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

明媚

意識到來人是誰后,池漾把環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嗔怪道:「那我是為了誰?」

席硯卿垂眸,聲音低沉地笑了一聲:「那我這不是也來了嗎?沒讓你在娘家人面前丟臉。」

娘家人?

聽到這兒,池漾蹭的一聲從席硯卿懷裡掙了出來。

今天不僅葉青嶼在!

葉瀾庭和邊之青也在啊!

在長輩面前親熱這事......

想到這兒,池漾倏地抬頭看向席硯卿。

那目光里,有向他求助的茫然,有秘密被人撞破的無措,還有一層含羞水光。

這無助又茫然的眼神,落入他眼中,悉數演變成含情脈脈。

明眸皓齒,乾淨通透,卻風情萬種。

不過,還沒等他欣賞夠,池漾就猛地轉過了身。

留給他一大片雪白的肩頸,誘人遐想。

葉青嶼還站在原地,假裝什麼都沒看到似的,玩著手機。

池漾將目光投向側廳門口,沒有看到人。

她非常不自然地輕咳了兩聲,佯裝鎮定地問葉青嶼:「叔叔阿姨呢?」

葉青嶼收起手機,不慌不忙地往前邁了一步,雙手插兜,眼神下撇,漫不經心道:「怎麼?這麼快就準備見家長了?」

池漾羞得臉紅,暗自思考為什麼葉青嶼這麼快就和席硯卿站在了統一戰線——

讓她難堪的統一戰線。

池漾忍不住瞪他,臉頰染上一抹緋紅:「你瞎說什麼呢?」

「哥哥教你一件事兒,」葉青嶼微微俯身,明面上是在對池漾說話,實際上卻用眼神警告著席硯卿,「見家長也得講究順序,得男方先主動帶你去見他家長,你這上趕著幹嘛呢?」

「我早就見過了!」池漾忍無可忍,沒經大腦思考,喊出了這麼一句話。

話落之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悔不當初地捂住了嘴巴。

葉青嶼也是一怔,神色複雜地望向席硯卿。

席硯卿唇角揚起,坦坦蕩蕩地對上葉青嶼的目光。

「呵!」葉青嶼冷呵一聲,走到席硯卿面前,上下打量著他,完事之後伸出手指挑釁般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語氣冷然:「跟你說了不讓你抄近道抄近道,你們談戀愛才多久,就想著把我妹娶進門了?我告訴你,你休想!別的小姑娘談戀愛該有的儀式感,你一個都不能少,知道不知道?」

池漾站在原地,還沒為自己剛才一時激動潑出的話想好說辭,葉青嶼的話又嘰里咕嚕地傳入她的耳朵。

重點是,她為什麼一句話都沒有聽懂?

什麼抄近道?

什麼娶進門?

什麼儀式感?

這兩人瞞著她,還有秘密?

「葉青嶼!」是葉瀾庭的聲音,「你跟誰吵吵巴兒火呢?」

池漾抬眼,邊之青正挽著葉瀾庭從側廳往外走,看著兩個人煥然一新的裝扮,池漾瞬間反應過來剛才他們應該是在裡面換葉青嶼給他們準備的衣服。

聽到葉瀾庭的聲音,葉青嶼把臉轉過來看了一眼,然後又悠悠地轉回去,看著席硯卿,挑了挑眉,做出個邀請的表情,似乎在問:你是自我介紹還是讓我去幫你介紹?

席硯卿瞬間心領神會。

他當然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畢竟對於葉青嶼的口才,他並不怎麼信任。

-

看這邊好像暫時並不需要他這個電燈泡,葉青嶼正準備離開側廳去外面。往前一走,這才發現門口處站著一個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只有十幾歲,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此刻正睜著兩個大眼睛目不轉睛地往裡面張望。

葉青嶼低頭問她:「你找誰?」

小姑娘抬頭看了眼葉青嶼,又怯生生地低下頭來。

心裡暗忖道怎麼能有男人長得這麼漂亮啊,倒不是說他偏女相,而是真的長得太精緻了,一雙桃花眼,一收一斂都是風情。

見小姑娘不說話,葉青嶼權衡了一下她可能認識誰的概率,試探著問:「找席硯卿?」

小姑娘點了點頭。

與此同時,席硯卿走到葉瀾庭和邊之青面前,微微頷首,彬彬有禮地問好:「伯父伯母好,我是席硯卿,是池漾的男朋友。」

葉瀾庭和邊之青看著席硯卿,也回了聲好。

「我怎麼好像在哪兒見過你?」邊之青在腦海里搜尋這份熟悉感的來源,想了一會兒,她才恍然想起,興奮地拍了拍葉瀾庭的胳膊,「對了!老葉!《人物聚焦》!咱們在飛機上看的那一期!」

邊之青看著席硯卿,確認道:「最新一期你是不是去當了嘉賓?」

席硯卿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池漾:???

