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宗師級別的罵人老祖宗

結了婚，回村裡老宅祠堂上香祭祖，這是村裡的習俗，告知已故的家族祖先。

回到鎮上時，孟凡塵把車停在超市門口，在超市買了很多的喜糖，然後再繼續開車回村裡。不能空手回老家祭祖燒香，不然村裡的老人碰到，討要喜糖而不給，那就尷尬了，會被老人嘮叨幾句，說不懂事。

村裡的老房子挺破舊的，作為九零后，這房子是在他出生五年後建的，眨眼就二十多年過去了，比起四周鄰居的新洋房，豪華氣派，他家這個連外牆都暴露著紅磚的老平房，在村裡很「扎眼」。

給很多人的感覺，就是窮。

不過孟凡塵無所謂，爸媽一直在外打工，也就是逢年過節才回來住，他讀五年級時就開始寄宿在學校，如經過去了二十多年，就算建新房子，爸媽也暫時不回村裡住，所以建不建，都無所謂了。

車子停在了家門口外的水泥路上，這條路是五六年前，政府出錢加上家家戶戶掏一點，給修建到家的水泥路。

孟凡塵下車，到後備箱把買的喜糖拿出來，傅韻芊在旁邊打量著四周，看到丈夫家裡的老宅，比起四周鄰居的房子而言，真的有些格格不入。

「其實這房子，在九幾年的時候，很顯眼的，當時整個村裡，一百多戶人就只有我們建了新房，都沒……」孟凡塵啞然失笑的解釋。

可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一個老人從後方走來，「這不是凡塵嗎？聽說你結婚了，怎麼沒請奶奶我去？」

聞聲，孟凡塵轉身看去，看到是個奶奶輩的老人，也認出了對方是誰，不過相差了兩個輩分，跟他爺爺一輩的，他自然不知道老人叫啥，只知道大家叫她十三奶奶。

不過這十三奶奶，跟孟凡塵一家不親，是村裡的長輩不假，可不是鄰居，村裡一百多戶人，又不是在村裡辦酒席，一些不是特別熟、特別親的，孟凡塵並沒有邀請。

一是怕不熟，請了對方要出份子錢，也就是人情費，怕對方不高興。

萬一人家不想去，你給了個請帖，不去就很尷尬了，去了嗎又感覺吃虧，畢竟市區酒店吃酒席，一般都是沒有打包的。

而且只吃一餐，對村裡的老人而言，他們覺得虧本。

二是村裡老人較多，身體都不太好，為了吃個喜酒而坐請來的大巴車去市區，太奔波了，孟凡塵也怕有老人坐不了車，會出事。

「十三奶奶，好久不見，來來來，這是喜糖，抓一把……」孟凡塵笑臉如花走過去，拉著十三奶奶的手臂親切和睦走過來，讓她親自抓兩把喜糖走。

「沒請奶奶，也是擔心你老人家的身體。」他笑呵呵的解釋道，「坐大巴車去市區，來回太顛簸了，聽我爺爺說，很多長輩坐上大巴車，還沒出村，就吐了好幾回，有幾個還暈車了。」

十三奶奶很不客氣，枯槁似得的蒼老雙手，往孟凡塵手裡拎著的兩袋喜糖里，死勁抓了幾把放到自己口袋裡，塞得慢慢的還貪得不夠，然後把肚子的衣服撩起來，狠狠抓了幾把在衣服上。

一旁笑吟吟的傅韻芊，本來是在笑的，看到老奶奶這個樣子，也被驚嚇到了，一臉的目瞪口呆。

俏臉上寫滿了錯愕之色。

看十三奶奶這個架勢，孟凡塵要是不開口，她還要繼續多抓幾把，「十三奶奶，糖吃多了不好。」

「沒事，反正我牙齒已經掉光了，不怕被吃糖吃壞。」十三奶奶厚顏無恥的看著孟凡塵，滿是溝壑的蒼老面龐上，根本看不到一點不好意思。

反而滿臉笑容，跟花兒似得。

「我知道你牙齒掉光光了，我說的是，糖吃多了，容易高血糖，糖尿病……」孟凡塵很想給十三奶奶一個白眼。

「你才高血糖、糖尿病……小氣鬼，我一把年紀了，多吃幾顆糖怎麼了？」十三奶奶以為孟凡塵是在變相的罵她，當場就不高興了，說變臉就變臉，罵罵咧咧道：「喝喜酒不請我就算了，多拿你幾顆喜糖就詛咒我，活該你們窮，永遠沒錢建新房……」

這話可傷人了，特別是在傅韻芊心裡，那是怒火三丈的傷。

孟凡塵從小聽慣了這種罵人的話，倒不是很放在心上，村裡很多老人貪得無厭不說，看到別人家窮，還往死里詛咒誹謗。

他不想跟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奶奶置氣，老奶奶沒什麼文化，在村裡一直都是大嗓門，動不動就跟人吵架罵街。

