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 9
柏麟帝君看著前面一襲銀色戰袍的褚璇璣，走到她身旁，並肩站立。柏麟一手背到身後，盯著平靜的水面，柔聲說道，「計都兄，好久不見。」
褚璇璣或者說是羅喉計都面無表情，感嘆道，「是挺久了。」
柏麟面色嚴肅，一言不發。
「時光荏苒，柏麟你可否還像從前一般？」羅喉計都略帶好奇地開口。
「自然。」
羅喉計都似乎聽到什麼笑話，臉上帶著嘲諷的微笑，喃喃自語，「自然？」
柏麟緩緩開口，「計都兄，如若你及時醒悟。今後你還是天界的戰神，你我還能繼續一同把酒言歡，為何要想不開掀起戰火？還是計都兄認為那麼多年過去，你還能戰勝天界不成？」
「柏麟啊柏麟，你還是這樣，這樣自以為是！」羅喉計都面色徹底沉下來。
柏麟猛地甩了長袖，堅定地解釋道，「自以為是？本君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三界！你有什麼資格說本君!」
「三界？哈哈哈」羅喉計都大笑，轉頭直面柏麟，質問道，「難道尋找俞瑾也是為了天界？這難道不是你的一己私慾嗎？」
柏麟彷彿被戳到痛楚，表情尖銳，冷冷開口，「俞瑾？你知道他的下落？他是不是被你藏起來的？！」
羅喉計都也不說話，兩人對視，一股硝煙味撲面而來。
「俞瑾在哪？」柏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語氣中滿是怒氣。
「自詡一切為了三界的柏麟帝君如今最關心的難道不應該是天界與妖族的戰爭嗎？怎麼，如今不怕開戰了？還是因為比起三界，帝君有了更在意的東西？」
「胡說八道。」柏麟面上的憤怒很快收了起來，聲音恢復平穩，「計都兄今日叫本君前來就是為此事？既然如此，那開戰一事必定有迴旋之地。有何要求，計都兄不妨直接開口。」
「說到要求，的確有。就看帝君舍不捨得了？」羅喉計都回答。
柏麟表情一亮，立刻問道，「計都兄請說。」
「我仍然記得過去你我二人白玉亭中把酒言歡，君敬的酒我喝了，我敬的酒君一口沒喝，君差我一杯酒。」羅喉計都聲音里隱隱約約有幾分追憶。
聽到這話，柏麟迫不及待開口，「如今，你我仍然可以……」
羅喉計都立即打斷了柏麟的話，越發憤怒，「物是人非！帝君不知嗎？當初，我明明沒有錯，你要如此對我？天界要如此對我？！我把你當至交好友，你卻如此欺我，利用我，難道在你心裡這些情義都不值一提嗎？」羅喉計都越說越激動，甚至化作了原本的模樣，臉上怒氣衝天。
柏麟眼眸微垂，面上愧疚一閃而過。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什麼，但是很快就放棄了。
「不過君欠我的酒，自然會有人替你喝！」羅喉計都意味深長地開口。
柏麟震驚地睜大眼睛，質問道，「你這是何意？！」
「帝君不是為了三界可以犧牲一切嗎？怎麼，一個小小俞瑾就捨不得了？犧牲他一人便可換三界平安，我可是在幫帝君啊。」
聽到羅喉計都的話，柏麟心裡最壞的打算被證實，臉上滿是慌亂和擔憂。「不需要，你究竟做了什麼？」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帝君曾經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俞瑾。」羅喉計都冷冷一笑。
柏麟氣急了，直接動手，羅喉計都身形一閃，避開了柏麟的攻擊。「你打不過我。」然後慢悠悠說道，「柏麟你隨意擺布他人性命，我只是向你學習罷了？我說實話，天界堂堂柏麟帝君就想動手不成。」
「羅喉計都，你我之間的恩怨何必牽連他人？」
「他人？反正帝君在意的只是三界，犧牲他俞瑾一人又有何關係？還是說帝君捨不得？帝君喜歡他？」
聽到這話，柏麟條件反射想要反駁，可話到了嘴邊又說不出去，「我……你有何事沖我來，不要傷害阿瑾！」說完這句話，柏麟身子猛地頓住了，原來自己那麼在意他嗎？我喜歡俞瑾？原來我真的喜歡他!