他什麼時候去參加了這個節目!

結果,她滿心的疑問還沒問出口,就被葉青嶼的話強勢截斷:「席硯卿!有人找!」

他聲音不小,引得大家紛紛回頭看。

葉青嶼看了一眼時間:「爸媽,人家小情侶久別重逢咱們就別當電燈泡了,正好你們來了,等會兒賞臉給兒子剪個彩。」

於是,葉瀾庭和邊之青也沒再待下去,跟著葉青嶼走了出來。

側廳里就剩下了三個人。

池漾望著門外那個小姑娘,開口問道:「這位是?」

席硯卿垂眸一笑,拉起她的手往門外走:「走吧,給你介紹介紹。」

蘇兮剛才一直看著的是池漾的背影,沒看到正臉。本來還抱有僥倖心理,心想萬一就是身材好,長得說不定沒她好看呢。

結果,池漾一轉身,蘇兮就自動噤了聲。

尤其是席硯卿自然而然牽過她手的動作,以及兩個人相視一笑的場面,都讓她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因此,當席硯卿牽著池漾走到她面前,大大方方地給兩個人介紹過彼此之後,蘇兮的心情已經跌到了谷底。

覺得自己荒唐、可笑、又自不量力。

尤其是當池漾笑著跟她打招呼的時候,蘇兮發現她不僅笑起來好看,聲音還很好聽。

或許是情緒積聚到了極大值,蘇兮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你怎麼長得這麼好看啊......」

這本來是一句多麼令人欣喜的溢美之詞啊。

可蘇兮說著說著就不對勁了,莫名地感覺到越來越委屈,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帶了一絲哽咽,眼眶也逐漸濕潤起來。

池漾:「......」

我已經美到這種會讓人流淚的程度了嗎?

大場面她見過不少,但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因為自己長得太好看哭的,說實話,她一時還有點招架不住,不知道該怎麼應對。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聽出是自己的手機鈴聲,蘇兮低下頭,想要從包里拿出手機。但可能是受到了地心引力影響吧,一低頭原本盈在眼眶中的淚就再也撐不住了,啪嗒一聲落了下來。

池漾:「......」

這可怎麼辦?

她茫然地看向席硯卿,結果席硯卿只是把她的手又攥得緊了一些,用口型說了一句沒事。

「喂,張叔,」蘇兮按下接通鍵,低垂著頭,「那我現在就出去。」

掛了電話,頭依然沒有抬起,只是小聲說了句:「張叔到了,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就大步跑了出去。

池漾:「......」

這到底是什麼魔鬼的劇情走向......

池漾看著她身影逐漸跑遠,搖了搖席硯卿的手臂:「你去送送她。」

「不用,」席硯卿說,「她現在最不想見的人應該就是我。」

池漾聽得一頭霧水,憑藉自己那少得可憐的戀愛經驗,試探著問了一句:「那個小姑娘......對你有意思?」

席硯卿坦坦蕩蕩地答:「嗯。」

池漾:「......」

「但現在應該沒有了,畢竟你——」他饒有興緻地看向池漾,眸色深了幾許,語氣漫不經心,「殺傷力太強。」

池漾:「......」

席硯卿發現自己最近有個惡趣味,那就是特別喜歡看自己的女朋友被堵到說不出話的模樣。

所以,看著池漾無語的樣子,他並不介意讓她再無語一點。

他離她更近,氣息噴洒在她白皙脖頸:「對了,池律師,恃美行兇犯法嗎?」

池漾肩頭微顫:「嗯?」

「你看我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席硯卿壓低聲線,音色帶了絲挑逗的意味:「肯定不犯法,要不池律師知法犯法,那就是罪加一等了。」

池漾:「......」

這個資本家誇起人來倒是挺人模人樣的......

