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喜歡
他在選擇回去陪秦長落和等公申陌離之間,幾乎沒有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但終究,還是年輕氣盛,衝動更多一些吧。動情容易,情深卻難,情深若生,長久…長久是一種奢望。」公申陌離並沒有睡,他只是想知道,那個人族,在公申賦雲心裡,有沒有分量。
顯然,是有的。不過,似乎他並不察覺。
「如果,你能做到,也許…我便能放下。塵失,為什麼,我還會相信,人間有情……」
天色微白,暈上一層粉紅。
龍輕身落在蟒精洞口,兔子們各個安逸閑適,看來一夜平安。
他淺笑,剛想表達一下感謝。忽的一陣風吹來,酸臭難聞。
他險些吐出來。
「你們做了什麼?太難聞了!把我的小長落熏壞了怎麼辦?」他揮揮袖子,散落許多香粉,「你們快走快走。」
兔子們得了指令,四散開。
他發現,這懸崖峭壁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洞,兔子們有條不紊地鑽進去,消失了。
爪子很利啊,石頭都能挖出來洞。
白絨絨們消失,眼前出現一層厚厚的圓形黑色物體——
兔子屎。
公申賦雲皺眉搖頭,太能拉了吧!!這要是讓他們守在洞裡頭,這麼多兔子屎還不得把我的小長落埋了?
他吹了一口氣,把惡臭撲鼻的兔子屎推下了懸崖。
但是下一秒他就後悔了。
溫熱的池水迅速化開了兔子屎,一陣陣更加令人作嘔的氣味沖了上來!
「……」
公申賦雲被熏的發矇,胃裡翻騰。
「天,我要趕緊帶走我的小長落!」
「啪」
「哎呀!誰!誰啊!誰抱我大腿?摔死我了!」
「吱!」
公申賦雲剛抬起來的腦袋被一毛團重重踩過,「嘭」的一下,他的臉又磕在地面。
疼啊,疼!
在龍頭上造次!嫌命長?
他反手一抓,毛絨絨的一個小東西,正欲發怒,眼前一片光閃閃的鱗片頂在鼻尖。
嗯?眼熟,這是自己的鱗。
手裡是一隻兔子,通紅的眼睛里,流光溢彩,染著無比興奮與激動。
公申賦雲想起來了,他說了,秦長落要是一晚上平安無事,就給這兔子一百年修為,助他成形身。
他消了氣,坐起來,扭動一下摔疼的身體,拍拍兔子頭,「我呢,說話算話,但你也要保證,做人以後,不能有什麼壞心思,也不能隨意暴露你是兔子精!」
兔子拚命點頭,討好的在他身上蹭了蹭。
怪可愛的。
天邊跳出一縷紅光,公申賦雲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口裡,一處模糊不清的身影似是翻動了一下。
要醒了。
「龍鱗你拿著吧,就當留個念想。」說著,他目光盯緊了洞中,快速渡給了兔子百年修為。
略急地衝進洞里。
他看到秦長落緩慢地坐起。
第一眼,一定要他看到我。
這個想法強烈極了,公申賦雲自己怔了一下,已經這麼在乎他了?都沒什麼理由,就喜歡上了嗎?
不過,這種惦記著人的感覺,挺好的。
身後兔子逐漸化成人形,一個略為瘦弱的男子,模樣機靈。
他看著自己的身體,四肢,摸了摸臉,激動的嘴巴輕顫。好半天也沒對著公申賦雲的背影說出來感謝。
變出一身衣服,他決心跟著賦予他人生改變他兔生的大好人。可剛跨出一步,便栽了跟頭,兩條腿行走,重心還掌握不好。他站起,又摔,又站,又摔。
鼻青臉腫的兔子,一臉悲哀:做人太難了!
一股風過,把崖底惡臭卷上來,好不容易平穩了身子準備在走一步的兔子,被熏的頭昏眼花,閉眼亂轉,嗖——一腳踩空,掉下去了!
「啊……」
「噗通」
「我不會水啊!」不會水是其次,這一池子兔子屎,可謂是酸爽至極!
幽幽醒來的秦長落,眼睛還沒適應黑暗,神經已經綳起,他拖著虛弱的身子朝著洞口光亮爬去。
被人拽住拉在懷裡。
「長落。」
耳邊溫柔的低語,讓他一愣,繼而安全感爆棚,慶幸無比,死命抱緊,「恩人,恩人。」
「我一直在的。」
「恩人,醒來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露著天的房頂,而是你,如此令人心安。」
公申賦雲通過情魂竹強的感知到了他那無法言喻的絕望,和面對自己再也不願意放開的奢望。
真是太讓人心疼了。這是他活了萬年,不管對人還是對龍,從未產生過的情緒。
是情期分泌的情素,讓我情緒變化了嗎?
