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斬立決

第十七章 斬立決

「話說寒城雜耍之地,有一耍猴者,他捉到小毛猴之後,就會將它關在籠中,不給它吃喝還時常用鞭子抽打它,這毛猴習慣了山林的自由自在,剛開始它怎能甘心被囚籠鎖住,於是又吵又鬧,甚至還會撓傷耍猴者,但是時間久了,它又累又餓漸漸地習慣了籠子裏的生活,耍猴者一邊用鞭子教它學規矩,一邊用食物來安撫它,毛猴漸漸懂得只要它聽話,就會有東西吃還不會挨鞭子,甚至還能很安逸的活着,好多年過去,耍猴者用毛猴掙了不少銀兩,便改行做起生意,還將那毛猴放歸山林,可是沒想到那毛猴最後卻摔死在樹林里,因為它已經忘了如何在山林里生活。」公羊少卿坦然說道。

趙勝一臉愕然:「老丞相的意思是,秦儀就是那隻毛猴?」

「我們看他像毛猴,他看我們何嘗不是毛猴,」公羊少卿深意的一笑道,「對於秦儀這一年來的改變,鎮南王曾言是因為秦儀夢遊神宮,醒來后忘卻前塵,但很多人並不相信這個說法,他們認為秦儀的改變是因為以前只是在假裝,但老臣萬萬不信,一個人假裝竟然能到如此地步,那他的城府該有多深,又怎麼會每每犯些幼稚的錯誤?」

「老丞相相信老公叔的話?」趙勝冷靜下來問道。

公羊少卿搖了搖頭道:「雖不全信,也有七八,倘若鎮南王說得是真,那一切都好解釋了,秦儀就是闖進咱們北丘國的毛猴,不懂規矩,不行禮法,做事都是任意妄為,不過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如果將陛下拋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陛下該怎麼做?」

趙勝沉吟一下才說道:「莫說朕,就算是老丞相也會恐慌不安吧。」

「不錯,」公羊少卿點頭道,「這就是秦儀改變之後,時而精明時而瘋傻的原因,陌生的天地,陌生的民俗,自然與他思想中的世界產生衝突,他一邊想要保護自己,一邊又想改變他認為不合理的地方,相比起陛下與老臣,我想現在的他應該更痛苦。」

「這跟我北丘國的百年大計有何關係?」趙勝反應過來,不由皺眉說道。

「陛下,還記得臣當初如何評價秦儀嗎?」公羊少卿悠悠的說道。

「或為國之砥柱,或為禍國之人。」趙勝淡淡答道。

「不錯,老臣當時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難以捉摸秦儀的性格秉性,當老臣得知他為一百姓將百里羽業打成重傷,還將其眾人財務分散給百姓時,老臣才恍然明白過來,秦儀就是抓傷耍猴者的毛猴,殺之於國無大益,若留之定會為我百里國帶來新的生機。」公羊少卿喘口氣繼續說道,「聽說公主殿下將大皇子交由秦儀訓練,雖然老臣不知前因後果,但以公主殿下的聰明,定然是發現了秦儀的不同,才會全心交託吧。」

「眼前之事迫在眉睫,儘早聯盟才是大事,老丞相看的太遠了。」趙勝負手說道。

「看似太遠,實則就在眼前,若是陛下組建新軍,以秦儀的方法練兵,一人敵者可十人敵,十人敵者可百人敵,長此以往,何憂戰之不勝,國之不安?為此一樣,秦儀就不該殺。」公羊少卿目光灼灼的說道。

趙勝眼睛一亮,接着又黯淡下去,搖頭說道:「此人性子難以捉摸,朕難以決策。」

「老臣願做耍猴者,教以為人為事之道,」公羊少卿跪下道,「陛下,北丘國之危,危不在三國,而在我北丘國,若我們不圖他策,只是一味固守,早晚必有亡國之禍。」

「北丘國之危,危不在三國,而在我北丘國。」趙勝重複一遍,連忙將公羊少卿扶起來,「老丞相,朕懂你的意思了,只是此事還要看百里國的態度,朕一時間也難以決斷啊。」

「啟稟陛下,亭月公主與百里國六公主覲見。」張來喜走進來拜道。

趙勝和公羊少卿頓時眼前大亮,相視而笑。

「兒臣見過父皇。」「百里國特使百里飄雪見過北丘國皇帝陛下。」

「免禮,來人看座。」趙勝笑呵呵的說道。

趙勝身邊的公羊少卿一臉昏昏欲睡的模樣,將一個病入膏肓身埋黃土的死老頭演的活靈活現。

「啪...」醒木一聲響。

「自是,四方寧靖,海不揚波,宋室太平可望矣。」秦儀一揮手擺足了說書人的架勢,道,「第五十回,楊宗保平定西夏,十二婦得勝回朝,終。」

「好!再來一個,再講一個...」

不管是楊尋賈錯等人,還是隔壁牢房的聽眾,都是一臉激動地大聲呼喝,一部楊家將演義聽得眾人熱血沸騰。

秦儀昂頭透過牆上巴掌大的小窗戶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經蒙蒙亮了,不由拱手向四周笑道:「各位看官,如今天色已晚,還是早些歇息吧。」

