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存在理念的悖論

大樓主的身軀如攤開來的黑色大餅，這種狀態下，他的身體周圍一些隱藏的符文暴露出來。

林銘低頭一看，看到了這些符文，但是卻不能解釋其中的意思。

這符文不是中文，也不是象形文字，更不是前世記憶中的大眾化字體之一。

每一枚符文都在散發著邪惡的氣息。

林銘說：「這次拿出來的證據只是為了證明祖魔的存在，還請諸位前輩人手一份好好驗證吧。」

言語落地，他手起刀落，刷刷刷刷……

大樓主的身軀分割成了許許多多的小塊，每一塊大約飽含三到五個符文。

這些小塊的血肉紛紛飄揚起來，發到周圍人的手上。

東西入手，高人們仔細觀察起來。

「這……這種力量已經不是邪惡兩字可以概括的，就好像蘊藏了世間所有的惡意，怎麼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世間萬物應該如銘記先生講的道德經所言，陰陽相生，從來沒有完全的孤陰，但是這些符文裡面蘊含的氣息。」

「不要看太久，老夫剛才差點被其中某一枚符文收攝心神，好像看到了一尊比宇宙還要龐大的身影。」

「你也是嗎？本座剛才先看到了我們的宇宙，然後宇宙的外界居然還有茫茫無窮盡的空間，在那個空間里，黑暗與死寂是永恆的主旋律，但是偏偏有那麼一尊無上的存在掌控著一切……」

這時，火雲食中客額頭冒出細密汗珠，「難道那位存在就是林銘公子說的祖魔？」

「如果是這種級別的存在，那我們就算聯合起來也沒有任何作用，他只要念頭起，我等就會被滅啊！」

「是啊，這種級別的存在根本就不再修行境界內，宇宙於他而言才是對等的，我們之於他實在太過於渺小。」

「完全想不出能夠取勝的方法……」

一部分高人發表了自身的意見，然後就擺出一副想要離去的姿態。

林銘雙手抬起，向下虛按，「還請各位前輩稍安勿躁。」

然而，周圍有一部分人還在議論，似乎已經打定主意。

突然，藍玉破戒僧嗤笑道：

「好響亮的退堂鼓啊！」

伸出手指撓撓耳朵，彈出一顆耳屎，他鄙夷道：

「你們怕是腦子都秀逗了，膽小如鼠，難怪這麼多年以來都無法踏足超脫境。」

周圍的聲音小了大半，將目光集中在藍玉破戒僧的臉上。

這時，藍玉破戒僧掃眼看向周圍，將之前說了喪氣話的人挨個瞪了一眼。

「沒聽到林銘公子先前所言嗎？祖魔被強悍無匹的力量困鎖在真實的宇宙之外，他無法進來，這就足以說明有另外一種更強的力量可以制衡他。」

常青道童道：「藍玉兄所言極是，那個位格的存在就算想要降臨，也多半只能是一具化身，我們要對付的可不會是他的本體。」

林銘微微一笑，「沒錯，諸位前輩還是不要自己泄氣的好，因為這一次蒼玄界徹底解除封印，恢復成傳說中的太古神星，但凡身在此界者，人人都是應劫者，不會有意外的。」

可怕，好可怕，這傢伙說著很危險的事情，怎麼還滿臉都是笑意……狂儒女心中腹誹，再次出言相幫：

「膽小如鼠？我看未必。能夠修行到上三境之輩，又有哪一個是真的簡單？這幫傢伙心中齷齪得很，只怕人人都想當那最後的漁翁吧。」

這時，一名鬍鬚很長，拖到地面的老者拍擊地面，震出轟的一聲。

「我們不是怕，也不是陰，單純是不願意無緣無故得罪對方。」

「看到了那位存在的宏偉，本座確實很難想象，他會因為什麼目的，專門爭奪我等。」

「退一萬步說，太古神星的機緣確實足夠大，但是只要願意放棄這份機緣，豈不是都可以安然無恙？我們為什麼還要上趕著與其拚命？」

林銘瞧眼望去，有點不太理解此人為何如此激動。

非親非故，又不認識，對方不應該無緣無故地針對自己啊。

這時，林銘耳畔響起老水的傳音：「這個老傢伙的名號是火煉真人，在千多年前與玄宗玄鑄一脈結仇，他或許是奔著林銘公子你玄鑄一脈掌令者的身份在搞事。」

林銘微不可查地點頭，示意老水：明白了。

緊接著，林銘道：「接下來才是見證奇迹的時刻。」

較遠處，人群中傳來一聲詢問：「什麼意思？」

林銘拿出一隻錦盒，邊展示邊說：「早前，大樓主被分割下來小部分軀體，在數個時辰前保存在這個完全密封的錦盒內，現在請諸位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會發生什麼吧。」

