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鬥牛」場初識黑臉主任
由高一全年級參加的體操比賽正式開幕。家長們聽說可以旁觀，全都喜大普奔。
這一天，凹院里的媽媽們個個都精心打扮了一番，生怕一會見了本班同學的家長輸了氣勢。
大嗓門從鞋盒裡拿出許久沒穿的高跟鞋，還特意找石娟借了支黑色鞋油，反覆擦了幾遍，直到能照出人影才欣喜萬分地穿上。
校門口的保安已經接到通知，在比賽期間，所有家長進門的時候都不用簽名查戶口，直接放行。以前家長進學校時，要點頭哈腰地向保安報備。現在可以昂起頭挺起胸，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看都不用看那些一臉嚴肅的保安一眼。
凹院大軍出發了。由嚴姐帶頭，她旁邊一左一右是余媽跟大嗓門兩個對頭。後面跟著一群人：石娟挽著石家慧，1101拉著何姐，虞奶奶也湊熱鬧來了，她跟著幾個高一的媽媽走在隊伍的最後。
學校里人頭攢動，走進大門不遠處有一塊牌子，指示所有家長從右側小路往操場方向走，繞過教學樓，以免打擾到高二高三的學生上課。
來到操場上人更多，家長們被攔在圍起的塑膠跑道外面。過了一會，從教學樓那邊就走來了一條長龍，只聽主席台上廣播喊著：「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一）班的同學們，他們朝氣蓬勃…」第一個同學在前面舉著「高一（一）班」的牌子，喊著口號：「一班一班，絕不一般！」
每次走過一個班，都有部分家長伸頭縮腦地喊著自家崽兒的名字，然後隊伍里的孩子們投過來找尋的目光。
當高一家長情緒高漲的時候，那些純粹是閑著無聊，就為了來看熱鬧的高二高三家長都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他們開始討論每年都舉行一次的高一廣播體操比賽，一定不是純粹為了比賽，而是松城中學拿來搞宣傳的噱頭。
最後一個班進場了，舉起來的牌子上寫著：「高一（十八）班」。廣播里的聲音立馬激動起來：「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一（十八）班，我們的實驗班！他們是人中龍鳳！是天之驕子！是我們松城中學高一的排頭軍！」
「實驗班實驗班，幹掉第二踢第三！」全班一齊高聲喊起口號來，米大海則目不斜視地跟在隊伍旁邊，一臉傲嬌的表情，好像孩子們的口號不是剛剛聽到的那句，而是在喊：「米大海米大海，今天這裡最出彩！」
石娟和石家慧試圖在隊伍里找自家孩子，但所有孩子今天都穿的是一溜的校服，分不清誰是誰家的了，一下子就看花了眼，她們只能跟著隊伍走。
到了圍欄門口保安就不讓家長進去了，所有人都扒著鐵柵欄往裡瞧，那架勢就像裡面即將進行一場精彩的鬥牛比賽，都想第一時間在鬥牛場中看到自家牛仔的身影。
場內的「牛」已經擺開了方陣，整整齊齊地聽著主席台上校長講話。實驗班的要求更嚴格，只見米大海和周墨兩人在左右兩個隊列之間轉來轉去，嘴裡一直在小聲說：「站直了，不許動！不準交頭接耳！不準佝僂著背，要記住你們是實驗班！」
校長做了個簡短的講話，接著上來一個黑黝黝的尖臉主任，綳著臉拿了好幾頁講稿在那裡東一耙子西一榔頭地扯著。
所有人神經為之一振，心想著：這不是課間廣播里經常出現的嗓音嗎？老是讓學生做檢討，他每次還報個幕，等人家檢討完了又搶著做總結。好不容易講稿讀完了，又訓示了十分鐘才算完。
比賽正式開始，主任讓所有學生原地坐下，高一（一）班向主席台前的比賽場地走去。
米大海和周墨蹓躂累了，一起在前面的空地上坐了下來。全班同學像得到特赦一樣東倒西歪地坐下來。
高飛往葉帥腿上一倒：「不行不行！我要睡一覺，站著聽他們吹牛太傷細胞了！」
葉帥看著前面說：「你那是緊張的，剛才看見你媽，你躲在我左邊不出聲，那是精神緊張；到這裡又被米老鼠要求紋絲不動，你多動症沒地方發揮，造成肌肉緊繃，那是肉體緊張。」
高飛伸出大拇指：「哥哥，你真懂我！剛才看校長慈眉善目地發表講話，感覺身體比較輕鬆，那個大黑臉一來，我身體里每一個細胞都在鄙視他，都想跳躍起來飛到主席台，把那張黑臉打成紅臉！我就綳得更厲害了！元氣大傷啊！」
高羅玉插話道：「別看校長慈眉善目，可厲害著呢！聽說是一中的副校長調來做校長的！他一來，松城中學重本率緊追一中，每年為清北上交輸送不少人呢！他們的口號是：『低分進高分出』！被家長們尊稱為『神話締造者』呢！」
余正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夠勁兒！高羅玉，你是聽誰說的？」高羅玉連忙說：「我們一個樓里的媽媽們說的。」
高飛迅速翻身坐起：「你居然相信那些中年婦女的話？她們除了造謠生事，誇大其詞，扭曲事實，互相攀比！還會幹什麼？」
「還會八卦」葉帥漫不經心地說。立刻引得高飛哈哈大笑：「哈！還會裝神弄鬼呢！我記得一個周六晚上，我在廚房喂貓，聽見她們在外面說鬼故事，那個大嗓門阿姨說她小時候在家睡覺，晚上看見鬼把她的一隻鞋拿走了，第二天找半天才發現鞋在門口水溝里！我雖然是堅定的無神論者，但那天晚上我一個人在房間開著燈愣是不敢睡覺，躲在被子里瑟瑟發抖！你們說氣人不？」
葉汶虎拍了拍高飛說：「高飛，你還不知道吧？剛才說要打的那個大黑臉，是松城中學有名的黑臉主任！他每天都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專挑學生的毛病！我聽說高三的學長一聽見他的名字，立馬都聞風喪膽落荒而逃！這個我們一定要引起注意啊！」
高飛看了看主席台，滿臉疑惑地說：「都長成那樣了，都不日行一善？這是要往魔鬼的方向造嗎？」
「那是朝魑魅魍魎的路上狂奔！」葉帥面無表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