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手手

魏軒眯眼喝著橙汁,目光投向了大屏幕，沒再看她一眼。

蘇悅被他的操作驚到了，眼底隨之漫上淺淺的恨意。

她其實曾遠遠看見過魏軒兩次。

第一次的時候，一個戴著帽子的女孩與他正面相撞,女孩子馬上要跌坐到地上，是他扶住了她的肩膀，他還把她掉在地上的帽子撿了起來,輕輕扣到了她的腦袋上，說了句以後注意。

第二次的時候，是在學校的超市，他在收銀台前排隊,前面的女生學生卡里沒錢了,手機餘額也不夠，正焦急地翻找著錢包，他在後面抱臂等著,把買的水放到櫃檯上,告訴店員一起結賬。

魏軒對女孩子向來很紳士的。

若是換成陌生的女孩子坐在他旁邊，他不會這麼對人家。

一定是容音，那次她就在她面前耀武揚威宣誓主權,這麼多天，她肯定沒少在少年耳邊說她的壞話。如此處心積慮地在男朋友抹黑其他女生的形象,她真是刻薄又惡毒,放到古代,她就是妒婦。

以前的妒婦可是會下堂的。

思及至此,蘇悅的心情總算好了些。

一場電影足足演了兩個多小時，等到結束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腰酸腿麻。影片結束后便是冗長的演員名單和感謝名單，許多觀眾都起身離開，魏軒也忙不迭溜了出去，叫了幾個少年喝酒。

哼，他要去找兄弟們瀟洒了，讓那隻笨兔子坐車回家去吧。

「你不走嗎？」

見電影院的人走了大半，陸青宇轉頭問容音。

容音垂眸，拿出手機搜索網頁：「網上說等名單結束會有彩蛋，我想再等等，而且魏軒已經走了，我自己回家，不急著趕時間。」

女孩子說這種話就是暗示了，陸青宇心間微動。

「你家遠嗎，我送你回去吧。」

男朋友拋下自己先走，容音似乎也有些落寞，沒有拒絕他。

影片的彩蛋也相當符合《殺手法則》血腥美的風格。

電影的結局，女主百般無奈下背叛男主，致使男主墜崖。

金盆洗手后，女主躲到了某個鄉間小鎮，過著平靜的生活，偶爾回憶起和殺手男主度過的美好時光，淚流滿面。

而在彩蛋中，一個與男主長相完全不同的青年敲開了女主的門。

女主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的青年，臉上浮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兩行淚珠自眼角垂落。她嘴唇發白，渾身顫抖，想要擁抱面前的青年，最後卻還是放下了手，讓他進了屋裡。

門緩緩關上，很快又在觀眾面前再次打開。

男青年戴上了先前拿在手裡的黑帽子，沿著開滿花的鄉間小徑走遠。鏡頭調轉回小屋內，觀眾們彷彿自己順著敞開的門走進屋裡，來到了女主經常喝茶的那張圓桌前。

桌上放著白色的茶具，上面印著粉紅色的薔薇，兩杯熱茶放在桌面上，一杯飄著悠悠水汽，一杯則平靜無波。那隻茶杯的邊沿還沾著女主的口紅印，裡面卻盛著她的血。

兩隻剝離完整的美麗眼球漂浮在血中，輕輕搖晃著。

鏡頭切換，浪漫的月色下，女主向男主表白，目光誠摯專註。

男主挑眉：「你說喜歡我，有多喜歡？」

女主伸手撫上眼眶，微笑開口：「比喜歡光明還要喜歡你。」

橙色的燈光自影院四角亮起，宣告著影片正式結束，容音坐在座位上，沒有急著起來，而是去軟體上給了幾百字的好評。

晚上十點鐘，即便是亮得早黑得晚的夏季，天空也漆黑如墨了，走出影院的時候，容音仰頭還看到了星星：「我突然，想喝酒了。」

她頭也不回地輕聲問：「你要不要去？」

喝酒......

在陸青宇的印象中，酒吧魚龍混雜，多半都是獵艷的場所，去這裡的女孩子都很浪蕩。他微微皺眉，心中對容音的好感頓時下降了不少，沒想到她居然是這種不自愛的女孩子，他看錯她了。

他思索著，臉上掛起溫和的笑容：「好啊。」

兩人走進酒吧的時候，裡面正在舉行聚會。整個空間被瘋狂而糜爛的音樂和藍色主調的燈光浸泡著，如同被暴風攪動過的海洋，而舞池裡搖擺身體的人們確實也給了陸青宇魚群的感覺。

他從來沒去過酒吧，這種格格不入的感覺令他渾身不自在。

容音找了角落裡相對安靜的座位坐下，叫侍者給他們上了酒。

電影是初次見面或者久別重逢最好的約會方式了。兩人彼此不熟，或是許久未交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都沒關係，一起看過電影后，就可以從電影開始聊，漸漸地扯到天南海北，打開話匣子。

陸青宇就是這種感覺，他本來在少女面前有些緊張，但清涼甘醇的酒液下肚，他再從電影談起，那種距離感就逐漸消失了。

容音的酒量很好，連續喝了幾杯雞尾酒，都不見得她臉紅過。

陸青宇雖然沒怎麼喝過酒，不知道自己酒量如何，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比她能喝，少女幾杯幾杯地點，他就照單全收。