言罷，他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面，拳頭大小的黑紫色史萊姆安靜沉眠。

伴隨著空氣的進入，小號的史萊姆微微晃動，似乎有了某種活性。

一秒，兩秒，三秒……

周圍人的目光聚攏而來，投射在它的身上。

這時，它的身軀中亮起數只猩紅眼眸，「本座已然醒來，你等都是何人？」

見到這一幕，被林銘踩在腳下的餅狀大樓主咆哮道：「不，這，這是什麼混賬東西，他居然敢冒充我，用著我的氣息，說著我的聲音，你們這是搗了什麼鬼？」

林銘搖頭，瞅了一眼大樓主，「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麼？」大樓主的聲音中充滿疑惑，略微停頓后，他恍然大悟般大喊道：「本座明白了！！！」

「這是你們搞出來的複製體，妄圖用這玩意去套取祖魔大人的信任……」

林銘猛地跺腳，打斷大樓主的聲音。

「可悲，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特性，難道說你其實都不是本體？」

這時，林銘手中的錦盒內冒出大樓主的聲音：「我才是大樓主！他不過是一個冒牌貨。」

林銘把錦盒蓋上，然後投擲到半空中。

「諸位，想必你們已經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就是大樓主的身軀裡面隱含的奧秘。

老水道：「林銘小友，你是說，大樓主的身軀有著能夠成為獨立生命個體的能力？」

林銘思忖片刻，說道：

「嚴格來說，每一個大樓主都認定自己是大樓主，但很可能他們都不是，也可能都是，這種怪物遠遠幾乎是傳說中的身外化身了，但是性質完全不同。」

「如果諸位前輩有興趣，可以自行查探與試驗。」

說著，林銘輕微跳起，揮動袖子。

餅狀的大樓主飛到半空中，發出強烈抗議：「不不不，你們要幹什麼？」

林銘說：「各位，請吧。」

聞言，周圍的高人們接連飛起來，有的從餅狀的大樓主身上切割下更多的符文，有的則把錦盒中的小號的大樓主拿出來把玩，有的站在近處，卻不去觸摸。

過了一刻鐘后，司空風雨率先說道：「數個不同的個體，且都保留有自己獨特的意識。」

「沒錯，」林銘點頭，「而且，你們切割下來，那帶著完整符文的部分，很可能在幾個時辰后，再次變成誕生意識，同樣認為自己是弦月樓的大樓主。」

某人呢喃一聲：「如此生靈，確實詭異……」

司空風雨搖頭道：「不，這種特質已然不能算是生靈。」

這時，常青道童說：「且容我施法一試。」

林銘點頭，「可以。」

常青道童兩隻手掌冒起碧綠光輝，施展道法，邊聚集仙靈之氣，邊說：「這是我的獨門秘法——萬千靈印，可以有效激活任何生靈的修復能力，只要他還有這生物的特性，就可一定可以進行膨脹式的重組。如果此等怪物對我的秘法沒有效果，那麼一切都不言而喻。」

「常青道兄的這招秘法在十萬年前很有名氣，小僧可以幫他證明。」藍玉破戒僧道。

狂儒女道：「不用多言，試試就知。」

隨後，眾人分別試驗多次，得出結論：

「從其部分血肉來看，這根本就稱不上真正的活著，但是卻莫名有著某種再生之能。」

「這種再生的能力並非是生命的擴展，而更像是一種重複物質的堆疊，嚴格意義上來說，就連身旁的樹木山石都比這玩意蘊藏的活性更足百倍。」

到此為止，眾人已經初步相信林銘所言，但還是有少數人覺得世間廣闊無邊，各種各樣的族群都有，這還是不足為奇。

林銘皺眉，他沒想到到了這等地步，還有人不想要出工出力，甚至都不願意承認祖魔的存在。

然而，林銘轉念一想，大概猜到了他們的心思。

絕大多數都是人老成精，這樣的修行者大多數情況下，最關心的唯有兩件事情——性命和修為。

正面對上即將襲來的三大陰死族群，有什麼好處還不明確，但是壞處很明顯。

第一，很可能會被祖魔這種恐怖的存在窺伺。

第二，捲入一場大戰中，往往意味著要拋頭顱灑熱血。

第三，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從此失去了隱蔽在幕後，奪取最大機緣的良好環境。

這三點其中任意一點，都足夠讓大部分老傢伙揮袖離去。

他們之所以還在這裡，多半是因為銘記先生。

然而，林銘心裡門清兒。

銘記先生大多數情況下只能是一個幌子。

他在特定的地方，特定的地點，結合特定的情況，可以斬出極致的一招——劍開青冥。

還有可以挪用道德經來忽悠在場眾人，但是，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林銘可沒有把四書五經全部倒背如流。