讀小學的時候，孟凡塵就知道了這位老奶奶不好惹，走到哪裡，都帶出了「罵聲」，饒是他爺爺見到了對方，有時候也得吞聲忍氣。

沒辦法，主要是吵不過，罵不贏。

傅韻芊可慣不了老奶奶的尿性，板著臉就想怒懟回去，孟凡塵見此，連忙放下手裡的喜糖袋，拉住她的手低聲咕噥：「別罵，她走到哪裡都這樣，你要是罵回去了，等會……」

別看傅韻芊受過高等教育，為人通情達理，善解人意，可有人當著她的面，詛咒他們窮，建不起新房，這口氣她可忍不了。

「你家才沒錢建新房子，老奶奶，拿了我們的喜糖，甭管親不親，熟不熟，陌生人都會說幾句好話，你可倒好，不但罵人還咒我們窮，你真當我們好欺負嗎？」

今天是回丈夫的老家燒香祭祖的，祠堂都還沒進，就遇到了這種糟心事，傅韻芊心情頓時糟糕至極，瞪著眼怒懟老十三奶奶：「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道歉，不然我等下就去你家瞧瞧，你家到底多有錢，新房子有多豪華，比不比得上我們在市區里買的新房。」

除了親戚，村裡很多人都不知道孟凡塵在市區里買了房。

「別別別……」孟凡塵這一刻感覺頭都大了，緊拉著妻子傅韻芊的手，苦笑道：「別吵了，再吵下去，會沒玩沒了的。」

「哎喲喂，市區里有房了不起啊？」十三奶奶哼了一聲，在村裡罵了一甲子的光陰，什麼惡言醜語沒罵過，她回頭看了一眼傅韻芊，有些昏花的老眼裡露出了不屑與輕蔑，「貸款買的吧，鬼知道欠了銀行多少錢，付了個首付就了不起嗎？哼，我家孫子在市區也有房，跟我家比……窮鬼。」

這一刻的傅韻芊，真的被氣炸了。

啥個玩意，誰說是貸款了？

她真想一禿嚕罵過去，*@#￥%什麼髒話醜話都飆出來。

「對，對，對，我家窮，十三奶奶你家很富有，很富有。」孟凡塵把傅韻芊拉回來，示意她別開口了，他咧嘴笑吟吟對十三奶奶說道：「我還要去燒香祭祖，就不聊了。」

孟凡塵拉著被氣得憤憤不平的芊芊，拿著喜糖往家裡走去，進了院子，把大門關上后，他才開口苦笑道：「芊芊啊，村裡老人就這樣，你罵不過他們的，人家吵架吵了六十多年，天天在罵街咒人……」

「六十多年啊，天天罵，那是什麼水平？說是專業都是在侮辱對方了，那是宗師級別的罵人老祖宗，你跟這樣的老奶奶吵架，你罵得贏嗎？你吵得過嗎？罵不過自己不高興，心裡越想越憋屈，搞不好晚上還睡不著覺，還不如一言不發，她想罵就罵吧，我懶得理她。」

跟村裡吵了一輩子架的老人怒懟，那絕對是一件蠢事，孟凡塵很小的時候，遇到這種事還會懟幾句，可後來視若無睹了。

為啥，因為他發現，干不過這幫潑婦老奶奶。

「那我們就這樣忍了？」傅韻芊一臉的陰沉不定。

太氣人了。

大婚後，回家燒香祭祖，居然被人罵了，你說氣不氣人。

「不然呢？」孟凡塵無語，也知道傅韻芊心裡忍不下這口惡氣，「這種潑婦，尖酸刻薄的老奶奶，村裡活著的老奶奶一百多人，至少有一半是這個德行，你要是遇到她們，難道都還想吵回去，懟死她們？」

「罵不贏的。」他苦笑了一聲。

「一百多個老奶奶，一半都是這種德行？」傅韻芊愣住了。

真要是有五十多個老奶奶，都是這種尖酸刻薄，罵人懟街的性格，想想就覺得膽戰心驚，莫名害怕。

罵起來，那是怎樣的一個場景。

恐怖如斯！

「你以為呢？」孟凡塵苦笑。

「老公，你的童年真是悲催，能正常健康長大真是不易。」傅韻芊恍然大悟道，看孟凡塵的眼神多了几絲悲天憫人。

「滾！」孟凡塵被氣得不輕，什麼能正常健康長大真是不易，那簡直就是太不易了好不好，每到割稻穀的季節，村裡人都在忙碌，走到哪裡都會聽到吵架罵街聲。

從小就在這種污言穢語下長大，孟凡塵長大后沒有心性扭曲，完全是因為小時候吃太多苦了，沒工夫跟別人吵架。

久而久之，就充耳不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