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曉

黑煙消散，界面開始逐漸崩潰。

這次的牧清風完整的見證了界面崩潰的過程。

四周的畫面開始變幻，蒼白的濃霧迅速褪去，彷彿全息投影般的畫面逐漸形成。

牧清風再一次見到了自己。

畫面中的牧清風正右手拿着料理刀，左手拿着一顆石榴，極佳的刀功使得他做到了在食指上連割兩刀的壯舉。

這令人窒息的操作，便是一個月前這店裏發生的事情。

畫面，在牧清風倉促止血，火速趕往醫院處定格。

隨後界面徹底崩碎，回到現實。

現實中的地點正是果之夏果汁店。

店已經空了，之前龐大的人群，已經不見了蹤影，只有音響里播放着的TheSoundofSilence和攪拌機工作的聲音。

「……」

牧清風心中有許多疑問，而這女俠應該是個門清，能替自己解惑，但還未張口，刀勞的話就到了耳邊。

「莫慌，跟上我。」

說着，也不待牧清風反應，刀勞就向店外走去。

「要得。」

聽到后，牧清風點着頭，向店裏的倉庫走去。

於是，便有了下面這個畫面。

牧清風的雙手被一根墨綠色的線綁在身前，線的一頭拿在刀勞的手裏，一前一後向門外走去。

新模式——囚徒風。

出了門，便見到門的右側插著一根白布幡，樣式好似白無常的招魂幡，上書「爾言一日之計在於晨，吾道一生之計在於眠」十八個大字。

再往上看，這白布幡上有一人卧佛似的躺在空中，白衣銀髮，頭上戴一白色長帽，上有「日上三竿」四字，一股難以掩蓋的頹廢之氣纏繞在他的身上。

「如玉前輩，撤了。」

刀勞像和死物說話一樣，招呼著飄着的頹男。

如玉應是聽到了刀勞的話，極不情願地睜開了他那雙死魚眼，輕輕招手，收回了他的白布幡，隨後一根白線從他身上飄出，停在刀勞面前。

做完這些，熟練地打了個哈欠，又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於是乎，刀勞牽着一個「氣球」，拽著一個「囚徒」，向遠處走去。

怪不得處理牧清風這般熟練，原來是有着類似的經驗。

雖說是人家剛救了自己一命，但牧清風之所以這麼聽話的跟着刀勞走，還是因為心中有太多的疑問了。

超出自己以往認知的東西過多，如果不弄清楚的話，哪天自己稀里糊塗的死掉可就太可惜了。

說來也怪，滿是人的商場，這會兒竟然沒有發生慌亂，也沒有人靠近「案發現場」——果之夏果汁店。

並且，這麼怪異的三人組，竟然沒有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

「我們這是去哪啊？」牧清風忍不住問道。

刀勞很正式地回道：「熙來攘往時，如登春台處。」

「啊？」

「無需多問，走完這一趟，下次你自然曉得。」

「哦，這話說的在理。」

…………

幽暗密閉的審訊室，刀勞隨意的倚在靠近門的牆面上，如玉依舊像氣球一樣飄在空中。

除了這兩個已經見過的，這屋子裏還有兩位。

一位坐在案桌後面，慈眉善目，銀髮白須，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葯香。

一位站在老者身旁，一襲幹練的黑袍，一副暗紅色的面具擋住右臉，劍眉星目，頭上一頂黑帽，上書「天下太平」四字。

而牧清風正癱在他們對面的一張椅子上，正處於技能的CD期。相較於上一次直接暈倒，這次已經好了許多，只是感到十分疲憊。

怎麼到這裏的牧清風自然已經忘記了，眼前這個局面他也沒想到，沒想到用「囚徒風」模式趕路，結果還真被當個囚徒帶進了審訊室。

眼看這四人誰也不說話，牧清風準備先聲奪人。

「這裏是地府審判會的人間分會場噻？這位黑無常老哥，可以看看你的鐮刀不得？」

黑袍老哥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左手置於腰間，黑光一閃，一把纏繞着彼岸花花紋的鎖鏈劍顯現出來。

接着才用渾厚有力的聲音說道：「都21世紀了，還這麼封建迷信。不存地府，亦無輪迴，更沒黑白無常，吾也不曾用過鐮刀。

吾名無雙，此處乃特別審判會，也稱伐夜聯盟，但有個稱呼，詭異皆知——曉。」

這段話懟得牧清風一時間難以招架，回懟不得，只好心中念叨：「啥？我迷信？你給我用科學解釋一下你那把劍怎麼出來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也知道你想知道些什麼，聽我慢慢道來。」