羅喉計都手掌一揮，紅光閃過，手中出現一個酒杯，直直遞到柏麟面前，「帝君，這裡有杯酒。若你喝了，我便放過天界和俞瑾。若你喂俞瑾喝了，我便放過你，然後退兵，如何？」
柏麟緩緩接過這杯酒，直直看著羅喉計都，問道，「計都兄此言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然後一仰頭就要將酒喝掉，羅喉計都一手拉住柏麟的手腕，止住他的動作，再次問道，「帝君可想清了？」
從未如此清楚過。柏麟不再猶豫，眼神堅定，直接將酒一飲而盡。
羅喉計都嘆了口氣，驚訝於柏麟毫不猶豫的動作。果然世事無常，連柏麟都會改變，柏麟也生了情。半晌開口道，「既然我敬的酒君喝了，那從此你我便一刀兩斷，毫無瓜葛。」
柏麟兩眼無神，緩緩開口道，「這千年的恩怨，皆因我而起。計都兄，對不起。」頓了一會兒，低聲說道，「計都兄可否讓我見俞瑾一面……」
「他們很快就要來了。」羅喉計都的眼神穿過柏麟，落到他身後。
聞言，柏麟立即轉身，盯著身後的動靜。不一會兒，俞瑾和禹司鳳就出現了。俞瑾抱著一壇酒，看到柏麟，眼神一亮，喊道，「帝君！」
「你騙我！」看到俞瑾手中的酒罈，柏麟慌忙質問羅喉計都。
羅喉計都也不解釋。
柏麟立刻走上前，伸手將俞瑾手中的酒罈打落，神色慌張，抓著俞瑾的手問，「阿瑾，這酒你有沒有喝？」
「自然是喝了，帝君釀的好酒，我怎麼能不好好嘗嘗。」俞瑾回答道。
「你喝了？！」柏麟生氣極了。
俞瑾打量著柏麟，一時不知道怎麼回他，只能點點頭。看到俞瑾點頭，柏麟一把將俞瑾拉到自己身後，伸手鉗制住禹司鳳，對著羅喉計都說道，「解藥！」
「沒有。」羅喉計都回答道。
「你……」
看到兩人的對峙，俞瑾算是看出門道了。將柏麟抓住禹司鳳的手鬆開，解釋道，「帝君，放手，我沒事。」
「阿瑾，你別阻止我。」柏麟也不鬆手，就看著羅喉計都。羅喉計都猛然一笑，喃喃自語，語氣中竟有幾分釋然，「柏麟，你也有今天？原來你也是有人情味的……」
趁著柏麟不注意，禹司鳳一把掙開了柏麟的手，趕到羅喉計都身邊。羅喉計都看著兩人，說道，「柏麟，天帝容不下你，天界也容不下你了。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柏麟帝君，也再無羅喉計都。
說起來，俞瑾你還應該感謝我。」說完一笑，羅喉計都化作一道紅光便消失了。
羅喉計都一消失，褚璇璣就回來了。看著眼神氣質改變的褚璇璣，禹司鳳一把抱住璇璣，開心說道，「璇璣，你終於回來了。」
「司鳳，我們走吧。」褚璇璣看了一眼柏麟和俞瑾，拉著禹司鳳轉身離開。
兩人一離開，四周頓時變得空蕩蕩了。「俞瑾，你也走吧。」柏麟看著空蕩的環境，面不改色，毫無感情地開口。
俞瑾就笑著看著柏麟，「帝君要我去哪？不是帝君到處找我嗎？」
「本君只是擔心你危害三界，這才尋你的。此時已不需要了。本君不再是天界的柏麟帝君了……」柏麟有幾分失落。
俞瑾不解地說道，「那不正好。」
柏麟走上前，背對俞瑾。在俞瑾看不到的地方臉上痛苦和失落，「你我賭約早已不算數。本君也不再追究。」說完就要離開。
俞瑾一把抓住柏麟的手，眉開眼笑，語氣親昵，「怎可不算數？輸了我必定會履行賭約。不當帝君正好，我可有好多地方想去，我們一起去。再說，若是沒有帝君的監督，我還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危害三界的事情呢。」
「你當初不是已經決定離開了嗎？……」柏麟彆扭地問道。
「這事待會說。不過帝君你把我的酒打碎了，我要再去拿點。以後你可要給我釀一輩子酒……」俞瑾直接牽起柏麟的手，往前走。
「好。」柏麟低頭看著緊扣在一起的雙手，也不鬆開。微微一笑，再讓本君自私一回吧。多待一刻也是好的……
最後的生命，我也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遠處傳來柏麟的聲音，「阿瑾，你問的事情我好像有答案了？」
「什麼？」俞瑾疑惑問道。
「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了……」我喜歡你。後面的話柏麟沒有說出口，但是看到俞瑾勾起的嘴角，便知答案已在兩人心間了。
兩人走後，剛剛離開的禹司鳳和褚璇璣又出現了。看著空無一人的小橋，禹司鳳疑惑問道，「璇璣，那酒？」
「沒毒。」褚璇璣搖搖頭。
禹司鳳問道，「那為何要欺騙柏麟？」
褚璇璣喃喃自語，「恐怕羅喉計都對柏麟還存著一份情義吧。」
「那羅喉計都真的消失了嗎？」
「是啊，消失了，都消失了……」褚璇璣怔怔出神，眼裡一陣淚光閃過，低低的聲音被風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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