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九章 忠和義，你選哪一個？

大宋三千鐵騎浩浩蕩蕩從成都東城門馳出，西川行營鳳州路正都部署王全斌、西川行營鳳州路副都部署崔彥進，都監王仁贍、西川行營歸州路副都部署劉光義、都監曹彬，率大小官員列隊恭送晉王凱旋！

直到隊伍不見蹤影，眾人才抬起頭。

劉光義道：「晉王這次回去得有些匆忙啊。」

王全斌不置可否地道：「可能有急事需要處理吧。」

劉光義笑道：「如今殿下已經返程，下一步的行動王將軍可有謀划？」

王全斌笑道：「王某正想與劉將軍商議此事，不如現在就到營中？」

劉光義目光閃動，笑道：「將軍既然有令，末將自當遵從！」

王全斌笑道：「劉將軍這就見外了，你我同朝為將，級別相等，姿態放得這麼低是想捧殺我呀？」

劉光義笑道：「豈敢豈敢！你是主將，我是副將，不聽你的不行啊！」

王全斌心中閃過一絲不快，但臉上不動聲色，笑道：「那下次出征你當主將，我當副將，到時候我聽你的！」

劉光義哈哈一笑，摟著王全斌的肩膀就往回走，「都說王將軍古板，沒想到這麼風趣！」

王全斌笑道：「都說我古板，這個都是誰啊？」

劉光義一怔，隨即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哈哈哈哈….」他笑得有些肆無忌憚！

王全斌的手下各個皺著眉頭，眼神中分明露出了殺氣！

劉光義笑著掃視了一圈，心中卻冷笑！

老子就是故意調侃你們的王大將軍，你們能奈我何？

王全斌瞪了眾將一眼，眾將皆目光低垂，如老僧入定。

誰不知道，劉光義之所以當眾調侃王全斌，就是因為這次兩路伐蜀大軍王全斌是主將！

明明是兩路大軍，卻只設了一個主將！

當然，劉光義自然不敢對宋帝有半點微詞，但是拿王全斌出出氣他是一點都不怵！兩人級別、資歷幾乎不相上下，損上對方几句可沒半點心理負擔！

王全斌若敢翻臉，他亦敢當場拔刀！

伐蜀之戰自己至少佔了大半功勞，怕他個鳥？尤其是晉王已經接納了自己的投誠，到時候真鬧將起來，自己有晉王殿下罩著，至少會立於不敗之地！這就是底氣！

王全斌笑眯眯地把劉光義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輕輕推開，「呵呵，劉將軍的胳膊比我這鎧甲都重，壓得我呀喘不上氣了！」

這就開始示弱了？

劉光義哈哈大笑道：「王兄還真是風趣啊！」

王全斌笑道：「我敢不風趣嗎？晉王的三分之二都被你佔了，不也只能認栽嗎？」

「什麼？」劉光義頓時一驚，「三分之二？王兄休要胡說！」他心裡暗想，這廝又在搞什麼鬼？自己必須打起十二分小心，以免掉進對方挖的陷阱！

王全斌詭異一笑，「哈哈，看你嚇的，臉都綠了？我開玩笑呢！你的名字起得好啊，一共就三個字，相同的就佔了兩個，說是三分之二沒毛病吧？我呀其實挺羨慕你的，你說這得是多大的機緣啊！」

劉光義頓時心頭一懍！

媽的，你個老狗，殺人誅心啊！不出招便罷了，一出招就是絕戶手！干尼娘！所謂為尊者諱，晉王雖然現在不介意我與他重名，若是日後榮登大寶呢？當今宋帝登基之後，晉王都立刻改名匡義為光義，親兄弟尚且如此避諱，何況外人？靠！回頭老子立刻找枯木大師幫忙改一下名字，不給你丫任何機會！

雖然他心裡將王全斌罵了狗血淋頭，但臉上依然掛滿笑容道：「是啊，是啊，王兄不提我險些忘了！只能說是巧合，不能說是機緣！天下同名同姓之人尚且數不勝數，何況不同姓那就更多了！所以晉王殿下不是還還拿我的名字開過玩笑嗎？他老人家都沒意見，我看哪個狗日的敢亂嚼舌根？王總別誤會啊，我沒指你！不過你剛才說的機緣，那肯定有啊，我最大的機緣就是遇到了當今大宋皇帝！」

靠！

王全斌心中冷笑！

跟對了皇帝？別特么的跟我打啞謎！表面上你是說跟對了趙匡胤，實際上卻暗指跟對了晉王殿下！騎牆的狗，早晚被狗咬死！

其實王全斌有些看不起劉光義！

區區一個伐蜀主將的虛名就能讓他情緒失控，名利心太重！雖然表面上他笑得雲淡風輕，但說的話哪句不是酸氣衝天？若不是跟對了人，他現在恐怕也隨著周世宗的舊部回家種田去了！

這次攻下西蜀，朝廷自當論功行賞，以劉光義南路大軍取得的戰果來看，自然不比自己北路的戰果差，加官晉爵肯定少不了，他卻在這裡陰陽怪氣的消遣老子，無非就是想出口惡氣而已。所謂的伐蜀大將軍，征西大元帥，正副部署，這些頭銜都是臨時的，戰鬥結束之後的冊封才是真正的榮譽！就為了這臨時的虛名就跟自己耍臉子，真特么的慣的！

