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

直覺

池漾目光灼灼,看著一束又一束的光源越聚越多,最後把整座山林都朗照在璀璨乾坤中。

她的意識逐漸恢復,慢慢反應過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包括抱著她的這個人身上的體溫。

想到這兒,池漾噌的一聲,從席硯卿懷裡掙了出來,一臉的難以置信:「你怎麼在這裡?」

席硯卿沒說話,拿出手機,在備忘錄里輸入了兩個字:旅遊。

看著他的所作所為,池漾神情一怔,心裡相當不是滋味地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聽不見?」

席硯卿低頭打字,然後把手機再次遞給她看。

池漾垂眸,看到屏幕上多了言簡意賅的兩個字:直覺。

池漾就這麼盯著這兩個字,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起了一角,又酸又澀。這股酸澀梗在喉嚨,她久久沒有再發聲。

席硯卿將手電筒照在她身上,看她的傷勢。她穿著長袖長褲,除了濕漉漉的水跡和上面的泥污,並沒有看到血跡。

他的心終於放下了些,在手機上重新輸入一句話:身上有沒有受傷?

池漾看了,沒立刻作答,而是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裡,悄悄地用左腳重新施了一次力,試圖憑藉自己的力量站起。

果不其然,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疼痛。

她再次失敗了。

沿著山路的燈盞,恪盡職守地發著光。

席硯卿看到她微蹙的眉心,瞬間察覺出不對勁,起身趕緊叫人。

聽到動靜,山上山下的人都往這邊涌,不一會兒就擠滿了人。在村民的齊心協力下,他們終於從溝壑上來,走到了這條光芒萬丈的山路。

大家都對池漾的傷勢很關心,尤其是村長王志峰,控制不住地衝上前去詢問她的傷勢:「池律師,你沒有受傷吧?還好你沒事,要是你出了事,這個責任我可怎麼擔負得起啊!」

正巧這時,孟仲季也帶著警察上來了,看到池漾,他立刻抬起腳就往上跑。

池漾在平常的工作中也免不了和公職人員打交道,所以看到警察她自然不應該害怕。

但是此時此刻,她什麼都聽不到,眼前只有一張又一張翕動的唇,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像是在看一場默片電影。

再加上剛才的遭遇,她無法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

孟仲季和穿著警服的警察一起,浩浩蕩蕩地快步跑向她。

她心裡一驚,一轉身就把自己的大半個身子躲在了席硯卿身後,伸出兩隻手牽住他的衣角,只露出半張臉,抬眸看向他。

像一隻受驚的貓咪,乖乖地躲在主人身後,寸步不離。

席硯卿注意到她的舉動,片刻的猶豫都不曾有,一俯身便打橫抱起了她。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樣抱她。

那次在遊樂場也是,她磕破了膝蓋,他這樣抱著她走過那條橫卧在小溪上的漆紅木橋。

而如今,還是和那次一樣的姿勢,還是和那次一樣的兩個人,只不過布景全都換了樣。

一撥人走在前面開路,剩下的一群人走在後面。

池漾安安生生地,任他抱著。

耳朵聽不到,別的感官就會異常清晰。

兩人貼合得緊,因此池漾用不著抬眸,他的面容就盡數落入她眼中。

席硯卿目光專註地看著前方和腳下的路,生怕把她摔了,眉眼間自然而然就帶上了一股嚴肅又凜冽的認真。

池漾雙臂環著他的脖頸,注意到他清峻乾淨的臉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格格不入地濺上了一個小泥點。

不知怎的,她突然一低頭,特別沒良心地笑了一下。

溫軟綿長的氣息噴洒在他的脖頸,席硯卿喉間泛起一股燥熱。低頭尋找「罪魁禍首」,只看到池漾微揚著嘴角,卻不知道她在笑什麼。

席硯卿只好不自然地動了動喉結,將手上的力道又緊了一些。

過了一會兒,池漾終於停止了笑意,抬起頭來,將右手從他脖頸後邊收回,從上衣的口袋裡拿出一張手帕,還是白天的時候一個小女孩看她太熱偷偷塞在她口袋裡的。

她抬起手,輕輕一動,將他臉上的那點泥污擦了下來。

左半邊臉傳來柔軟觸感,她冰涼的指腹透過綿軟的手帕,輕點過他臉頰,然後一觸即離。

意識到她在做什麼之後,席硯卿勾起嘴角,垂眸看她。

趁著她這會兒聽不到,毫無遮攔地直抒胸臆:「池律師,摸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嗯?」

