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三章 一夜長大

視頻中余爸的臉離鏡頭很近很近，余正連忙點了暫停，手指顫抖地摸著屏幕里那張沒有溫度的臉，他抽動著身體，聲音已經沙啞：

「爸爸，您別走好不好求你了！什麼前途，什麼狗屁大學！我不要！我只想和您在一起...嗚～您不是說要參觀我的大學嗎爸爸！你不在我怎麼去啊！我需要您教我如何跟大學同學相處，如何做一個男子漢！像高中的時候一樣啊爸爸！這些我還沒有學會，爸爸你回來吧爸爸！你回來啊...嗚嗚...」

余媽心疼地抱住兒子，母子倆抱頭痛哭。余正的臉緊緊貼著手機屏幕，像真的面對面跟爸爸擁抱一樣，他不停地哭喊著：

「爸爸！爸爸啊！媽媽，我沒有爸爸了媽媽...」

同學們又跟著哭起來，院里看熱鬧的鄰居也忍不住掩面哭泣。

如此場面，試問誰見了不落淚。

在這凡塵世間，什麼事都可能有回還的餘地，最壞不過生離罷了。但唯有死別，是在發生的那一刻就宣布了絕對無法挽回。

走出余正家院門，老鐵們一個個垂頭喪氣，凹院里的小夥伴想不明白：老天爺呀，你是在開玩笑嗎，為什麼余正爸爸那麼好的一個人就不能讓他活到一百歲呢？哪怕八十歲也行啊！

男孩子們比較理性，他們想來想去覺得余爸的病可能就是長期壓抑造成的。高飛就是代表，他的結論就是：余爸就是余媽虐走的！

女孩子天生感性，胡歡歡的眼淚就沒停過，出來還悲悲戚戚：

「余正好可憐，他以後怎麼辦啊！」

這個問題很快就把幾個男孩子震醒了，葉帥沉思一番后，一臉嚴肅地說：「這個問題問得好，我們應該幫助余正走出失去親人的痛苦！」

「怎麼幫啊？這不是一般的打擊，想走出來談何容易！」葉汶虎馬上就否定了。

高羅玉瞪著眼睛：「我知道余正最喜歡玩真人對抗賽，要不我們帶他一起去玩吧？」

高飛瞄了高羅玉一眼：「你先別說話！」

高羅玉好像明白了點啥，慢慢慚愧地低下頭。

陳小麗看了看他們，嘆了一口氣：「算了，暫時別打擾余正了，他需要靜一靜，誰也幫不了他，這一關得靠他自己挺過去！」

「那過一段時間再說吧！」葉帥同意陳小麗的意見，確實是這樣，有些關只能靠自己過。

經過這麼一個插曲，一行人都沒了玩的興緻，只能各自回家了。

高飛剛進門，石娟正跟高大山在討論高飛，從考試期間的狀態，走出考場的表情，來分析這傻兒子能考個什麼樣的大學。

「哎唷，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啦？你不是說跟葉帥他們去遊樂場玩嗎？這是良心發現了？跑回來陪我們？」

石娟好奇地問，高飛主動放棄玩樂的機會，這種情況太不正常了。

高飛歪著頭無精打采地換了鞋，連蹲都不蹲下來，整個人懶洋洋的。

兒子這副德行十分罕見，擱平常高飛再怎麼不高興也會回復一句，今天居然沒有了說話的慾望。

高大山眨眨眼睛，突然驚恐地看著石娟，石娟被高大山投過來的眼神嚇到了，連忙問：

「兒子，英語淪陷了？陷得深嗎？一本能保住不？」

高飛往沙發上一躺：「媽媽，你讓我發發獃，我這心裡太不是滋味了！」

完了完了！石娟的心立馬涼到了極點，看這樣子應該是保不住一本了！

高大山剛才侃侃而談的狀態也沒有了，就在高飛進門前，他拍著胸脯向石娟保證：「我可以打包票，以我兒子的成績，一定能上個好一點的大學！就算不是985211，那也不是丑一本！」

打臉來得太快了，他的話還冒著熱氣呢！

兩人見兒子沒有了往日的活潑開朗，就躺著發獃，也就不吵他了，高大山打開了電視，石娟起身往廚房走。

「爸媽，余正爸爸走了...」高飛嘴裡輕飄飄地吐出幾個字來。

石娟轉身看了看：「走了就走了吧，想走的終究還是沒有留住啊！其實余媽已經在慢慢變好了！」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余媽就是太強勢了，我也沒見過那麼強勢的女人！」高大山義憤填膺：

「是余爸能忍，換我早就走了！」

石娟白了高大山一眼：「你走試試！看我不打斷你的第三條腿！」

「沒有，我就是打個比方！你看你，還生氣了，我敢走嗎？你對我那麼好，趕我也不走！」高大山連忙保命要緊。

倆大人鬥嘴的時候，高飛又木然地說了一句：「爸...他爸去的地方你是不敢去的...」

「我知道，要你提醒啊！我要找新歡，你媽一分錢都不會給我，掃地出門！」高大山笑嘻嘻地說。

「他爸去很遠的地方了，永遠都不會再回來...」高飛說著側身面對著沙發裡邊，換個姿勢繼續發獃。

「不會的，男人我知道，不要老婆的很多，孩子不會丟下不管的，怎麼可能永遠不回來...啥？永遠？」

石娟臉色一變：「不是，兒子你別胡說，說得好像余爸死了一樣...」，見高飛縮在那邊發獃，石娟張大嘴巴：

「不是，你說的那個...余爸不會真的...」

「是的，余正太慘了，他哭得稀里嘩啦的，我們跟著都哭了！」高飛忍不住又紅了眼。

高大山瞪大眼睛看著高飛，嘴唇動了動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半天才擦了擦眼角：「老高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哎！」

石娟已經淚流滿面了：「這是怎麼弄得，孩子還沒上大學就...」，說到這已經泣不成聲。

一家三口相對無言，唯有以悲傷代替對余爸的緬懷之情。

當天晚上，石娟夫婦第一次享受到兒子親自下廚做的菜，這輩子第一次這麼欣慰。

再說葉帥，回家依然是不顯山不露水的，鑽進書房就玩起了聯盟，在遊戲里奮勇殺敵，內心的壓抑很快就得到了釋放。

看樣子遊戲也不是一無是處的，起碼葉帥是一行人里第一個緩解了情緒的。

石家慧還是石娟晚上告訴她這件事的，當時石家慧就懵了，兩人一起唏噓不已。

石家慧這才明白為什麼兒子一回來二話不說就開始玩遊戲，一直玩到晚上吃飯才停，吃完飯還主動要求洗碗。

胡歡歡是最誇張的，剛回家就抱著她爸哭：「爸爸，我要您好好的活著，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胡仲德啥場面沒見過啊，這下愣是被閨女弄得手足無措，他急忙拍著女兒的背，好奇地說：「寶貝怎麼了？爸爸不會離開你的，別哭啊！」

胡太太在旁邊直搖頭：「一定是高考結束，就想到兩個月後要跟你分開了，沒人在身邊寵著她！」

胡歡歡哭哭啼啼地解釋著發生的事情，胡仲德跟胡太太才知道女兒為什麼這麼激動了。

胡仲德摸著女兒的頭：「別難過寶貝女兒，其實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安排好了，有人長壽就有人夭折，有人富有就有人貧窮，都是上天註定的知道嗎...」

一個晚上，胡歡歡都在客廳里陪著父母，寸步不離。

親眼目睹了這件事，讓孩子們一夜之間長大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