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風敗俗 一

傷風敗俗 一

「雲兄,你可以啊!」

「脖子上的痕迹那麼紅,可知對方有多用力,是個挺潑辣的小美人對吧?」

課間休息時間一到,先生暫時離開。一群少年人就紛紛離開各自的位置,圍到葉時雲跟前嘻嘻哈哈。能在這裡上學的不是皇子便是權貴子弟,個個家教甚嚴,都是有賊心沒賊膽的,因此今日葉時雲頂著脖子上的兩點紅一來,將他們眼睛都看直了。

葉時雲站在窗外,從這裡正好能看到雕畫窗格內的蘇靜南。

同樣是遲到,可好學生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老師都會無條件包容。

就比如現在,葉時雲站在外面,蘇靜南坐在裡面。

儘管他被罰的原因不全是遲到。

側頭從窗格里看蘇靜南時,葉時雲的手指輕輕叩著窗檯,心想:巧了,你連自己也一起罵了,驚不驚喜?!

他也不氣,只是蘇靜南既然罵了他,那他斷沒有被白罵的道理。

乾脆一抱手,揚聲道:「是啊,的確是個挺潑辣的小美人。」

他繪聲繪色地強調:「特別野。可平時根本看不出來,太凶了!我差點都壓不住。」

四周頓時揚起一片笑聲。

一人道:「俏不俏?」

「你問到了關鍵。」他用手比一比,開始胡言亂語,指桑罵槐,「俏,俏得如仙子下凡,不食人間煙火。知道嗎,一身淺色的衣裳,青絲如墨,傲氣得不得了。平時你見到,那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你都不敢多靠近的!」

眾少年頓時奇了:「咱們皇城中還有這一號人?」

但一看葉時雲頸側的紅痕,又無比艷羨:「想不到這樣一號人物,居然也會那麼野。滋味一定不錯吧?」

葉時雲睜眼說瞎話:「帶勁,特別帶勁。」

蘇靜南寫字的手一頓,心中莫名一刺不由往窗格外掃去。

窗外的少年還在大談「艷事」,他那被腰帶束得精瘦的腰就靠在窗台上,紅色的玉佩流蘇微微搖晃,站沒站相。

蘇靜南隱隱顰眉。

好容易挨到了傍晚下學,葉時雲以為今日就能這樣揭過去。

誰料先生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將手中的書本往桌上重重一摔,冷笑道:「我看你們最近是太閑了,閑得都不知羞恥,不管綱紀,只一味的由著自己的性子來!」

窗外的葉時雲心頭一跳——不會吧,原來罰站只是開始,是要等下學時才要徹底算清賬的嗎?

果然,下一刻先生道:「葉時雲,進來!」

被當眾點名,葉時雲不進不行。

見他低著頭進來,先生恨鐵不成鋼,審問道:「你昨日去做什麼了?」

葉時雲沒忍住偷看了一眼下方的蘇靜南。非常巧,蘇靜南也在看著他,只是那模樣,怎麼都像是幸災樂禍。

「看看你幹得好事!」他不答話,先生更氣,當即喚道,「靜南。」

蘇靜南起身:「在。」

先生道:「此子頑劣不堪,但既是你的伴讀。自今日起就由你監督他抄先輩的禮法篇,讓他好好學學什麼叫當做,什麼叫不當做!一月為期,字跡當工工整整,下月我要親自檢查。」

蘇靜南行了一禮:「是。」

轉向葉時雲看到他頸間的紅痕時,先生再次惱怒:「再有,我看他是皮肉不痛不長記性,這三日每日抄書前你便賞他十戒尺,看他下次還敢不敢犯!」

蘇靜南唇角一翹,再次道:「是。」

葉時云:「……」

葉時云:「……嗯?!」

-

當日酉時,學室內。

「把手伸出來。」

葉時雲將兩隻手藏在身後,微微一退便撞在桌上。他還想逃,但四周顧盼一番后發現自己已經被逼到角落,退無可退。眼看蘇靜南就要再次靠近,而他手中的戒尺甚是嚇人。

葉時雲當即討好的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殿下有話好說,你,你不打我,我的字尚且寫得歪八七扭,你要是打了我,那字還能看嗎?這禮法篇我剛剛翻了翻可長著呢,就算有一月的期限,這一天也要抄許久,何況還要求字跡工整。我每天抄得快,也能節約你的時間,你也能早點回去做點別的是不是?」

十月末,天轉涼。而今日又恰巧是最冷的一天,蘇靜南在外穿了一件狐裘。他在把玩手中的戒尺,像是在研究要如何打才能讓人更疼:「既然怕,那葉公子昨日還玩得那麼野,嗯?」

在說這話時,他似笑非笑,神情格外疏離輕蔑。

葉時云:「……」

要不是念著腰斬和挖眼,就告訴你另一方是誰了。

嚇不死你!