「所以你——」席硯卿說著把手裡的袋子往上抬了抬,「去把這件裙子換上,讓我見識見識恃美行兇的最大殺傷力是什麼級別的,好讓我有個準備。」

池漾順勢低頭。

她剛才就發現席硯卿手裡一直拿著一個袋子,她還以為是送給葉青嶼的開業禮物,結果沒想到是給自己的。

但她覺得也不至於這麼著急,非得現在就換上。

「現在?」

「嗯,就現在。」

她從席硯卿手中接過袋子,透過透明的包裝看到那件裙子的顏色,是色彩度相當飽和的暖色,亮黃色。

她其實不太喜歡穿暖色調的衣服,倒也不是覺得不好看,就是覺得自己——

本質上並不是那麼明媚的人,跟這樣的亮色不太搭,久而久之,這種心態好像越來越根深蒂固。

池漾稍一抬頭,正想著如何委婉的拒絕,但是看到他眼瞼下的淡淡青灰,她實在是沒忍心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好。」她最終還是應下,接過他手上的袋子進了試衣間。

席硯卿站在外面等她的時候,葉青嶼走了過來:「漾漾呢?」

「在裡面換衣服。」

「換衣服?」葉青嶼輕嘖一聲,「換什麼衣服?」

「我送的衣服。」

聞言,葉青嶼嗤然一笑,揶揄道:「不是吧?她今天穿的裙子不好看?」

席硯卿用餘光掃了葉青嶼一眼:「好看。」

葉青嶼點點頭,心想這回答還成。

畢竟那裙子可是他送的,要是有人說不好看,豈不是在質疑他一個專業服裝設計師的眼光!

結果,沒等一秒,席硯卿的聲音就再度響起:「但沒我選的好看。」

葉青嶼:「......」

他懶得搭理席硯卿這個外行人,微微側身,拿出手機給雲錦書打了個電話,問他怎麼還沒到。

雲錦書電話接的倒是挺快,但是掛的更快,葉青嶼只聽到他匆匆說了一句「青嶼哥,我這邊現在有點急事要處理,不用等我了」之後,就沒了聲音。

葉青嶼早就知道雲錦書今天實驗室有事情,可能會晚點過來,於是對這個電話也沒太在意。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雲錦書遇到的這件急事,跟他以為的一點關係都沒有。

-

最近正值大學開學季,所以實驗室的事情比較多,雲錦書提前就跟葉青嶼知會過,說自己今晚可能會晚點到。

不過,他還是不太想錯過剪綵這一具有紀念意義的時刻。

於是,雲錦書出了地鐵站,為了趕時間,選擇了一種比走路要快很多的移動方式:滑滑板。

他從小就跟葉青嶼、池漾一起滑著滑板長大,那技術自然也是爐火純青。

追風的少年,踏上滑板,天地皆可攬入懷中。

嶼煙工作室建在一條林蔭路里,車輛無法開入,這也就意味著在這一條路上可以滑得更加肆無忌憚。

於是,雲錦書一邊盯著手錶看時間,一邊加快了腳下的動作,妄想著能夠飛著到達。

但人往往是不能太得意忘形的。

比如,他就不知道,這條路是後來改建的,雖然車輛不能入內,但是減速帶還沒來得及撤。

再加上這條路的燈光設計雖然很有藝術感,但是並不明亮,勉強能看清個人影而已。因此,雲錦書為了看清手錶上的時間,費了相當一番功夫,就差把眼睛貼到手錶上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他一不留神,一個趔趄從滑板上掉了下來,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我去!我的一世英名啊!毀在這條減速帶上了!」

反正四下無人,他忍不住感嘆出聲。隨即用手扶了扶頭上的棒球帽,重新整理好著裝,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去。

畢竟,沒人看到的尷尬,都不算尷尬。

而那個無辜的滑板,在助推力、旋轉力、地心引力等亂七八糟各種力的影響下,被迫著往前滑了一段距離才堪堪停下。

雲錦書一邊慶幸著還好沒人看到他這個狼狽的瞬間,一邊快步朝著自己的滑板跑去。

就是跑著跑著,他感覺越來越不對勁......

好像有人在哭......

並且,離滑板越近,哭聲也越來越清晰可聞。

他步伐邁得更快了些。

果然。

那滑板旁邊果然坐著一個人。

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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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錦書:沒人看到的尷尬,都不算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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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掠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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