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 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七十八. 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季然撿起那張紙,紙上是熟悉的筆跡。

紙上的筆跡有些潦草,彷彿是在盡情的抒寫自己凌亂的心緒。

紙上的墨水有些乾涸,紙張卻有七八成新。

季然將紙展開來,凌亂的字跡映入眼帘:「對不起,心儀。」

這是父親寫給母親的?季然將燈光調亮,迫不及待的讀著紙上的內容。

紙上的內容亂糟糟的,季然努力的辨認著字跡,又努力的想要理順話語間的邏輯。

「我知道他們要動手,我眼看著他們做好了準備,但我無力阻止。」

「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心儀,我該怎麼辦?」

「心儀,原諒我,原諒我,就當我是個苟且偷生的廢物。」

「這些年,我以為我是為了你們而隱忍,沒想到卻害了你們,我的忍耐又有什麼作用?心儀,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字字句句透著傷痛和悔恨,彷彿在抱怨命運,又彷彿在痛恨自己。

季然的雙手顫抖著,他難以置信地翻動著紙張,將紙上的內容讀了一遍又一遍。

他默念著,隨後又瘋狂的大聲朗讀著。

「我知道他們要動手。」

他知道他們要動手,母親的死不是意外,父親知道,但他沒有阻止。

季然猛的抄起落地燈,將燈砸了個粉碎,他的眼眶發紅,額頭上也暴出青筋。

這時,門開了。

季清泊滿臉疲憊的走進來,看到屋子裡一地的狼藉,他有些吃驚的問:「小然,怎麼了?」

怎麼了?他問他怎麼了。季然覺得自己活的像個笑話。眼前這個作為他父親的人,他知道一切,但他選擇了拋棄。

而自己卻還傻兮兮的等待著他的關懷,渴望著他的父愛。

他在做什麼?他這些年在做什麼?他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母親去世,他怎麼這麼狠心。

他一字一句的懺悔,悔恨的不是自己的懦弱,而是想要乞求別人的原諒,讓自己痛苦的內心得到寬慰。

他怎麼能這樣?難道他的妻子兒女,都不值得他去守護嗎?

就算他無力守護,起碼他可以說出來,大家一起想辦法。而他做了什麼?他甚至替壞人隱瞞,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了,季然還在調查母親的死因。

但他根本沒想到,父親卻對這一切了如指掌,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害,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遭遇危難,但他從來沒有伸出援手,甚至連通風報信都沒有。

「這一切,你都知情,對嗎?」季然面目猙獰,他雙眼通紅,逼問著季清泊。

「小然,你在說什麼?」季清泊下意識的逃避。

「我說,我媽死了,你眼看著她死的!」季然充滿仇恨的目光彷彿來自地獄,他怒吼著質問季清泊。

而季清泊卻只是沉默,這一刻,他有些手足無措,甚至有一些被揭穿后的憤怒。

這些年,他的悔恨都是自欺欺人,不過是為了排解內心的愧疚,而當有人真正揭開他光輝的面具,漏出他隱藏的骯髒與怯懦,他一時間竟然惱羞成怒。

「你就這麼和我說話?我可是你的父親。」季清泊厲聲回答。

「所以我更該問問你,你把我和母親置於何地?你是我的父親,但在你的心裡,我又算的了什麼?」季然冷笑了一聲。

「你不要胡攪蠻纏,我的事,不用你插手!」季清泊語氣不善的回應季然。

季然感覺滾燙的血液在大腦中翻湧,他的嘴裡多了一絲微甜的血腥味,他看著面前依然一言不發,不解釋半句的季清泊,內心充滿了絕望。

他推開季清泊跑出門去,他在漆黑的街道上飛奔著,叫喊著,彷彿要把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吼出來。

一不留神,他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劇烈的摩擦擦破了他的胳膊,他爬起來,繼續跑。

他反覆的折騰著,直到筋疲力盡,癱倒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他就這樣躺著,彷彿整個世界已經與他無關。