可是助人為樂救人一難不是該勝造七級浮屠的嗎?

為什麼到他這裡就變了,先生氣急敗壞,被救的人還罵他傷風敗俗。而且他尋思這不對啊,傷風敗俗的不該是那個親的人,為什麼最後被罵被罰的都是他這個被親的?

他甚至懷疑先生是故意的,滿宮裡誰不知道原主和蘇靜南不睦?行刑者還讓他來,有這個機會可不得下死手!

儘管後面已經沒路,葉時雲還是往後擠了擠,拚命護好自己的兩隻手叫道:「等等,你等等!這兩個吻痕實非我願,我當時是被強迫的!」

蘇靜南看他一眼,淡淡複述:「的確是個挺潑辣的小美人。」

葉時雲臉上的笑容頃刻僵住。

「特別野。可平時根本看不出來,太凶了。我差點都壓不住。」

「俏,俏得如仙子下凡,不食人間煙火。」

停頓片刻,蘇靜南再次開口:「帶勁,特別帶勁。」

葉時云:「……」

他瑟瑟往後一退:「……你為什麼,能記得那麼清楚?」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主,主角的記憶力?

蘇靜南沒回答,只道:「伸手。」

反正學室里也只有他們倆,葉時雲豁出去了:「我亂說的你不要相信!真的,事實上我還是個雛兒呢!」

原主確實還是個雛兒。當然這得多虧葉將軍,葉將軍雖不在皇城卻極度嚴厲,原主畏懼父親也就只敢搞搞曖昧,過過口癮,是斷斷不敢再進一步的。

至於他,上輩子連女孩子的手都沒碰過,可不就是個雛兒。

但蘇靜南不信,居高臨下地一挑下頜,意思很明顯——伸手。

葉時雲和他對視。

太陽已然要落了,金色的餘輝灑在兩人中間。

再要對峙,今日還不知幾時才能回去。葉時雲咬咬牙,一扭頭狠心將右手伸出去。

蘇靜南抬手就打,葉時雲卻突然反悔立即縮回右手讓他打了個空。

蘇靜南:「……」

頂著他的目光,葉時雲慢慢吞吞伸出左手:「……你太急了,我就是換隻手,畢竟還要靠右手抄書和吃飯的。」

然後他就被報復了。

當那根戒尺落下來時,葉時雲就被打得一跳!

再挨一下,他就受不住了,想把手縮到身後繼續藏著。蘇靜南卻提前發現他的意圖,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牢牢抓著他將剩下的八次一口氣全打完。

葉時雲疼得淚腺都險些不受控制,若非他向來驕傲,不肯丟這個臉,眼淚便要落下來。

何況這個該死的蘇靜南心眼極壞,十次全打在同一個地方!

今日的戒尺之刑結束,蘇靜南坐回自己的座位翻開書卷,彷彿剛才行兇的人不是他:「先生已通報父皇,這一月內你我不出宮門。現在已是酉時,望你能在亥時將今日的量寫出來。明日寅時五刻便起,繼續罰抄。」

他道:「字跡不整,重寫。」

葉時雲恨不得當場暈過去。

早知如此,打死都不去救他!

就讓他自己捅自己,捅死最好,死了做皇帝的就不再是他,他也不會有腰斬和挖眼之刑了!

罵歸罵,字還是得抄。

等他將今日份的抄出來時,月上枝頭,亥時將至。

蘇靜南非常挑剔,選出他心浮氣躁、了無生趣而寫得歪歪扭扭的兩頁,格外無情地吩咐:「這兩頁,重抄。」

願意抄就已經很給面子了,葉時雲眉扭了扭,正要出聲,系統突然冒出一句:「腰斬。」

葉時云:「……」

行!

不就是抄嗎,抄就抄!

