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熬鷹老人
時值八月，正午時刻，在那烈日的炙烤之下，空氣之中瀰漫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燥熱，這種時侯，即便是最勤勞的農夫也會選擇待在樹下乘蔭納涼，出去一刻，回來之時，便是汗流浹背。
官道之上，泥黃色的路面，被那烈日燒起一層厚厚土塵，然而，此刻卻有一人不緊不慢的在上面行走著，那模樣甚是悠閑，如若閑庭信步一般，好像這天氣對他沒有一點影響。
這人十分年輕，大概二十多歲，面龐很普通，但那雙漆黑的眸子卻是幽邃的可怕，他身穿一套青色長袍，烏黑的長發，隨意盤在肩頭，雖然身處如此炙熱的環境之下，但卻始終沒見他的額頭流過一滴汗水。
這人，自然便是江凡。
修真者雖然能夠飛來飛去，但偶爾能夠下來走走，體悟人生百態，也未嘗不是一種享受，這便是江凡此刻的心態。
順著這條泥黃色的官道，江凡走過一個又一個村鎮，一天之內，竟然走了兩百餘里。
由於天氣原因，路上行人極少，只有偶爾碰見幾匹快馬，這些馬上漢子，在如此惡劣的天氣里也是累的滿頭瀑布大汗。
時間飛逝，日頭西斜，很快便到了傍晚，天空中幾隻蒼鷹在頭頂來回盤旋，發出幾聲刺耳的怪叫聲。
江凡神識一掃，臉龐之上頓時浮現一抹古怪之色，這幾隻蒼鷹身上竟然散發出絲絲靈氣，妖獸？心中一陣狐疑，緊接著，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因為這幾隻蒼鷹很弱很弱，根本不可能是妖獸，要知道，即便是最差的妖獸也有人類修真者鍊氣期的實力，而這幾隻蒼鷹顯然不是。
有趣！江凡決定跟著這幾隻蒼鷹一探究竟，看看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身上具有了靈氣。
幾隻蒼鷹在天空盤旋幾圈，旋即向遠方飛去，它們身形十分迅捷，片刻之間，便已消失在天際之中。而江凡卻絲毫沒有在意，因為他早已用神識將他們牢牢鎖定。
雙腳輕輕一跺地面，江凡頓時飛上天空，遙遙跟著遠方的蒼鷹而去。
蒼鷹耐力極強，連續飛了一個多時辰，一直到天黑之際，才落了下來，旋即，江凡也跟著蒼鷹落了下來。
剛一落地，江凡的目光便向前方掃去，那是一間由稻草搭建而成的茅草屋，屋外圍著一圈矮短的籬笆，籬笆之中，一個頭髮花白，雙眼渾濁的灰衣老人睜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眼前一隻一尺來高的蒼鷹，這蒼鷹十分兇狠，全身被鐵鏈鎖於一根橫木之上，上體蒼灰色，頭頂有著一塊金色的斑紋，後背呈棕黑色，羽翼灰白，生的極為強壯。
老人一動不動的盯著蒼鷹，而那蒼鷹也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老人，兩者似乎進入了一種精神上的對峙。
江凡站在籬笆之外，靜靜望著這一人一鷹。
老人普普通通，體內沒有絲毫靈氣，完全是一個凡人，但不知為何，江凡總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到底是什麼感覺。
就這樣，從傍晚一直到深夜，再到第二天黎明，老人一動未動，緊緊盯著那隻蒼鷹，而那隻蒼鷹也同樣一動未動的回應著老人。
江凡在籬笆之外，也是一直站到了天明。
終於，在太陽剛剛爬上天空的那一刻，蒼鷹眼睛一眨，竟向老人點了點頭。
老人呵呵一笑，伸手摸了摸蒼鷹的頭頂，而那蒼鷹則是溫順的靠在老人的手掌之上。
「老人家，你這是在做什麼？」，江凡終於忍不住，走進了籬笆，向那老人開口問道。
老人聞言，目光頓時向江凡掃來，渾濁的眼珠在眼眶中晃了晃，良久，終於緩緩開口道：「年輕人，你很不錯」，聲音蠕動，帶著一絲沙啞，但卻聽得很清晰。
「不知到老人家為何這樣說？」，江凡不解的向老人看去。
老人咧嘴一笑，「你是第一個看我熬鷹的人」
「熬鷹？」
難道是一種訓練鷹的方法？
