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番外五

玉翠微怔地看著和小狗一起的玩耍的女兒,不禁在想,雖然她們再次穿來是場意外,但是這個小小的意外依舊沒有影響某些事的發生。

比如,周翎還是送來了一隻小奶狗,不過,這次不是送給她的,而是送給珠珠做玩伴的。

「媽媽!咱們給小狗狗起個名字吧。」女兒的小奶音打斷了玉翠的思緒。

她回過神來,蹲下身揉了揉小狗毛茸茸的小腦袋,笑意溫柔:「好啊,那咱們就叫它……叫它糰子吧。」

轉眼又過了幾天,玉翠發現,這次過來和之前差別還挺大。

具體表現在,上一次賀元他們是派人明裡照顧、暗中監視她;而這次呢,她和珠珠好像被人遺忘了一樣,除卻周翎來過一兩次,賀元簡直就跟沒影了一樣,根本見不著面。

珠珠有點小失落垂著小腦袋問她,爸爸是不是不喜歡自己,所有才不來看她們。她也只能編出各種理由去哄女兒,好在小孩子忘性大,一時倒也哄住了。

不過,有一件事卻不大好弄。

——她和珠珠根本就沒有合適的衣裳穿。

這個小心眼的傢伙,不就是當眾說了他點小秘密么,瞧他記恨的,連衣裳都不給幾件。連上一次穿來被當作姦細,待遇都比這好。

玉翠嘆了口氣,看著自己身上明顯不合適的舊衣裳,對女兒說:「珠珠啊,媽媽要去買幾件衣服,珠珠乖乖待在帳篷里好不好?」

「好。」珠珠抱著小奶狗坐在小椅子上,乖乖地點了兩下頭。

玉翠摸摸女兒翹勾勾的小辮子,心都快軟化了,她親了下女兒的小臉蛋:「珠珠乖,不能亂跑哦,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

搭上伙房去鎮里採購的牛車,玉翠就走了。

*

賀元正在帳中處理公務,忽而幾聲弱弱的小狗嚶嚀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抬頭循聲看去,只見有個小東西在門帘下拱來拱去,不一會兒,淺棕黃的小狗頭鑽了進來,濕漉漉的圓眼睛看著他,又「嚶嚶」地哼唧了兩聲。

軍中哪裡來的小狗?賀元放下手中狼毫筆,皺起了眉,忽而又想起周翎前幾日說過的話,說什麼在後山草叢堆里撿了只狗崽子,順手送給「小侄女」做見面禮了。

當時賀元還以為,又是周翎胡謅來調侃他,沒成想……還真有這麼只狗。

狗跑出來,小姑娘不會哭吧?

賀元心不在焉地想著,起身準備將狗拎起送回,可剛邁步,就見小狗的短乎乎的右後腿上似乎握著個……肥嘟嘟的小肉手。

他微愕了片刻,旋即笑了起來。

走上前,輕輕掀開帘子,圓圓臉的小姑娘趴在地上,小短手握著小狗的短腿,正哼哧哼哧地想把小傢伙拉出營帳,小臉蛋憋得通紅。

論起來,賀元對這個年紀的小孩子並沒有多大好感,宗室的小公主小郡主們大多養得嬌氣矜傲,一點點大的小人就知道頤指氣使,半點不順心的事就能鬧個雞犬不寧。他有時見了,也覺得頭疼,乾脆盡量避著。

可不知為何,這個小姑娘卻莫名讓他覺得親近。

他可能自己也沒注意到,唇邊便淡淡有了笑。

彎了腰,他把小豆丁拎起站好,朝後看了眼,沒見那女人的身影。

賀元不禁對這婦人的印象又差了幾分,先前胡言亂語也就罷了,如今連自己女兒也不好好照看著,倒是心真寬,也不怕被人拐走弄丟。

可低頭對著小傢伙,他的聲音軟和下來:「你娘呢?」

「娘不在帳篷里,」還不足他膝蓋高的小小姑娘手背在身後,眨巴著圓圓的眼睛,仰頭奶聲奶氣地回,「娘去買衣服了。本來我和糰子一起在帳篷里玩的,然後,然後……」

軟乎乎的小指豎起短短一隻,指了指地上咬尾巴玩的小狗崽,「然後糰子跑了出來,我怕糰子被壞人抓走,就……就跟著出來了。」

連這點兒大的孩子都怕小狗被壞人逮走,她這個做娘的就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女兒,這麼放心地就自個兒出了門?

賀元心中對她的印象又壞上幾分。看來不僅滿口胡言,還是個對孩子極不負責的娘。

做娘的不在,軍中又多為漢子,誰來照看這麼點兒大的小姑娘?