為將五德，智、信、仁、勇、嚴。副將敢挑戰主將權威，可謂極其不智！

不智者為將，三軍危矣！

王全斌不想在大軍面前露出南北兩路主帥不和的跡象，以免影響士氣，表面上自然是以和為貴，但心中已然動了殺機！

你與晉王走得近又如何？你以為，只有你上了晉王的船？

現在老子給你三分薄面，是為了顧全大局，你若是再不知進退，休怪老子不客氣！

王全斌已然打定主意，現在自己既是主將，自然要發揮好節制兩路大軍的作用，穩定軍心，不能出現任何意外！

如果劉光義再不知好歹挑釁自己的權威，那隻能伺機斬殺，速戰速決，以免激起兵變！

至於斬殺劉光義的理由，哼哼，老子就說大蜀境內孟氏餘孽未盡需傾力清剿，期間劉光義抗命不從所以就地正法，到時候不管是宋帝還是晉王，又能奈我何？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劉光義似乎感受到了王全斌身上有殺氣一閃，眼角不禁抽搐了一下！他心中開始推演種結果！最好的自然是海闊天空退一步！最壞的當然是兵戎相見！

見王全斌那一臉假笑，劉光義突然感受到了危機！

這傢伙看來動了殺心了！

劉光義不是沒想到最壞的結局！

那就是幹掉王全斌！

可是理由呢？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這個理由王全斌可以用，自己卻沒法用！就因為自己是副職！

那就先忍一忍，找一下王全斌的破綻！老子不信他不貪財，不好色！哼，有破綻老子自然要搞他，沒有破綻那老子就創造破綻再搞他！

趙光義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最前邊，左有林勇鵬，右有李公公，身後是皇城司的高手們。趙光義很喜歡這種前呼後擁、眾星捧月的感覺！

當然，大蜀頑固反抗勢力仍未徹底消除，他卻敢明目張胆地走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然是有萬全準備！

大軍出征，斥候先行！

林勇鵬派出了五拔斥候刺探十里之內的「路況」，每隔一刻鐘回來報告一次，循環往複，幾乎等於時時在監控前方異動！

皇城司高手身後是三輛馬車。三大美人，花蕊夫人，李艷娘，玉奴，一人一輛

玉奴坐在第三輛馬車之中，面色陰沉如水！

她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看到了一個熟人！

銀槍白馬林勇鵬！

她知道，他是鳳九霄的朋友，所以和劉滅周也認識！所以她也認識！

她很生氣！

林勇鵬明明剛才看到她了，卻故意裝作沒看到！這就有問題了！

他明明認出了自己的身份卻假裝糊塗，要麼是貪戀權勢，要麼是畏懼權勢！

不管是哪一種，說明這個人已經變了！變得沒有勇氣面對正義了！

看來還得自己想辦法，要麼逃走，要麼傳遞出消息！可看車外這陣仗，逃跑是不可能了！

走在隊伍最前邊的趙光義這時看了林勇鵬一眼，「你的情緒不高啊！」

林勇鵬忙道：「可能是最近沒有休息好吧！」

趙光義似笑非笑，「聽說你和鳳副使關係很好？」

林勇鵬一怔！

這是個大坑啊！

林勇鵬道：「還可以吧！」

說不好，等於睜眼說瞎話！沒有鳳九霄的推薦，趙匡胤怎麼會重用這個旁系的將軍？

說好，豈不是犯了朝廷的大忌？武將與皇城司走得那麼近想幹嘛？趙匡胤不就是在魏千歲的助力之下，從大周武將變成了大宋開國皇帝！杯酒釋兵權才過去幾天啊？這是找不自在啊！

趙光義笑了笑，「為將五德，是哪五德？」

這是在考校自己？

林勇鵬不假思索立刻正色道：「智信仁勇嚴！」

「為何沒有義？」

「這個…..」林勇鵬不是不知道，他突然明白趙光義想說什麼了！

義！

義薄雲天的義！

趙光義肅然道：「五德之中唯獨缺少了一個義，你說為什麼？因為義乃亂軍之物！」

林勇臉色黯然。

趙光義目光漸漸陰冷，「兵者詭道也，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所謂義不掌兵，千古不變之真理！」

林勇鵬沒想到自己在趙光義眼裡竟然是透明的！這太恐怖了！

趙光義道：「你雖然表面上沒有露出任何不快，但你心裡對我不滿！你覺得朋友妻不可欺對吧？」

林勇鵬沉默不語。

他既不能否認，也不能承認。

「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想建功立業？誰不想青史留名？你不想嗎？林將軍，本王問你話呢！」

「啊，」林勇鵬硬著頭皮答道：「末將想！」

「既然想青史留名，就要做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不要拘泥於小節！我問你，自古忠義兩難全，你是選忠，還是選義？」

鳳九霄此時站在山巔，俯瞰山下，雲霧瀰漫中，隱約可見那一片湖水。

所有的埋伏已經全部被幹掉。在幾人的通力合作下，外邊埋伏的人幾乎連放箭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斬殺！

「玉修不見了，那條蒼龍也不見了，能逃到哪去呢？先不管了，直奔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