他一把奪過蘇靜南手中的兩頁紙,動靜極大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他昨日一定是大小腦一起受損了,才會跑到西郊破廟自討苦吃!

而且他發現了,蘇靜南這傢伙,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吧?

原主「葉時雲」家世極好,父親手上有兵權,鎮守邊關。母親又是先帝親封的大長郡主,貴比親王。滿宮裡除了皇帝,其他人誰不禮讓三分?按理說葉時雲頂包了原主,怎麼也能繼續做他的紈絝,無憂一生。

偏偏,十五位皇子中最後登基的是蘇靜南,而原主和蘇靜南有仇。

這該死的命運!

憋著一肚子火重抄一遍,葉時雲交到蘇靜南手中:「拿去。」

蘇靜南接過,無視他的不滿低頭檢查。葉時雲閑來無事,站在他旁邊到處亂瞟,看看窗戶,看看月色,看看搖曳的火光……看著看著,他的視線落在蘇靜南的左手手腕上。

昨天,他就是用這隻手撐在他的腦袋旁。

然後被葉時雲狠狠咬了一口。

現在,這隻手腕上的牙印依舊清晰可見。

有些地方甚至被咬破皮,流血了,一看就知很疼。葉時雲忽然心情大好,裝出一幅才看到的樣子,壞心眼地道:「六殿下,你手腕上怎麼有個牙印?」

白天時,牙印被他的衣袖遮擋看不到。

現在他在幫葉時雲檢查,活動間牙印便露了出來。

發現自己手上的牙印露出來,蘇靜南不動聲色地拉上袖子。

葉時雲被打的手心還隱隱泛著疼,當然要拉著他一起疼:「不會是你自己咬的吧,疼嗎?」

這是廢話。

怎麼可能不疼?

葉時雲又道:「這個牙印真漂亮,可見此人牙口不錯!」

蘇靜南看出他在幸災樂禍,淺色的眸凝望他一眼,一擊打在他的七寸上:「明日寅時五刻,起床抄書。」

寅時五刻,換算成現代時間就是凌晨四點。

葉時雲笑不出來了。

-

次日寅時五刻,蘇靜南已準備出門前往學室。

「殿下,依照您的吩咐,我帶人跑遍皇城裡所有的胭脂鋪,都未曾找到和這種味道一樣的香粉。」說話的侍從拿著蘇靜南前日穿的外套道,「是屬下無用。」

蘇靜南接過這件外套,放在鼻下輕輕一嗅,垂下眼:「沒有嗎。」

前夜救下他的人背過他,極有可能還背了很久,這才導致在他的外套上沾上了她的味道。

侍從思考:「有沒有可能,這位小姐不是皇城人士,是近日剛到皇城的?可這樣的話,要找無疑是大海撈針。」

蘇靜南沒立刻接話,眸中劃過一絲困惑,他極少有想不通的事。前日的姑娘,他還記得她的相貌,漂亮精緻,無疑是沒得挑的。

可就是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但究竟是哪裡,想來想去始終答不上來。

思索中,他又看到手腕上的咬痕。

這個咬痕很深,可知他當時一定是對她做了什麼,而她極力反抗。

蘇靜南道:「再去找。」

此話說完,他卻沒有放下自己的手,而是觀察起手上的咬痕。

之前他一直不曾仔細看過,如今低頭細細一看,這牙印整齊,在他凈白的腕上圍成小小的一個圓,每顆牙的印記都清晰可見,特別是兩邊犬齒的位置。

傷痕最深。

看了一陣,蘇靜南莫名想笑:「牙口不錯。」

想起這個詞葉時雲也說過,他立即收去笑容放下手。

「殿下。」有人在外輕輕叫道。

蘇靜南應了一聲,這人道:「葉公子派了人過來。」

蘇靜南皺眉:「這個時候?他出門了嗎?」

他的直覺告訴他,葉時雲這個時間派人過來,不會有什麼好事。

果然,葉時雲派來的小太監噎了一下,好一會才磕磕巴巴地道:「……葉,葉公子還沒起呢。他說他病了,頭暈腦脹,如果堅持要現在起的話,會,會死的……」

見蘇靜南眼神有變,小太監飛速說:「至於今日份的抄寫,他晚上抄,熬夜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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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書後男主他人設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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