道德經是他唯一在腦海中能夠想到的完整經典。

其他的，諸如：易經、鬼谷子、論語、大學……以及其他聖賢所留的各類經典。

他，僅僅知曉其中少許，就是所謂什麼都會一點，而不是億點。

真的只是略懂啊！

林銘站在小船上，目光內斂，避免旁邊的高人們察覺他的心緒變化，然後，腦海中瘋狂思索對策。

這時，即墨無雙從神秘之地趕來，出現在林銘身旁。

「各位聊了這麼久，也該有個定論了，在這裡，我和我家夫君代表銘記先生，希望你們能夠給出一個明確的態度。」

周圍大部分人都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即墨無雙口中的夫君，指的不是銘記先生，而是林銘公子。

「咳咳咳……」

「啊嗯，咳……」

現場響起一些比較怪異的聲音，那是高人們在化解內心中的尷尬。

此刻，他們的心緒有些複雜，但大體都在同一個心理頻道：

卧了個大槽！！！

這也能下得去嘴？

真是老牛吃嫩草的一等好手啊。

即墨無雙眉毛上挑，決定不給眾人八卦的機會。

她樓主林銘的胳膊，趕忙說道：

「剛才，我家夫君與諸位說明時，還有人心有疑慮，似乎覺得自己可以倖免，不用參與這一場戰鬥，還想著躲在幕後，坐收漁利。」

「實在不好意思，我勸各位還是放棄這等不切實際的幻想。」

「旁的話我也不多說，只是有一點。如果諸位還覺得事實不夠充分，你們可以仔細觀摩此人。」

言罷，即墨無雙以指成刀，虛空畫圓。

半空中多出一道可以容納一個人穿行的橢圓門戶，其中飄來一個囚牢，囚牢裡面是渾身被綁的尹希。

「這是我抓到的暗傀一族的細作，他的修為雖然不算太高，但是作為一位第四境太和境的修行者，他甚至對於自身已經被操控全無概念。」

尹希在囚牢里來回拱身，亂動又亂動，就像一頭掙扎的蛆。

「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被人控制！」

即墨無雙沒有理會，而是灑出了臨時趕製的粉末。

細碎的熒光粉末散入囚牢之內，尹希叫囂的言語突然停了下來。

他眼瞳收縮，凝視著周圍的絲線。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足足有上萬根，連接著他的身體每一個部位。

他動了動嘴巴，僅僅是一個上下開合的微小動作，就有三十多根絲線來回牽動。

「不！！！」

尹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恐懼地閉上雙目。

然而，就連閉眼這個動作都是由絲線牽動的。

即墨無雙朗聲道：「諸位的眼力不差，應該都能看得出端倪吧。」

司空風雨出手驗證，以自身的風雨之力侵蝕，順著絲線向著絲線上方蔓延。

片刻后，她說：「這玩意源自虛空深處，那邊有著某種詭異的氣息散發，讓我感覺到了足以致命的危險。」

即墨無雙頷首，「老實說，如果不是因為我是神文博物院之主，在這裡面有些許特殊，我也看不出來區別。」

「但是這人和之前的大樓主有何相同之處呢？」火雲食中客詢問道。

即墨無雙笑了笑，「還是由夫君來解釋吧。」

林銘道：「暗傀族、紫淵族、邪鬼族就是本次襲擊的三大陰死族群。大樓主和其身後的弦月樓就是紫淵族的前鋒。兩個他同時認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大樓主，這裡面顯然存在著某種存在理念的悖論。從這一點去看，暗傀族控制的尹希也是一樣，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此無雙沒有抓來此人之前，諸位前輩高人可有看出絲毫端倪？」

聽聞此言，眾人不免心中發寒。

第七境之後，可稱為大修行者，最大的原因就是神覺敏銳，遠超中三境。

他們能夠一念之間掃描百里方圓，而且如果願意耗費心力，完全可以做到纖毫畢現於心。

但是，尹希身上的那些詭異絲線，如此密集，卻能輕而易舉地瞞過他們。

有些高人腦補能力較強，冷汗已經滲出額頭的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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