池漾看著他翕動的唇,音調揚了下,表示疑惑。

席硯卿聽到,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池漾被他感染,嘴角揚起和他恰似的弧度。

他們的目之所及,是光彩奪目的大紅燈籠,是琳琅滿目的明亮燈盞,是燈燭輝煌的萬頃河山。

一簇又一簇,一團又一團,鋪滿了整整一條山路。

人聲如潮,燈光如瀑,像極了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

-

一行人行至山腳。

畢竟報了案,所以孟仲季必須跟著警察回去做一下筆錄。

席硯卿讓他安心去,這裡有他就好,說著便伸手攔下一輛車,準備送池漾去醫院。

村長王志峰看著這一幕,保險起見還是上前問了一句:「需要我一同前去嗎?」

席硯卿回絕道:「不用,我一個人可以。」

王志峰還是放心不下,猶豫著開口:「不好意思,我想知道你是池律師什麼人?」

席硯卿沒想到會被問這個問題,疑惑地看向王志峰。

王志峰解釋道:「我要確保池律師的安全。」

聽到這兒,席硯卿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男朋友,這下能放心了吧。」

剛說完人群里就響起一個質疑聲:「他騙人,池律師說她根本就沒有男朋友。」

司機和池漾已經在車裡等了一會兒,席硯卿沒太多時間跟他們解釋,快速撂下一句:「我這不是來追她了嗎。」

即刻,便鑽進了車內。

車子發動,報完目的地之後,席硯卿俯身查看她的腳踝。

計程車內空間很局促,他又身高腿長,再加上車座下光線並不好,所以即使他彎著腰儘力去看,仍然看不太清楚她的傷勢。

池漾注意到他躬身的樣子,不自在地把腿往後躲了躲,推拒道:「我沒什麼事,我等會兒回去抹點藥膏就好。」

席硯卿狠狠嘆了口氣。

我能相信你的話真是見鬼了。

沒什麼事你在那坐了一個多小時都沒有站起來?

耐心耗盡,席硯卿索性徑直坐起,池漾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

結果,下一秒她就感覺到有一雙大手抱起了她的腿,然後把她的腿駕到了他身上。

她本能地叫了一聲。

席硯卿置若罔聞,直接把她的褲子往上捋,小心翼翼地探查傷口。

他只是用指腹輕輕一點,池漾就沒忍住嘶了一聲。

池漾抬頭,對上席硯卿冷冷的雙眼,內心的愧疚瞬間成倍增加。

席硯卿一邊催促司機快一點,一般打開手機備忘錄打字。

過了幾秒,池漾看著備忘錄上的文字:你腳踝應該是扭傷了,必須拍片子,還有耳朵,也需要檢查。所以,我們必須去醫院。

下面還有一行:不要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池漾盯著屏幕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輕點了點頭。

席硯卿這才收回手機。

其實他不是個對什麼事都能有商有量的人,在池漾這兒是個例外。不過這件事不能算是例外,因為即使她不同意,他也要抱著她去。

有的事能商量,有的事不能。

-

十分鐘后,車子停在縣中心醫院門口。

先拍了片,醫生說還好腳踝處沒有骨折,只是腫起了好大一塊兒,通過外抹藥物就能慢慢恢復,但是需要注意卧床休息。

席硯卿取完葯,拉著池漾去看耳科醫生。

池漾卻突然拽住他的衣角:「我耳鳴是突發性的,以前也有過,但是好幾年沒犯了。是情緒過度緊張加上感冒引起的,不用看醫生,我回去泡個熱水澡再睡一覺就好了。」

說完之後,她看向席硯卿,發現他的眼神里都是不相信和不放心。

池漾只好接著解釋:「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怕一淋雨自己會發燒感冒,發生意外情況,才想著趕緊下來找個避雨的地方,結果沒想到天色太暗,我不熟悉地形,才一下子滑了下去。我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說完又重複一遍:「你要相信我。」

席硯卿沒說話,而是拿起手機給陸謹聞打了個電話。

得到和池漾一致的說法之後,才聽從了她的安排。

兩個人回到酒店。

席硯卿把池漾輕放在床上,轉身去衛生間給她放洗澡水。

他調試好水溫,趁著放水的功夫,走了出來。池漾正靠在床頭,緊緊地抱著換洗衣物,一動不動地看向他的方向。

席硯卿從那個眼神里,看出了明顯的審視意味。他嗤笑一聲,拿出手機對她解釋:你不用緊張,等會兒放好水看你安全地進了衛生間,我就走。

池漾:「......」

誰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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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硯卿:你就差貼個告示在腦門上,告訴大家你很緊張了!剛才摸我的時候怎麼沒見你緊張!

池漾:我什麼時候摸你了!!!

席硯卿:摸完就不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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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鴻一掠十年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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