老人點了點頭，伸手輕輕拍了拍手中的蒼鷹背部，旋即開口道：「鷹，是一個高傲的種族，這種生物從之上是征服不了的，只有從精神之上去征服它，所以才會有熬鷹之說，其實，這萬物大自然又何嘗不是如此？你表面征服了這片天地，其實不然，只有從精神上，從內里上才能真正將之徵服！」
老人的道理觀點表面很簡單，但江凡卻感覺這淺顯的話語之下，似乎暗含著一種天地至理。
「老朽一生熬鷹無數，卻唯獨此次所熬之鷹最為高等，這是一隻鷹王！年輕人，你我有緣，此鷹便贈於你吧」，說著，老人將手中的蒼鷹遞給了江凡，轉身走進了茅屋之中。
江凡頓時神色一怔，不知老人為什麼會這樣做。
手中蒼鷹一脫離老人的手掌，立刻便開始掙紮起來，力氣之大，險些從江凡手中掙脫，直到江凡運起一道真元，才將其禁錮起來。
「年輕人，這蒼鷹一旦被馴服之後，再想被第二個人馴服，其難度要加大十倍以上，你走吧，好好找一個地方，將這鷹馴服了」，茅屋之內，傳來老人特有的沙啞聲音。
江凡古怪的看著手中的蒼鷹，不知此鷹有何奇特之處，突然，他瞳孔一縮，只見這蒼鷹體內竟然冒出一股靈氣，妄圖衝擊他的禁錮，不過，這股靈氣相對於江凡的真元來說，還是很弱小，衝擊了數次，也沒有成功。
難道這鷹是一隻妖獸？江凡心中一陣狐疑。
「前輩贈鷹，晚輩感激不盡，敢問前輩大名？」，江凡朝著茅屋恭敬的問了一句，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熬鷹老人不簡單。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苟延殘喘的一個山野老人罷了，你且稱呼我鷹老吧」，老人平淡的聲音再次從茅屋之中傳來。
鷹老？江凡心中嘀咕了一聲，這恐怕不是他的真名吧！
「你走吧，我累了」，老人再次出聲，這一次卻是在下逐客令了。
江凡恭敬的朝著茅屋行了一禮，然後，轉身化作一道長虹，眨眼消失在天際之間。
接下來，江凡尋了一處山洞，開始了自己的訓鷹計劃，一開始，一連十數天，江凡將這蒼鷹禁錮在山洞之中，不喂它吃喝，但這蒼鷹卻十分頑強，似乎根本沒有妥協之意，即便江凡後來餵食之時，這蒼鷹也拒絕進食，好像做好了準備要和江凡一直耗到死為止。
江凡一時間竟然沒有了辦法，這該死的蒼鷹竟然頑強若斯，臉色一狠，江凡便想和這蒼鷹死耗到底，就在這時，心頭忽然閃過那鷹老說的一句話，「鷹，是一個高傲的種族，這種生物從之上是征服不了的，只有從精神之上去征服它。」
精神？江凡若有所悟。
找來一根鐵鏈，依著鷹老熬鷹的樣子，將這蒼鷹緊緊鎖在一根橫木之上。
接下來，江凡展開了一連十幾天的熬鷹之旅。
一連十數天，江凡雙眼緊緊盯著這隻頑強的蒼鷹，但這隻鷹卻始終精力充沛，鬥志昂揚，沒有絲毫就範的樣子，它的雙爪緊緊抓住橫木，用鐵鉤一樣尖利的喙，不斷啄擊腿上的鐵鏈子，每啄擊一下，喙與鏈子都會發出金屬的撞擊聲，異常刺耳。
終於，這鷹累了，一連二十多天沒有進食，和江凡這樣一個修真者對抗，讓它早已疲憊不堪，它停止了無謂的掙扎，開始拿眼睛審視眼前的一切，掃視了一圈，最終將眼睛停留在江凡的臉上。如豆一樣金黃色的鷹眼裡，閃爍著深深的仇意，隱隱還有一絲迷茫。
還不服軟？這時，就連江凡也感覺到了一絲疲倦。
江凡心頭一狠，再次睜大眼睛，狠狠向那蒼鷹瞪去，蒼鷹也不甘示弱，再次和江凡對峙起來。
這一次，不知過了多久，這鷹終於架不住江凡的目光，困意襲來，幾欲閉上眼睛，江凡知道，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刻，蒼鷹每次耷拉上眼皮，江凡立刻將其撥弄開，讓其始終無法閉上眼睛。
江凡這次看到鷹的身子開始顫慄了，滿眼裡流露出乞憐的神色。
這時，江凡伸手撫摸鷹的頭部時，鷹不再掙扎，沒有了先前的兇悍，一動不動，任憑江凡的手，順著它的頭部滑下，一直撫摸到它的脊背，金色的眼睛里，透出溫和柔順的光。
終於成功了，江凡深深的吸了口氣，這熬鷹的活，就是修真者干著也累的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