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熾天使
「你們幾個去寢區，你們去教學區，還有，花園和校場那邊也不能遺漏。」明滅不定的燭光中，院長的聲音傳了過來，「還有，最近失竊的情況多了起來，連首相大人都親自過問了，你們巡檢的時候要多注意！」
「聽着，近期不準任何學生離開寢區，一旦發現在寢區之外亂逛的學生，首相大人有令，一經發現立即開除！」
聽到教士們紛紛應是，亞瑟一邊小心地離開，一邊示意好友跟上。
「也真是怪了，這玩意怎麼會在你包里？」跟在後面的好友依舊有些奇怪，追問著，「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亞瑟略是想了想：「機械課之後的事。我想，應該是神學課和機械課的課間，趁着你我去解手的時候放的吧。」
如此說來，這沃森想坑死我的心急迫得很啊。
不過院長有句話讓亞瑟很是奇怪，作為北陸強國，帕爾斯的首相必定是日理萬機，怎麼還有工夫過問學院失竊的事情？
這事情，怕是不簡單啊。
「走，趕快去藏書塔。」想到這裏，他握緊典籍招呼好友快走。
「我知道有條近道，」卡米爾拉住他，「跟我來！」
那群修士還在查寢，有近道當然好了。
亞瑟擺了擺手示意他帶路，避過可能的巡視點，兩人一路小跑進了花園。
「怎麼樣，就跟你說有近道吧？」卡米爾笑嘻嘻地指著花園裏塌了的一段牆，「前幾天下雨，牆塌了一段。」
「你還真是機靈啊！」亞瑟笑了，卻似乎看到正前方幢幢樹影之中似乎有人正在靠近。
忙對着好友噤聲，扯着他躲到灌木后。
「噓！」阻止了他的發問，亞瑟用最小的動作探頭出去——果然，有個披着黑斗篷的身影繞過純白的月神雕像，快步往遠處的校場去。
那個人，怎麼看起來那麼像……
亞瑟越看越覺得眼熟，身旁的好友聲音雖低，卻難掩其驚訝：「那不是沃森么？」
經他提醒，亞瑟恍然大悟，卻又蹙眉心道：有意思了，這小子居然公然違抗他叔叔不許離開寢室的命令啊！
陡然生疑，亞瑟對着身旁的好友使了個眼色，小心地跟了過去。
眼看這小子走路雖快，倒也戒備得很，一路小跑着往校場去，不時還回頭看看有沒有人跟着。
亞瑟越發起疑，緊跟在他身後靠近校場，很快，就聽到裏面不斷傳來喊殺聲。
從外面看，此地構造很像小型的古羅馬競技場，有着一整圈由巨石砌成的看台。
沃森再次回身，並沒有發現亞瑟兩人，一路小跑着進了校場。
「那邊！」亞瑟拖上卡米爾，從另一側躲進看台的陰影中。
眼看橢圓形的場中，有二十多個身穿重甲的騎士，手持重劍在操習。亞瑟挑了挑眉心道：大晚上的不睡覺，來這裏訓練？不過倒也不是什麼事，至於要偷偷摸摸的？
大群的騎士們看見沃森，紛紛停止動作開始列隊行禮；而另一側場外，有個文官模樣的男人向沃森走來。
「急着叫我過來，是出了什麼事嗎？」沃森發問，「叔叔呢？」
文官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笑了笑：「閣下，請您退到場外，熾天使的訓練要開始了！」
「熾天使！可以運轉了嗎？」
「熾天使是什麼？」眼看那倆傢伙退出場中，亞瑟扭臉問好友。
這算是繼黑石之水后，亞瑟聽到的第二個沒法理解的名稱——這世界的人起名兒都這麼中二的么？
「聖言聖詩里有熾天使的記載……但我覺得應該不是這個意思吧？」卡米爾搖了搖頭，但他卻皺眉道，「亞瑟你聽，好像有什麼怪響啊？」
經由他提醒，亞瑟也是聽到了「呲呲」的怪聲，聽起來很像老式的茶壺沸騰時的聲音。
難道，是他們口中的熾天使？
咔！
咔！
咔咔咔！
巨大的響動拾階而上，在這完全死寂的校場來回回蕩，亞瑟先是一愣，很快就看到高約三米黑色的金屬人，正邁著粗重而僵硬的步伐，從入場口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全身覆蓋着黑色的重甲，手提着超過兩米長的重劍；鎏金的頭盔在皎月下散射著詭異的光澤，不斷有白色的蒸汽從他身後背掛的內燃機噴射而出。
短暫的愕然，亞瑟想起來了：白天他在那本典籍上看過此物的分解圖——帕爾斯人居然真的把「高達」弄出來了！？
