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有譜沒譜

老闆給雷空抓來一把香瓜子，雷空一邊磕著瓜子一邊小口喝着啤酒，一邊還和老闆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聊著。可他的視線，始終都牢牢鎖定在那個傢具廠的方向。就怕一個不留神，就會有一輛通體黑色的suv從夜幕中伸出頭來。

就是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起，來電名字一出現在他的手機屏幕上就讓他升起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夏晚橙。

雷空大口把剩下的啤酒飲盡，而後才接起電話，一個「喂」字剛出口，夏晚橙在那頭就道：「邵度有話想跟你說。」

下一秒，這接電話的人就換成了邵度。

還不等雷空說些什麼，邵度已經自顧自地開口，說他們已經掌握了基本的訊息，現下已經調集人手埋伏在了這個小鎮周圍的各個通道路口。但他們的人趕過去還有一段時間，叫雷空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雷空有些不爽道：「我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肯定會對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邵度還在懟他，說：「但現在這事不只關係你一個人，你最好能聽從我們這邊的安排。」

雷空當即惱火道：「你誰啊就這麼跟我說話！你懂禮貌不懂！你聽着，下次要跟我對話，直接讓你們局長來。現在，請你把電話叫還給夏晚橙。」

電話重新回到夏晚橙手裏，雷空正待就夏晚橙這頤指氣使的態度諷刺兩句時，卻聽夏晚橙突然開口道：「雷空！」

這兩個字一竄進雷空的耳朵，他整個人就沒脾氣了。他那已經鑽到嘴邊的惡言頓時煙消雲散，只剩下一種想說又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在胸腔蔓延。

夏晚橙繼續道：「馬上要下大雨了。」

雷空抬頭，剛好看見一道閃電炸亮在不遠處的山谷里，隨即，耳邊便有轟隆隆的雷鳴響起。

他道：「你才知道嗎？天氣預報早就說了今天有雨。」

夏晚橙又道：「我記得小雨出生那天也是下了很大很大的雨，她就在那樣的雨幕中出生，所以徐行之才給她取名叫小雨。」

雷空嗤笑一聲：「多沒文化啊。」

夏晚橙道：「我知道雷月是打定了主意要我手裏橙意賭場的經營權，這我可以給她，無論她還要我手裏的什麼東西，只要我拿得出，我都可以給她。我不能讓小雨陷入到危險的境地里去，這幾天我完全不能合眼，心中總是像墜著一塊千斤重的石頭，我只要想到我女兒……」

夏晚橙哽咽出聲，隨即電話里就只有她啜泣的聲音在迴響。

雷空低頭，見他腳下的泥土已經被他的鞋子給刨出了一個小坑，而他皮鞋的鞋面上也被碎石子給颳得全是瘡痍。

這個時候的他只能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你女兒會沒事的。」

夏晚橙再道：「我很感謝你今日能為了我女兒親自跑這一趟，但我也想再跟你重複一遍，無論雷月跟我提什麼條件，我都會儘力去滿足，儘力去完成，我會在最大程度上去滿足雷月的要求好換取我女兒的自由和健康。」

雷空接話道：「所以你說這話的意思，是在責怪我多管閑事了？我就不應該來這一趟是不是？」

夏晚橙道：「我跟你說這話的本意是想提醒你，這次的事端本意是在我和雷月之間進行的一場利益交換。只要她從我這有利可圖，她就必須得保證我女兒的安全。所以！」

夏晚橙嚴肅道：「既然你已經去了那裏，我也希望你的首要任務是確保你自己的安全。稽查局已經在行動了，我們一家人都給予了他們充分的信任，所以也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去做賭注！」

聽了夏晚橙這一番話，雷空心裏也說不上來是個什麼滋味兒。他不知道夏晚橙是不是避開所有人單獨跟他說得這話，也不曉得夏晚橙是以什麼樣的心境和立場在跟他說這話。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兒，隱隱甚至還有些委屈。

他這會兒特別想跟夏晚橙說，你女兒出生至今我都還沒見過她，反倒是那個弄丟你女兒的徐行之，還能給她取個伴隨她整一生的名字。

他想問夏晚橙，問她你心中到底怎麼想的？有譜沒譜？

可這回兒這些話全然不可能說出口，實則這會兒也不是可以讓大家放鬆心情肆意矯情的時候。

他只能跟夏晚橙說：「我自己會看着辦的。」

雷空！

夏晚橙再度喊了他的名字，隨即漸漸放緩了聲音，說道：「夏小雨的百日宴是來不及辦了，等她周歲的時候請你來吃飯。」

雷空立刻找到讓自己舒服的說話方式，忙道：「想騙份子錢就明說，你別來這一套。」

夏晚橙再道：「馬上要小雨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你什麼時候這麼啰嗦了？一孕傻三年嗎？行了！沒空跟你在這啰里啰嗦，我要掛了。」

說完這話，像是手機會燙手一般，雷空飛快地按下了掛斷。

他深吸了幾口大雨突至前的壓抑沉悶空氣，努力把夏晚橙剛才說得那些話都從自己腦袋裏驅逐出去。

他想，在稽查局安排的人在各個路口按部就班前，他要做的就是盡量拖住那些人的轉移時間。誰知道他們從這離開后就會竄入哪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這一次要是錯過了，下次想要再找到他們就會難上加難，說不準還會驚擾到雷月那邊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就這片刻，夏晚橙在電話里反覆提及的大雨突然傾盆而下，刷拉拉的大雨動靜立刻就讓這個世界只剩下一種聲音。

雷空並沒有急着找地方避雨，反倒讓大雨把他給淋了個渾身透。

他全身濕漉漉滴著水找到小賣鋪的老闆，說道：「大哥你看，一沒注意全身都濕了，你那有乾淨的衣服賣給我嗎，我想換一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