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振奮了起來，如果說之前他雖然經歷了那些離奇之事，但多少還處於人類生活的環境中，那麼他此時要步入的，則是個完全不同的文明世界。
門后是一個寬敞的拱形通道，地上是寬闊的石板鋪就的台階，兩側的牆壁上則是濕漉漉的硝石。
「婭布家曾經是昆揚的大門領主——掌握少數幾個外界通道之一的家族，曾有很長一段時間，賓格鎮這個通道被人們遺忘，但後來吉因阿耿又重新把這個通道分配給了我，我只做了一些清潔的工作，我是說，那些積累已久的硝石，有誰能清理乾淨呢？」
安一邊吐槽著一邊帶領邵楊向深處走去，在拱形的通道中，邵楊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彷彿有陰冷的風從他脖頸后吹過，像是有無形的肢體正試著碰觸他，拉扯他。
「在這裡有十二名完全虛化的伊莫比合看守通道，我曾試著讓它們實體化，但是沒有成功。」安閉了閉眼睛，「放輕鬆，它們害怕圖魯金屬，無論是你的舊印還是昆揚通行證，都會讓它們無法近身。」
走出拱形通道后，邵楊一下子覺得輕鬆了不少，接著他們又來到了一個有穹頂的圓形房間，房間內有許多造型詭異的雕像，雖然因為年代久遠難以分辨，但邵楊心知肚明，這恐怕就是那些神祗的雕像。
這時，安停住了腳步。
「學弟你還記得我的囑咐吧。」她平靜地問。
「嗯，到了昆揚人後，不要發出聲音，也不要與人對視，因為昆揚人主要以眼神交流。」邵楊點頭道。
「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希望你能遵守。」安嘆了口氣，繼續向前走去，在房間的盡頭，又是一個拱形的入口，就在兩人走過去的時候，入口處的空氣震動了一下，一個身影從空氣中顯露出了身影。
邵楊看到了一個白人的身體，或者說，部□□體。
沒有頭部，四肢則是被機械取代，這個同是伊莫比合的哨衛意外地給了邵楊一種富有衝擊性的美感，他身體殘缺的地方都十分精細，平滑，像是仔細處理過，而那冰冷的機械部分則是模仿了中世紀盔甲的形制，透露著科技感和力量感，這種缺陷的身體與冷酷的機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唯一美中不足，有些粗製濫造的地方是在他胸口上篆刻的文字——一行歪歪扭扭的西文。
「邵楊，把通行證拿出來。」安說道。
邵楊拿出了銅色的卡片，展示給哨衛，哨衛確認后，機械地鞠了一躬，消失在空氣中。
和緹拉一樣，安也怔怔地看著這個哨兵消失，過了片刻，她緩過神來，嘆息了一會兒，繼續帶著邵楊向里走去。
拱形的入口處有一對面對面的巨大璧龕，一邊是蹲坐的有著章魚頭部的龍形，另一邊是只巨大的黑色的怪蛇。最為昆揚人信仰的兩尊神祗——圖魯和伊格，就這麼靜靜地潛伏在狹窄的通道兩盤，凝視著對方和過往之人。
在隧道中穿行的時候，邵楊終於藉機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安學姐，那種昆揚人用眼神交流的方式，外人可以學嗎？」
「你想學？」安瞥了他一眼。
「也不是…」邵楊有些不好意思。
「昆揚交流術的原理很簡單，只是需要天分，不過你的法術天賦應該很不錯。」安沉思道，「如果你願意學，我可以現在就教你。」
接下來，安簡單傳授了邵楊昆揚交流術的竅門，（「在凝視的時候，集中注意去描繪你想傳達的畫面…」），在穿過隧道的時候，邵楊一直在腦子裡練習著。
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通道的盡頭，安看了一眼邵楊，後者立刻感到自己的腦中出現了畫面，和與詹森交流時一樣，這畫面變成了聲音。
[接下來就不要說話了，學弟。]
邵楊剛想點頭，卻突然想試試交流術，他在腦中想了一副畫面，然後看著安的眼睛。
安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邵楊懷疑她是在忍笑。
[學得非常快，學弟，不過你還需要練習，不要一次性把所有想法都說出來。比如「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現在想什麼安學姐都會知道嗎那我心裡說安學姐真漂亮她會不會知道啊」這樣的話就不用傳達了。]
邵楊紅著臉點了點頭。
安恢復了嚴肅的表情，她撥開隧道盡頭藤蔓，邵楊跟著她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那一瞬間，邵楊立刻感到了不同。
（魔力…這裡，到處都是魔力！）
密大豐富的地脈與這裡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邵楊覺得自己彷彿浸泡在了魔力的海洋中，就連空氣中都充盈著魔力，每一次呼吸，邵楊都覺得身體輕快了不少，就連沉寂已久的心臟也隱約有恢復活力的趨勢。
（咦？我剛才在想什麼？心臟？）
一個晃神，這個念頭迅速被他遺忘，他的注意力被天空奪去，非常神奇地，昆揚明明是地下世界，邵楊也沒覺得自己走了多深，但它的天空看起來卻是那麼高遠，純凈。
天空如同極光一般曼妙飄逸的淡藍色在他們的頭頂閃爍著，他們所處之處是一片低矮的山丘，而遠遠望去，可以看見一片荒蕪的大平原，在那平原盡頭，彷彿埋藏著什麼寶物一般，那裡有一團灰色的霧靄，而燦爛的金色光芒正從其中放射出來。
被這景象震撼的邵楊稍稍平復了情緒，他看向安，後者的唇角微微上揚。
[雖然這裡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但是邵楊，
歡迎你來到我的故鄉——昆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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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更的不如預期，（下）估計要到明天了orz
關於昆揚如果有比較陌生的地方，各位讀者朋友可以先行閱讀原著——洛老和畢夏普合著的《丘》（TheMound），哈哈，其實寫昆揚這部分主要就是想安利一下《丘》，相比大部分原著，《丘》這篇沒那麼晦澀，結尾還有點黑色幽默，而且其中關於昆揚這一地下文明的描寫，非常帥氣浪漫，是我第二喜歡的原著（第一喜歡的在本卷的第二個短片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