賀元眉心微蹙,思忖了會兒,彎腰耐心道:「就在這兒玩一會兒好不好?等你娘回來了,我再送你回去。」

珠珠可喜歡跟爸爸待在一起了,這些天她總掰著手指頭數日子等爸爸看她和媽媽,可爸爸總也不來,現在可以在爸爸的大帳篷里玩,珠珠別提又多開心了。

珠珠歡快地點頭,脆生生地應:「嗯!」說著又張開兩隻小胳膊,要抱抱。

賀元怔住片刻,他沒有哄孩子的經驗,國公府里冷清得很,他底下連一個弟弟妹妹也沒有,只逢年過節的時候旁支家的孩子會過來鬧上一兩日。

不過,許是家中長輩早有叮囑,那些同族的小孩子見了他都極拘謹。

倒還真很少碰到這麼不怕生的小姑娘,賀元不禁啞然失笑,瞧著小傢伙期待的眼神,一時倒也不忍婉拒。

他伸手去抱小傢伙,剛離地半截高,小姑娘彎腰撈起小奶狗。

賀元直起身,瞧著懷裡的小奶娃娃和狗崽子,輕輕搖頭失笑。

珠珠被爸爸抱起來可開心啦,吧唧親了一口。感覺到小傢伙的口水,賀元不知該哭該笑。

珠珠眼睛亮晶晶的,小肉爪戳了戳他的唇角旁邊:「爹爹這裡有個小窩窩哎!珠珠也有!」她彎起圓圓的小杏子眼,嘴巴也彎彎的,粉嘟嘟的小臉蛋上兩個淺淺的酒窩。

這下賀元確實愣住了。

一時也忘了去糾正這錯誤到離譜的稱呼,只細細地打量著面前的小娃娃。

圓圓的杏眼、秀氣的鼻子明顯是隨了她娘;可兩頰淺淺的酒窩和眉形又確實依稀與他有幾分相似。

世間真的這麼巧的事嗎?

賀元一時竟忍不住懷疑,莫非自己真失了哪段記憶,和那女子有過一段露水情緣,又恰好生了個女兒?

可是他記性一向很好,絕無這樣的事發生過。

正出神,下巴又傳來一陣微濕的觸感。他低了頭,對上一隻歡喜搖尾巴的小奶狗。

珠珠咯咯笑,眼睛彎彎得像小月牙:「糰子也喜歡爹呢!」

天真軟糯的孩子、弱弱哼唧的小奶狗。

賀元心裡忽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輕笑著微微出了神。

*

去的時候陽光明媚,回來的時候烏雲密布、山風陣陣。

玉翠坐在牛車上,懷裡抱著個碎花包袱,裡頭是她買的鞋襪衣裳,按她的打算,至少還要在這裡待上半個月,缺這些可實在不方便。

山雨說來就來,誰也沒有預料到,牛車上蓑衣油紙傘全沒有,很快東西都被淋透了,牛車上的人也都成了落湯雞。

趕車的小兵年紀不大,臉黢黑模樣憨憨的,他擦了把臉上的雨水,說:「不成了,這麼大的雨再跑山路太危險了,要是車軲轆一打滑,咱們連人帶貨都得摔下坡。」

車上另一個年紀大些的跛腿老兵就說:「先找塊避雨的地方歇歇吧,等雨停了再往回趕也不遲。」

牛車上攏共三人,玉翠本來就是搭人家車的,算是欠了份人情,此時自然是隨大流表示同意,況且這麼大的雨,她也覺得還是先避避比較安全。

山路拐角長了棵樹冠龐大的松樹,形狀與迎客松有幾分神似。玉翠和跛腿老兵已經從牛車上下來了,那小兵牽著牛鼻環上的粗繩,正準備把繩子拴在樹榦上,忽然——

驚天一道雷,正好劈中樹冠。

「轟隆隆」的雷聲好像天都被要被震塌了。

-

珠珠掀開帘子,踮起腳尖外看。

嘩啦啦的雨下個不停,雨點被風吹得歪歪斜斜,到處霧蒙蒙一片,看什麼都不清楚。

「轟隆!——」

又是一道雷鳴,閃電像是只張牙舞爪的怪獸,刺得人睜不開眼。

珠珠害怕地捂住了耳朵,小聲地哭起來。

賀元剛處理完厚厚一摞公務,抬頭便看見小姑娘可憐兮兮蹲在帳口的背影,旁邊小狗圍著她轉,嗚嗚地叫著,尾巴垂下來。

「怎麼了?」賀元走了過去,抱起小姑娘。

珠珠小肉手攬緊他的後頸,抽抽噎噎地小聲說:「媽媽……媽媽還沒回來,天都黑了,媽媽還沒回來。」

賀元一手托抱著小傢伙,另一手掀開了半面帘子。

舉目望去,陰沉沉的天已是傍晚,風卷著雨點往帘子裡頭鑽。雨勢大風又急,小姑娘怕是擔心自己親娘了,賀元心道。

正巧外面有幾個穿著蓑衣的士兵走動,他便招手喚了人過來。

「你們可知道小姑娘她娘是何時出去的?」

一個士兵是伙房的,知道這事,便答:「今兒一大早,伙房的老張頭和小福子綁了牛車去鎮上,玉翠姑娘也跟著一塊去了。」

一大早就去了,那算算時辰,倒有整整一天了。

若是被山雨困住了,倒不是沒有可能。但若是一點小意外,可就……

賀元眉頭微皺,神色凝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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