漸漸地，他感覺身體有些發熱。

口舌似乎都不聽自己控制，也可能是今夜的星空月色都太美，讓他情不自禁，他看著容音漂亮的臉，開口對她說了喜歡。

恰好此時服務生端著兩杯冒著白汽的冰酒從他身邊經過，那股冷意不知道怎麼傳到了他這裡，他一激靈，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他心下一驚，覺得自己操之過急了。

可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

陸青宇緊張地盯著容音的臉，等待著她的回應。

容音歪歪頭：「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你這樣做不是小......」

陸青宇坐直身體，雙手放在膝蓋上，認真地打斷了她：「我知道你有男朋友，可是我對你的喜歡是真的，並且不比魏軒少半分。」

「我和魏軒的差距，不過是他先遇到了你，先擁有了你。愛情是不分先來後到的，如果只是因為先來就佔據了道德制高點，對後來的人根本不公平，因為在什麼時候遇到你，並不是我決定的。」

「人的生命里會有不可取代的摯愛，許多人不輕易開始戀情，就是在等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是在等你。」

陸青宇垂下眼睫：「可是你隨便找了個人，耽誤了自己。」

「我們是命中注定的，是你沒有等到我的出現，但是都沒有關係，我們相遇的時機並不算晚。現在該走的那個人是魏軒，是他把你從我身邊搶走的，說到底，他才是那個破壞我們感情的第三者。」

容音聞言收斂了笑容。

黑眼睛里瀲灧的漣漪消散，變得風平浪靜，沉寂如古井，這是她最本真也是最正常的狀態，面無表情，冷淡疏離，拒人於千里。但她的臉溫軟可愛，酒吧光線也昏暗，陸青宇沒有注意到。

「你說你很喜歡我？」

容音抿了口雞尾酒，聲音冰冷裡帶著醉人的甜：「有多喜歡？」

不待陸青宇回答，她就淡淡開口：「比喜歡蘇悅還喜歡嗎？」

蘇悅這兩個字如同驚雷，劈開了陸青宇心裡那片旖旎夢幻的雲海，冰冷的暴雨沖刷著心房，他總算是清醒過來，想起了那個被肚子里的酒精泡得模糊不清的真愛青梅。

容音繼續問，用的還是女友最經典的句式：「我聽說蘇悅不會游泳，恰好我也不會游，如果我們掉進河裡，性命垂危，你先救誰？」

陸青宇抿了抿唇：「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們相處了十幾年，我是把她當妹妹看的，她也只把我當哥哥，你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

容音不說話，指尖撥弄著杯邊櫻桃的枝梗。

她對哥哥妹妹的稱呼並不反感，兩個人，無論承不承認喜歡，叫什麼稱呼，那都是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之間的情調。愛情最美是曖昧，只要不牽扯到別人，怎麼傲嬌拉長戰線都沒有問題。

為什麼上輩子他們要去招惹別人呢......

見陸青宇為難，她便貼心地換了一個問法。

「你喜歡我，勝過喜歡自由行走的感覺嗎？」

這個問法剛好和《殺手法則》電影吻合。

在電影中，高傲的男主不願輕易接受女主的感情，女主許諾，他在她心中比雙眼重要，才打動了男主的心。

在女主背叛男主后，她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這個問法雖然有些毛骨悚然，但充滿著血色的浪漫。

除了蘇悅，陸青宇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答應的。他溫柔地看向容音，鄭重其事地許諾：「我喜歡你，勝過喜歡遨遊天地。」

這個回答頗有文采，容音抿了口酒，將酒杯放到桌面上，嗓音冰涼：「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抱歉，我還是最喜歡我男朋友。」

「他很好，我不接受你對他的任何詆毀，你才是無恥想要破壞他人感情的那個，無論你說什麼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望你自重。」

少女向後靠去，臉上面無表情，卻比帶著嘲諷和輕蔑更讓人難受。

「我啊，最討厭自詡真愛的第三者了。」

從小到大，陸青宇都覺得自己是正直善良溫柔的人，身邊的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他是別人家的孩子，他上進優秀，努力自律，是代表是榜樣，他還是第一次被人說無恥。

酒意衝上頭頂，陸青宇微微紅了眼睛：「你怎麼能這麼說我！」

他說著起身朝她湊過來，容音微微皺眉。

她倒是不怕他，只是她不願意觸碰他。

就在這時，一陣風忽然颳了過來。

面色冰冷的魏軒忽然出現在了桌邊，拎起陸青宇的后衣領，重重甩到了鄰桌。陸青宇的額角磕到了鄰桌的邊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沒有破口，卻腫起了好大的包，一碰就絲絲的疼。

魏軒拎起陸青宇的衣領，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抬拳便揍。

他是學校出了名的拳頭硬，一拳砸在陸青宇鼻樑上，打得他眼睛泛酸鼻血直流。兩三拳就將陸青宇打得鼻青臉腫外加暈厥，看著他那副沒骨氣的窩囊樣，魏軒反倒失了再打他的興緻。

魏軒鬆手讓陸青宇滑到地上，踹了兩腳。

容音坐在座位上，看到出頭的人是魏軒，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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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宇：真愛的事，怎麼能叫小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