坐在那裏的老者終於開口了，

「無雙說的沒錯，我們所在的世界，沒有天庭，沒有地府，那都是人類虛構的。

不過生活在此界的高等智慧生物並非只有人。

比如我們，我們不是人類，擁有着各種各樣的超自然力量，也可以變成和人一樣的外表。

正常情況下人無法看見我們，但總有意外，於是便被人描繪成了神鬼怪妖。

而這些，我們稱之為——異。

實際上，嚴格說來，這世上總共有三種高等智慧生物，他們叫人，我們便是異。

而你現在的存在，便是第三種——詭。」

「鬼？納尼？我死了嗎？」

也不怪牧清風震驚，突然被告知自己是「鬼」，任誰也無法接受。

「不，此『詭』非彼『鬼』，你沒死，你可以理解為……你進化了。

從一個普通人，變成了一直用特殊能力的人。

這個『詭』，是『詭異』的『詭』。

而你之前所進入的地方是罪界，那裏是另一個世界，那裏的生物，我們一般稱之為罪。

罪分九品，每品三期。

一為始，九為極，初、中、后此三期。

其中七品以上的罪在死亡之後會留下一枚晶體，我們叫它原罪結晶。

這個結晶對異來講沒有任何作用，但人類卻有一定幾率可以與之融合。

這個幾率很低。

若融合失敗，則魂飛魄散。融合成功，便可駕馭罪的力量，化身為詭。

你，如今便是駕馭了罪之能力的詭。」

聽到這裏，牧清風對於普通人無法接觸到的東西總算是了解了一些，最近發生的事情也可以解釋一部分了。

雖然和自己身上發生的有着偏差，比如自己成為詭的過程貌似有些差別，但為了保險起見，牧清風覺得還是不說出來為好。

畢竟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以命為賭注，去駕馭罪的力量，使用的終究還是別人的力量，有什麼必要嗎？」

牧清風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老者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牧清風的提問，繼續耐心講解道：

「人類的極限是難以預測的，而能夠成為詭的人類，他的極限更是看不到盡頭的。

最終能達到什麼樣的實力，完全取決於成為詭的這個人的氣運、氣魄以及靈氣。

簡單來說，就是他到底能將這罪的力量使用開發到什麼程度。

而罪對於自己力量的掌握更多的是停留在表面，他們大都信奉大道至簡，喜歡一股蠻勁兒。

所以說，到你手裏的力量，就是你的，你的上限，不會被其所限制。」

牧清風消化了一下剛剛獲取的信息，不再癱在椅子上，擺好姿勢，表情變得嚴肅，開口道：

「雖然很感謝你給我講解了這麼多，但我想，是時候說一下，你們把我帶到這裏來，並願意告訴我這些的目的是什麼了。」

話到這裏，總算是進入了這次談話的關鍵階段。對面四人的態度不再隨意，開始認真起來，氛圍都開始有些緊張，就連一直在睡眠之中的如玉都睜開了他的死魚眼。

出人意料的是，那個飄着的「氣球」竟然發聲了。

「啊~~~」如玉打了個哈欠，維持着睡覺的姿勢，袖袍一揮，一行由白線拼成的字出現在空中——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們確實需要你。

「需要我？」

「沒錯！」想來剛才的一句話累到了如玉，所以說話的人換成了無雙，「我們曉從一開始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天下太平，趕走一切來犯者。

而罪，是一種想要侵佔我們世界的生物。

我們要做的，就是保護住我們的界面，趕走來犯者。

有些事情，作為異，雖不願承認，但對付罪，最強有力的手段便是詭。

畢竟詭就是帶着抗衡罪的目的出現的。

當然，詭的形成不易，成詭之人也品行不定，未來難測。

所以其實每一個曉的分會都留有用來傳承的原罪結晶，專門用來在大難將至時，培養出屬於己方的、可以作戰的忠誠之詭。

遺憾的是，十幾年前，我們錦城分會的傳承結晶，已不知所蹤。

而通過上方給出的預言，曉的各個分會從八年前就開始着手準備培養各自的傳承之詭了。

而我們，由於失去傳承結晶，無法展開工作，已經落後許多了。

所以，你的突然出現，着實讓我們看到了一絲希望。

至於我們的目的，說到這裏你或許已經猜到了——

加入我們，我們來培養你，一起為天下太平而戰！」

無雙的話正氣凜然，擲地有聲，讓人聽了熱血沸騰。

好在牧清風已經不是人了，沒有頭腦發熱，直接應下來。

牧清風很理智，他自認為不是一個胸懷大義，為天下蒼生戰鬥到最後的丿……詭。

俗話說的好，天塌下來有高個頂着，牧清風實在找不出一個理由可以讓自己頂着危險，為蒼生而戰。

何況自己現在就是個弱雞。

看出了牧清風的猶豫，葯香老者淡定一笑，不緊不慢地說道：

「每次罪界破碎的時候，你有注意到，那裏會記錄下過去的景象吧。

而那裏，記錄下的歷史遺跡也是存在的，想像一下，置身其中的感覺，應該不錯吧。」

正準備拒絕的牧清風，眼中一道光閃過，直直地盯着老者，嘴中蹦出三個字：

「我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