「真的……真的是熾天使！」
沃森的聲音帶着十足的激動；而在他身旁的文官卻是低沉地笑了笑，繼而對場中那二十幾個騎士說道：「小夥子們，首相大人有令，但凡你們之中有一個擊敗熾天使，就全部封男爵！」
這是明顯可見的煽動——亞瑟清楚，這年代的騎士雖有固定的收入，但僅僅能維持個人的溫飽而已。要是在帕爾斯這樣的強國封個爵位，那麼全家的後半生就有了着落。
「上！」
突然對着那十幾個重裝騎士下令，所有人齊齊抽出了腰間的大劍立刻將「熾天使」重重包圍。
「呲呲呲……」
背掛的內燃機突然增壓，大量的白色蒸汽頂出艙蓋發出尖銳的響聲，亞瑟看到這龐然大物一躍而起！
齒輪咬合傳動着機械臂揮舞起巨劍，離熾天使最近的那名騎士根本躲閃不及，長劍齊齊被削斷——人更是被這兇猛的力量命中，像個布袋般飛起。
咣！
身上雖有重甲保護，這名騎士在落地時還是發出一聲悶叫——隔得老遠亞瑟雖看不清他的狀況，不過按常理推測肯定傷得不輕。
我的老天，這玩意這麼厲害？
「上，一塊擊垮他！」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加上那個封爵的誘惑，所有人紛紛發出怒吼照著作戰甲胄熾天使發動衝鋒——亞瑟同情地搖了搖頭：那玩意已是工業化社會的產物，碾壓這些血肉之軀根本不成問題。
接下來的狀況印證了他的推測，熾天使揮舞著巨刃在眾人之中奔襲——戰甲破碎，刀劍斷裂……狂呼慘叫不絕於耳。
連向來混不吝的好友都不忍再看，亞瑟心道：怪不得下令學生們在晚上不許亂跑，這年頭的土豹子學生，這看到了不嚇死才怪……而且，這玩意應該是秘密武器吧？
可目光停留在機械臂的帕爾斯軍徽火焰鳶尾上，亞瑟突然不安了。
作為自己的盟國，帕爾斯有了足以「降維打擊」整個卡瑟坦大陸的裝備，他應該高興才對啊……畢竟這樣，特蘭納會更安全。
可他心裏的不安是為什麼？
觀戰在繼續。
很快，場中已沒有能夠站立的騎士，只剩下零星的嗚咽和慘叫從那些橫七豎八的軀體傳來。
熾天使的巨盔里傳出陰沉的低笑，隨後，咔咔的齒輪絞動聲響起，金屬臂先是將沾滿鮮血的巨刃插回腰間，然後緩緩取下了頭盔。
咔咔……
又是一連串的響動，熾天使的胸甲像門一樣側方打開，裝甲里有個男人動作輕巧地一躍而出。
容貌清俊的他臉色紅潤身材高大，生就一副軍刀般鋒利的眉眼，修長的手指還套着火焰鳶尾的紋章。
亞瑟這下徹底懂了：所謂的熾天使，是一種帶有機械傳動的外部裝甲。
「簡直太棒了！」沃森雀躍着跑向男人，「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男人含笑，低頭先是看了沃森一眼，卻突然給了他一巴掌。
啪！
耳光甚是響亮，毫無招架的倒霉蛋頓時趴伏在地，帶着幾分委屈道：「叔叔，您……您怎麼打人呢？」
叔叔？
那麼，此人是首相塞隆！
亞瑟驚了。
「住口！」首相的言辭帶着十足的肅殺之意，「一點小事都辦不好，凱爾森家族怎會有你這樣的廢物！」
「照您的吩咐，我明明把統御之書放到了亞瑟包里……誰知道他藏到什麼地方去了？」沃森一下明白過來這巴掌是為了什麼挨的，「叔叔，您下手真狠，我都出血了！」
「廢物！」塞隆又是罵了一句，「事情沒辦好，還丟了統御之書！在熾天使可以全面參戰的情況下，你居然做出這麼愚蠢的事！」
「我……」
面對侄子的爭辯，首相大人分明失去了耐心，突然從馬靴中抽出一把鋒利的貼身匕首。
「叔叔……不，首相大人……」
「我給你三天時間，給我把統御之書找回來，」首相把玩著匕首，陰森森的話語似乎是對這把刀說的，「另外，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偷盜的罪責扣在亞瑟身上。」
亞瑟暗驚，卻聽到塞隆徐徐把後半句說了出來：「我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帶着我的熾天使們，征服特蘭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