「餓不餓?」
他感覺到肩膀上的頭輕輕點了一下。
「我帶你去吃面。」
秦長落喉嚨滾動,面,他聞到過別人家灶房裡傳出來的麵條香,覺得那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美食。可自己上次在知無觀做的,沒什麼味道。
略覺失望。
不過恩人給的,什麼都好吃。
他盯著公申賦雲,眼角溢出薄霧。心裡感動,有人噓寒問暖,這感覺,醉心。
有誰關心在乎過他?
死了都沒有人收屍的人,遇到了這般仔細呵護自己的人,他要緊緊抓著。
「我想吃好多面,恩人。」他有些「無理」的要求。
「好,走,我把最好的館子給你包了,讓廚子只給你一個人做面吃。」他寵著。
公申賦雲捏了捏他的下巴,靠近,唇間輕點了一下,「別叫我恩人了。」
秦長落偏了一下頭,心中跳動,異常美好的感覺滋生,同時也覺得有些不應該,臉頰紅了紅。
總覺得對方帶給自己的,除了沒有理由的好,還有些別的什麼。
他被抱起,眨眼之間飛上雲端,周圍變得清涼,霧氣洇洇,視野白茫。
他看著公申賦雲,有些緊張,雙手拽著對方衣領。
「龍會潛水飛天,還能入地,回頭,我帶你去冥府,找你爺爺。」
靜默。
「怎麼,你也沒個反應?你不是很想你爺爺嗎?」
秦長落張了張嘴,慢慢說道:「我忘了,你是龍…」
人神尊卑的差距巨大,他又怕起來,某一天,不能這麼賴在龍身邊了。
公申賦雲笑,低頭蹭了一下他的鼻尖。
「我爺爺…還會不會打我?」他矛盾。
「我會護你的。」
「恩人為什麼要護我?」
公申賦雲飛行速度慢了一些,很是認真地想了想,「可能是因為喜歡。」
秦長落的眸子里閃著一知半解,何謂喜歡?是遠遠的,偷偷的,看到過別人家的爺爺拉著孫兒的手一臉笑意,是別人家的奶奶給孫兒端上的一碗稀粥,還是,別人家的爹爹娘親,在小兒臉頰上落下的親吻?
他的情感概念,只有渴望而不得的親情。
「如果你年紀在大一點,我就可以喊你爺爺了,或者,叔叔。」
這樣,他口中的喜歡就成立了。
不然一個陌生人的喜歡是什麼?
他並不懂情為何物。
公申賦雲又笑了笑,「你知道我多大了嗎?八萬歲,我可以做很多人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了!」
「那我以後叫你爺爺行嗎?」
「不行,」你是我要娶回去的人,怎麼能喊我爺爺,「我長得又不老,你叫我爺爺,別人會覺得你傻!」
說完,他挑開腳下雲朵,看到一繁華城池,飛了下去,落在一家很是體面富麗的酒樓前。
兩個穿著一樣的小二眼尖,見來人風姿不凡,忽略正在拉攏的食客,將他圍起。
「這位仙君可是附近仙宗修仙的?駕臨本店,蓬蓽生輝啊!快請快請!」
「我看這位仙君應該是哪個有頭有臉仙宗里的仙尊,氣度非凡,一表人才。從天而降,修為一定是很高深的!」
兩人一頓吹捧,低頭哈腰做著請的手勢。
人族也不知什麼時候興起來的修仙這事,他上次睡醒一覺,各種良莠不齊的大小仙宗如雨後春筍般的平地冒出。
如今看起來是更加盛行了。
這些修仙之人,最後哪有真的成仙的,最多是聚了靈力,生了金丹,壽命延長,會飛會寫異術,不同於常人,自然就會被奉為神明。
這倒也方便了公申賦雲出沒人族,隨意變化。飛來飛去什麼的,不用太過於掖著藏著,總歸他會被認為是修仙的。
「修仙人是什麼人,仙宗又是什麼?」秦長落問。
落後村落里長期獨居的野小子,自然不知道外界的事情。
兩個小二互相看了一眼,偷笑,湊到一起低聲。
「懷裡那個模樣真不錯,可病歪歪的,好像還有點傻。」
「就是,問的什麼話。」
秦長落被人嘲笑,禁了聲。
公申賦雲不樂意了。
安撫地緊了緊懷裡人,道,「會一些平常人不會的手段之人,沒什麼了不起的,都不如我厲害的。」
斜眼看著嘀咕的兩個小二,輕咳一聲。
那兩人的嘲笑聲變成了——
「喵喵。」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