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封樂綾依偎在馮旭堯的懷中，一五一十將她的身世道來。
聽完了她的話，封旭堯環住她胳膊的大手忍不住用力地收緊，目光中閃爍著隱忍的激動和對命運的唏噓感嘆。
「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封樂綾輕輕抬起頭，目光繾綣地望着他：「阿娘說，我本該叫韓珺。」
「韓珺……？」封旭堯呢喃著這個名字，低下頭，溫柔地注視着她，「真好聽！」
封樂綾從他懷裏直起身，突然低聲笑了起來。
封旭堯疑惑地看着她，也跟着笑起來：「怎麼了？」
眼前的封樂綾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記憶中鮮活嬌俏的模樣，會對他笑、跟他撒嬌，故意逗他，這種失而復得的滋味沒有人能夠知道，封旭堯此刻，胸口一片鼓脹，巨大的暖流衝擊着他的四肢百骸，他幾乎不敢眨眼，生怕一切又是一場黃粱美夢。
「你猜，阿娘給我取的小名叫什麼？」封樂綾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四十多歲的她一點也看不出歲月的痕迹，一如二十多歲的嬌俏年紀，令封旭堯目眩神迷。
「小名……？」他一下子愣住了，佯裝認真思考了一會兒，無奈地搖了搖頭，「叫什麼？」
封樂綾抿唇一笑，捧起他的一隻手，輕輕湊到他的耳邊：「小魚。」
「小魚？」封旭堯驚訝地側頭看她，先是一愣，繼而便大聲笑了起來，「你小時候不慎跌落荷花塘，被裏頭的小魚啃了兩口，之後就怕死小魚了，母親竟然給你娶了這樣一個小名？」說完，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就知道他會嘲笑她，封樂綾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又想到剛剛他也依着她喊母親，一時臉上又似羞赧的飛上了紅霞。
「小魚~？」封旭堯含笑湊過去，不怕死地又叫了一聲。惹來封樂綾一記粉拳。
他「哎喲」一聲，封樂綾立刻收了怒容，花容失色地問道：「怎麼了？我剛剛也沒怎麼用力啊……」
封旭堯唇角得意地翹起，一把將她抄在懷裏抱住，在封樂綾沒有看到的地方微微紅了眼角，封樂綾依偎在男人溫熱的胸膛，聽着從胸腔傳來的陣陣有力的心跳，微彎了唇角。
頭頂，封旭堯滿足的喟嘆傳來：「真好……」
封樂綾在心底暗暗道：是呀，真好……
*
睿王府。
封珏紅着眼，一把將桌上的茶碗拂落在地。
清脆的碎裂之聲炸響，發出刺耳的鳴叫，嚇得一眾手下低頭斂目，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明明是一個快死之人，怎麼突然就活過來？！」睿王咆哮著，猶如一隻困獸。
到手的皇位就這麼拱手讓人，怎麼能叫他不氣？
原以為老東西這次真的是不行了，那個什麼剛找回來的狗屁皇長子也不知所蹤，他便可以趁機拿下皇宮，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這下子好了，老不死的一口氣他媽的竟然又緩過來了，還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認回了流落在外的皇長子，封為了太子。
封珏此刻，簡直一口老血快要噴了出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睿王看着滿地的狼藉，猛地抬起頭，目光里一抹不甘與狠厲一閃而過。
*
交泰殿。
「民女見過皇後娘娘，祝願娘娘福壽萬疆！」姜未若撩起裙擺，跪倒在地，認認真真行了一個大禮。
封樂綾立刻起身，從腳踏上下來，一把將她扶起，嘴裏嗔怪著：「你這丫頭，怎麼也學旁人，與我生分了？」
未若笑嘻嘻抬起頭，順勢挽上了封樂綾的胳膊，撒嬌著說：「娘娘愛惜阿若，我自然明白，只是禮不可廢嘛不是？」
「你呀——」封樂綾寵溺地伸出手指頭點在她的眉心。
姜未若笑嘻嘻地左閃右避。
她抬頭望向一臉端莊溫柔的封樂綾，眼睛裏浮起一絲溫暖的潮氣，她簡直太開心了。
師太的身份真相大白，皇上的病也好了許多，一個月前，他以雲寂生母韓珺的名義將公主迎回，封為皇后，這對兒飽受折磨半輩子的苦命鴛鴦總算解開了心結，走到了一起，真真是比話本子裏寫得還要驚心動魄！
「宥兒呢？怎麼沒與你一起？」封樂綾看了看她身後，沒見到雲寂，忍不住問道。
姜未若扶着她往花園走去，笑說：「雲——」話到嘴邊才意識到不妥，現在大家都叫他「封宥」了，她險些又喊錯了。
「阿宥跟顧將軍下棋呢。」
「秉風？」封樂綾看向她。
姜未若笑，點點頭：「您還不知道呢？這些日子，顧秉風老往東宮跑，天天纏着阿宥下棋，阿宥現在看見他，都快有心理陰影了。」
封樂綾詫異地笑出聲：「哦？這卻是為何？秉風那孩子，不像是這樣的個性啊。」
封樂綾雖然出家多年，但顧秉風小時候她還是見過的，一副少年老成，冷冰冰的模樣，誰都不愛搭理，就喜歡跟在二皇兄屁股後面。
不像是這般纏人的性格啊。
姜未若臉上笑開了花，同皇後娘娘講起了將軍府的八卦來：「還能為何？還不是因為艷月公主嗎？」
「艷月公主？」封樂綾皺了皺眉，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艷月公主是何人，「你是說，烏咀國派來和親的那位公主？」
姜未若笑：「正是！」
封樂綾瞧她笑得一臉八卦的模樣，隱隱覺出自己即將聽到一出好戲：「他們兩個……？」
姜未若也不賣關子了，扶着她一邊走一邊道：「艷月公主瞧上咱們大將軍了，三天兩頭地往將軍府跑，嘴裏還一直嚷嚷着要他以身相許，報答自己的救命恩情……」
「哦？這艷月公主和秉風還有這麼一段呢？」
「是呢……」
姜未若於是將當初福王造反，顧秉風浴血殺敵，怎麼被艷月公主所救然後就賴上的故事娓娓道來，聽得皇後娘娘眉眼都笑得開出花來。
兩人走到觀風亭坐下，皇后執著姜未若的手，歡喜地瞧著：「你呀，說起別人的事來，頭頭是道。自己的事何時有這般上心？」
姜未若愣了愣：「自己的事？」
「你和阿宥的婚事啊~」封樂綾沒好氣地點了她一下。
姜未若的臉色一下子紅透了，像是受驚的小鹿一般驚慌地移開的視線，這一移開，恰好就落在白玉橋那頭衣袂翻飛，疾步走來的黑色身影。
封樂綾抬起頭瞧了一眼，頓時笑了，看向未若：「巧了，說曹操曹操到。」
「娘娘！」姜未若羞赧地瞪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