楊尋連忙遞過一碗水來,笑道:「侯爺,你這段子太好了,聽得我全身發熱。」

秦儀聞言差點將口中的水噴出去,什麼叫段子太好,你聽的發熱,要是讓現代人聽了,還以為秦儀講的是帶色的段子。

「都睡會吧,天快亮了。」秦儀咳嗽一聲道。

牢房裏漸漸安靜下來,秦儀睜着眼睛,望着小窗戶外的暗光發愣,也許會有人認為秦儀不像以前的冷血教官,也不像一個當兵的人那樣果斷,甚至有些庸人自擾,但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這個完全不同的世界中是多麼糾結,首先,這個世界沒有讓他有歸屬感,除了心中認定的家庭,他好像完全是個局外人。

秦儀一邊想要融入這個世界,一邊又對這個世界深深的失望着,他也想隨波逐流,但是當兵近十年,他任何活動都沒有參與過,可見他是一個非常孤僻的人,甚至屬於偏執狂一類的人。

「鐺鐺...」

「秦儀,出來...」一個士兵跑進來,敲了敲牢門打斷了秦儀的走神。

秦儀站起來,從牢門走出來道:「什麼事?」

那士兵隨意的答道:「有人要見你。」

秦儀心中奇怪,大早上誰會這個時候來看自己?

廷尉府的大牢很大,前後一眼望不到頭,這是秦儀的最初的印象,不過進來之後才發現,這牢房不知大而且有很多的隔層,就像是生產車間一樣,這裏得關着多少人啊!秦儀不由讚歎的想到。

跟着士兵來到一處比較乾淨的刑房之中,只見不遠處正站着一人,正是張來喜,而張來喜旁邊正坐着趙勝,他似乎在想些什麼,手指正一下一下的敲著桌面。

「罪臣叩見陛下。」秦儀恭敬的跪在地上。

趙勝回過神來,似乎怕桌上有灰塵隨意的拍了拍手說道:「起來吧。」

「謝陛下。」秦儀站起身看了眼張來喜,卻見張來喜正一臉嘆息的望着自己。

「既然知道有罪,還明知故犯。」趙勝淡淡的說道。

秦儀不清楚趙勝在想些什麼,但還是拱手說道:「臣有罪,但臣不會認錯。」

「朕此來不是讓你認錯,只是告訴你,此事已經找到處理的辦法,能救你的小命,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趙勝有趣的望着秦儀。

秦儀一愣道:「能活誰會想死。」

「這倒是實話,」趙勝淡淡的一笑道,「一會廷尉馮遠征提審你的時候,你就說自己並不在場,這一切都是有人假冒你的名諱犯下的惡事,等提審完你就可以出去了。」

「就這麼簡單?」秦儀一臉不相信的問道,「那若是百里國不相信怎麼辦?」

「自然沒那麼簡單,總要找人將罪名頂下來才是。」趙勝幽幽的說道。

秦儀一瞬間就明白了趙勝的想法,那就是找替死鬼,但是自己和楊尋等人百里羽業都見過,要找替死鬼自然是找楊尋賈錯等人,那就說明,這隊人中只有自己一個人能活?

「陛下可是要殺楊尋賈錯等人?」秦儀目光灼灼的望着趙勝。

「怎麼,朕一個殺不得嗎?」趙勝眼睛裏冒着無盡的威嚴,要是平常人早就被嚇出一身冷汗。

「陛下掌握天下生殺,何人殺不得,」秦儀淡淡的說道,「只是微臣願與眾人同生共死,求陛下成全。」

房間里沉悶的可怕,秦儀低頭站在一邊,張來喜垂首不語,趙勝又有節奏的敲起桌子。

時間就像是停止了一般,直到門外的夫左走進來,趙勝才出口說道:「這麼說,你是在求死了。」

「如果不能保眾人性命,我願與其同死。」找替罪羊,還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士兵,秦儀萬萬不會做的,這是他的底限。

「那朕就成全你。」趙勝一拍桌子憤怒的站起身道,「來人,將秦儀押回大牢,今日午時斬立決。」

門外錦衣大漢連忙跑進來,將秦儀送出門去。

「怎麼樣了?」秦儀一走,趙勝又恢復以往波瀾不驚的樣子。

「士為知己者死,這是楊尋的原話,其他人也都是這個意思,臣到現在都不相信,秦儀到底有什麼奇術,竟然讓這些人誓死相隨,而且為了救秦儀一命,個個願意將罪名扛下來。」夫左不由驚嘆的說道。

「着實讓朕開了眼界。」趙勝搖頭苦笑。

「陛下,您怎麼只和秦儀說了幾句話,您不是有很多問題要問嗎?」張來喜在旁奇怪的問道。

趙勝站起身,負手說道:「有些話是不用問的,秦儀此人,朕看透了。夫左,一切按計劃行事。」

夫左抱拳道:「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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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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