他仰面倒在地上,眼淚順著臉頰留下來,他死屍一般一動不動,這一刻,他大腦一片空白。

季清泊眼看著兒子衝出去,他沒有阻止。

他痛苦的蹲下身來,地上滿是落地燈的碎片,書頁中的信紙掉落在地上,他撿起來,看到了自己幾年前的筆跡。

他撿起信紙,陷入了沉思,這一刻,他心裡有的不僅僅是愧疚,更多的是難過。

都是向景華的錯,是他毀了自己的人生,讓自己妻離子散。

他愣在窗前,望著窗外的夜色,留戀著豪宅的庇護感。

季然竄進了酒吧,單獨開了個卡座,酒開了瓶倒進杯子里,一杯接一杯的灌下去。

他喝著喝著忽然想起南絮的話,他還記得南絮一臉壞笑逗他:「你的吹瓶表演是我給你收的尾。」

想到南絮,他不禁笑了出來,南絮真可愛,那抱怨的小語氣,聽了就讓人開心。

但他忽然又不開心了,南絮不喜歡他,她討厭他,她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季然覺得自己的人生,凄凄涼涼什麼都沒有,他晃動著手裡的杯子,盯著杯子里旋轉的冰塊。

手機響了起來,是季清泊打來的電話,他狠狠的摁了下手機,掛斷了電話。

他接著喝酒,直到頭開始發暈,視線也開始模糊起來。

一陣委屈湧上心頭,他掏出手機給南絮打了個電話。

此刻,南絮正在向家吃晚飯,順便聽向景華講一下公司的事,和他商議一下晚宴的事。

前幾天挨了教訓的向小葵並沒有出現在兩人面前,但向小葵此時卻悄無聲息的躲在門外,時刻注意著屋裡的動向。

她不敢站的太近,怕再被發現,但是她站的太遠了,又什麼也聽不見。

南絮看到季然打來電話,下意識的就接起來:「喂,季然……」

「小絮……我特別……特別……喜歡你……你為什麼……不……」電話那頭聲音斷斷續續的。

季然含含糊糊的表達著自己的心情,但是他迷迷糊糊什麼也沒說清。

「你幹嘛呢?」南絮聽他聲音不對勁,害怕他有什麼危險,她的心立刻懸了起來。

「南絮,」季然答非所問,「我跟你回家好不好,你帶我回你的家,我可以做你的小美人,我不介意入贅。」

南絮:「……」

南絮聽了這話,趕緊調小了通話的聲音,她瞧了瞧向景華的臉色,確定他沒聽見季然說的亂七八糟后,拿著手機出了客廳。

向小葵扒拉在廚房門口,什麼都聽不到,她正犯愁呢,正巧看著蘇晚晚舉著手機走出來。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南絮心裡正著急,沒注意到向小葵正在偷聽。

「我……」季然在那頭支支吾吾說不清楚。

「你喝了多少啊?」南絮要氣死了,為什麼這人明明酒量不行,次次都要喝酒,「你在哪?是你自己還是有別人跟你一起?」

「沒有別人,怎麼可能有人和我一起。」季然的語氣透著悲傷,「根本就沒有人愛我,你也不愛我……」

「你別說什麼愛不愛的了,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南絮坐不住了。

「在東街上的酒吧。」季然回答。

「哪個酒吧?」南絮問,「具體點。」

「喂?喂?季然?說話呀?」南絮再問時,電話那頭已經沒了聲音。

南絮心裡有些著急,她匆匆回到客廳,結束了和向景華的談話:「爸,我有重要的事,今天要先走一會。」

向景華有些奇怪:「是季然打來的電話?這麼晚了,出什麼事了?」

這……南絮也不能如實回答呀。要是把季然跑去酒吧喝醉了,給她打電話撒嬌告訴向景華,那以後季然怕是要換一個城市生活了。

為了顧全季然的面子,南絮又開始編瞎話:「啊,是這樣的,季然有個好兄弟叫秦鵬,他是我閨蜜小希的男朋友,他出去喝酒喝多了,小希生氣了,季然叫我去看看小希。」

此刻又被搬出來背鍋的秦鵬打了個噴嚏:「我怎麼感覺有人在說我?」

南絮在心裡默默地向秦鵬道了個歉:「對不起,鵬哥,你的好兄弟有難,我只能再次把你搬出來救場了。」

向景華搖搖頭:「喝酒?喝多了還叫女朋友去照看他?這可不是有責任心的男人該做的事。晚晚啊,你有空說說小希,這樣的男人,盡量不要和他處。」

「快去吧,晚晚,快點解決問題,快點回家,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向景華囑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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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死他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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