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揮之不去
季清泊第無數次把自己的飯盒遞給向景華:「你那飯,不會又被向夫人加料了吧?」
向景華仍舊感激的接過飯盒:「誰知道呢,我看她今天神神秘秘的,害怕她對我下手。」
「唉,你這日子,過的太不容易了。」季清泊感嘆。
「哥哥!」女孩子清脆的嗓音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季清泊的妹妹季清羽朝著他們跑過來。
「哥哥,今天司機叔叔有事,不能來接我,我要和你一起回家。」季清羽告訴季清泊。
「小妹,我今天放學要搞值日,你自己先回去不行嗎?」季清泊有些頭疼,司機為什麼偏偏趕在他值日的時候有事?
「不行,哥哥,媽媽說了,我自己走回家太危險。」季清羽不滿的撅起嘴巴。
「從學校到家,最多十分鐘路程。」季清泊看著妹妹撒嬌,有些好笑的說。
「阿羽,我送你回去吧。」向景華對季清羽說,「我今天放學早。」
「那就這麼說定了,謝謝景華哥哥!」季清羽開心的跑走了。
向景華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和季清泊,季清羽在一起的時候。
在他飽受折磨的日子裡,季家的兄妹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艱難的長大,從小學,上了中學,又考了大學。
他依舊很優秀,討得向先生的歡心。
他依舊渾身帶刺,努力的反抗著向夫人的壓迫。
向景華在F市最好的大學學習金融,而他從小唯一的朋友,季清泊,再次成為了他的同學。
彼時,向先生的身體每況愈下,向家需要一個接班人來主持工作。
向景華繼續著他的鬥爭,爭奪自己的權力。而他鬥爭的對象依舊是向夫人,而不是他的弟弟向景言。
向景言溫文爾雅,文質彬彬,他大學主修設計專業,徹底脫離了爾虞我詐的商業鬥爭。
他想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為了名利打的頭破血流。
向景華很羨慕他,向景言能夠選擇喜歡的人生,而自己卻沒有任何選擇。
要麼成功,要麼生不如死。
皓月當空,向景華和季清泊坐在F市的觀景塔上,兩人身後堆滿了酒瓶。
兩人舉杯對飲,向景華不禁感嘆:「城市的夜景真美。」
「對,夜景很不錯。」季清泊附和。
季清泊喝著酒,一陣涼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舉起酒瓶醉醺醺的叫嚷著:「高處不勝寒!」
他站起身,拍了拍向景華的肩膀:「兄弟,高處不勝寒啊,等你爬到頂端,可能還不如現在快樂。」
向景華卻只是搖搖頭:「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這一條路。」
「不。」季清泊搖搖晃晃從身後抱住他的肩膀,「這些年,你太辛苦了,你……來投奔我,我養你!」
季清泊是季家的長子,也是季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當時,他已經被委以重任,在公司承擔要務。
朋友的一切痛苦,季清泊都看在眼裡,他深深為向景華感到不平,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
他脫口而出的話,只是情感的宣洩,而向景華卻愣住了,他的身體僵住了,心裡生出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遙望著遠處的高樓,低頭看著腳下的街道。
他站的很高,腳下的行人如螞蟻一樣渺小。
塵埃一樣渺小的人們,匆匆行走著,奔赴各自的行程。
向景華隱藏了自己的情緒,只盯著眼前的人們,彷彿看到了他們浮浮沉沉的人生。
季清泊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他繼續絮絮叨叨,替兄弟抱不平。
「清泊,」向景華打斷了他的話,「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陪伴只是暫時的,他有自己的未來,也有自己的前程。他要站在最高峰,將曾經為難他的人踩在腳下,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真正主宰他們命運的人。
「清泊,日子過得真快呀。」向景華說。
是啊,日子過得真快,轉眼,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
季清泊回過神來,他正坐在向家的客廳里,向景華指揮傭人:「給季先生倒茶。」
季清泊這次來找向景華,是為了和他商量兩個孩子訂婚的事。
好久沒見到向景華了,季清泊主動聯繫他,像個沒事人一樣熱情的提出了要見面的要求。
就像多年前第一次見到向景華一樣,季清泊熱情的和他搭話,而現在,也是季清泊主動破冰。
「向先生,」季清泊對向景華的稱呼卻變了,「你看,這兩個孩子的婚事,是不是要提前定下來?」
向景華冷不丁聽到季清泊對自己疏離的稱呼,竟有一瞬間失神,他們兩個,已經生疏到這個地步了嗎?
向景華的心情有些複雜,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婚事可以商定,但是還需要和沁凌商討一下。」
「等我和沁凌先商議一下,確定好后,我們再一起商定訂婚的具體日期和事項,這樣可好?」
「好,這樣最好不過了。」季清泊回答。
在季清泊心裡,訂婚是他反手一擊的準備條件,他恨向景華,向景華對他做的一切,都無法原諒。
而向景華則抱有愧疚和彌補的心態,年輕時,他看開了一切,拋開了一切去爭,去斗,誰擋了他的路,他就毫不留情的對誰下手。
但現在,隨著年紀大了,他也多少多了一些後悔的情緒,加上他的妻子兒女都不在身邊,他看似活的風光,實際內心很是孤單寂寞。
他時常後悔,如果自己當初手下留情,自己大概不會是這個下場吧?
他對所有人都沒留情,他搞垮了蘇家,打壓了季家,是他主動推開了自己身邊的人。
他時常回憶過去的日子,過去的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景華,景言和清羽的婚期定下來了。」季清泊告訴他。
他點點頭,心裡卻充滿了憤恨。
季清羽是自己的救贖,她為什麼要嫁給向景言那個廢物?
向景華像往常一樣來到季家,他手捧一束黃色鬱金香,站在季清羽面前,祝她幸福。
季清羽沒有察覺他情緒的異樣,她像往常一樣熱情的招待了向景華。
「謝謝景華哥哥!」她伸手接過了花束。
向景華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忽然靠近一步,摟住了季清羽的腰。
「景華哥哥……你……」季清羽受了驚嚇,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束縛。
「羽兒,我愛你。」向景華的嗓音低沉沙啞,他絲毫不顧及季清羽的掙扎,將她死死圈在懷中。
「不,我一直把你當哥哥,我愛的是阿言!」季清羽害怕極了,向景華此刻猙獰的表情,就像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
季清羽的掙扎點燃了向景華的情緒,他的憤怒和壓抑頃刻間爆發出來。
他撫摸著她的臉頰,而她拚命的向後躲,他湊過去吻住她的唇,而她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向景華撕裂了她身上價值不菲的裙子,他不顧她的掙扎,將她鉗制在身下。
「不要,我求求你……」
他的雙眼通紅,絲毫不顧及她的反抗,待他終於想要放開她的時候,她已經渾身青紫,紅痕遍布。
那個美好的女孩此刻卻如爛泥般癱倒在地上,潔白的裙子被扯成了碎片,馨香的花瓣落了一地。
季清泊打開門,看到了眼前的場景。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當時的心情,震驚,懷疑,絕望,憤恨,他抱起遍體鱗傷的季清羽,抄起桌上的花瓶朝著向景華砸過去。
向景華沒有躲開,伴隨著花瓶碎裂的聲音,他的肩膀滲出了鮮血。
鮮血滴在地板上,向景華此刻卻平靜的嚇人。
得不到的,他一定要毀掉。
他遵循了他的信條,他佔有了向景言的女人,他打敗了向景言,打敗了向夫人。
但是從此之後,他那本就陰暗的生活中,失去了唯有的光亮。
從那以後,他和季清泊成了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