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尋蹤（33）

「你傷在哪？我帶你去急診室。」他二話不說就要抱起她，卻被顧行雲伸出一手擋住了。

「我沒事。」秦妙妙搖搖頭說。她的身體被寬鬆的黑色長外套遮住，只露出一雙光腳丫，誰也看不出她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

為了讓瞞過洛先生的眼，她身上的傷口都是真真實實被手術刀切出來的，只有在他將儀器放入的時候她才使用空間摺疊的能力造成以假亂真的效果。

「我帶妙妙去急診室，你幫忙我把人頭送去軍方研究所，謝了兄弟！」顧行雲直接將裝著洛先生的腦袋的塑料袋扔給魏沐風，隨後一把將秦妙妙抱了起來大步走出手術室。

是個人都聽出來他的「兄弟」兩字咬得很重。魏沐風怔了怔，望著秦妙妙的側臉，情緒微微收斂，終究沒有再說什麼。

秦妙妙扯著顧行雲胸前的衣服，仰望著他漸漸滲出血絲的嘴角說：「你受傷了。」

「我沒事，只是受了點反噬而已。」顧行雲笑了笑，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傷勢實際上比看起來嚴重。

秦妙妙盯著他的臉看了幾秒，又問：「你確定他就這麼死了？」她總覺得洛先生沒這麼簡單就死掉，如果真是這樣那今晚折騰了這麼多就顯得有點可笑了。

「只是死了一個軀殼而已。」顧行雲剛一說就完突然想到了什麼，神色驟變，抱著她折回手術室，對剛走到門口的魏沐風說，「快把腦袋劈開看看！」

魏沐風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從小到大的默契使他毫不猶豫地劈開了洛先生的腦袋。黃白之物灑了一地，一顆灰色的晶體從顱骨中露了出來。

顧行雲低頭看了一眼暗淡無光的晶體，嘆了口氣說：「大意了。」

秦妙妙從晶體上感受不到洛先生身上特有的詭異氣息，細一想就明白怎麼回事了。「被他跑了。」

魏沐風問：「是那個派人半夜襲擊我家的神秘幕後主使？」

「沒錯。」顧行雲點頭，經魏沐風一提才想起另一件大事，連忙提醒他趕緊回魏宅，「這裡你不用管了，快去救阿姨和姍姍他們，我帶妙妙去門診止了血就過去支援。」

魏沐風也很擔心家裡，垂眸看著顧行雲緊緊抱著秦妙妙的緊張模樣，把其它擔憂的話壓下，和兩人道了別就出了醫院，急急趕回B-2住宅區。

直到此時，警衛才發現醫院手術室出事了，許多莫名陷入幻象的人紛紛醒來，警衛們往手術室這邊趕來，等到他們發現手術室里竟然有喪屍時整個醫院都炸鍋了。隨後中心區的城防隊和喪屍病毒專家也來了，剛剛進入夢鄉的基地高層也都被驚動。

誰也沒有發現，那顆躺在手術室地板上的碩大喪屍晶核被人悄悄撿走了。那人穿著醫院的白大褂，混在人群里趁亂離開了醫院，到了無人的角落才露出一個和洛先生一模一樣的陰笑。「我還會回來的。」

秦妙妙在門診室里止完血做好包紮，才想起喪屍一號的晶核忘在手術室里，讓顧行雲去找時已經找不到，只好遺憾的離開了中心醫院連夜趕回B-2區。

不管先前從B-2區到中心區，還是現在從中心區回B-2區，他們都沒有遇見據說覆蓋了所有交通路線的激光射線，似乎今夜激光射線的開關被人有意關閉了似的，只要能通過各區鐵門，誰都可以在外面來去自如。

他們趕到魏宅時，見魏爸魏媽都沒有受傷，只是精神受到了盅惑操控，小奶狗見到秦妙妙就撲過來撒歡，身上連一根毛都沒有掉，只有顏姍姍受傷最重一直昏迷著。

秦妙妙把之前攢著捨不得喝的空間靈泉大部份都餵給顏姍姍喝下后，隔了沒多久顏姍姍就悠悠轉醒。她又把剩下的少部分給了魏爸魏媽，兩人受到迷惑的神智也很快恢復清醒。

把魏爸魏媽送去休息后，秦妙妙、顧行雲和魏沐風在顏姍姍房間里關起門來開小會。顏姍姍問秦妙妙怎麼知道她給的水可以解除洛先生的能力。

秦妙妙也不隱瞞，說：「這些天我其實一直都有意識，只是沒辦法回到身體里而已，所以你們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都知道。回到五星城后，每次姍姍姐喂我喝了『水』，我的意識力就跟身體多了些聯繫，所以我知道這水對洛先生的能力有消除的作用，但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有用。」

剛剛醒來的顏姍姍半靠在床上，聽完她的話后神色有點複雜，一方面為秦妙妙的醒來而高興，一方面又因為空間的暴露而有所顧慮。她想了想說：「大概是因為這些水經過我的異能量凈化所以有些功效吧。」

她對外一直稱自己有治療異能，所以這麼說，除了知道內情的秦妙妙，顧行雲和魏沐風都不疑有他。

魏沐風說：「現在洛先生的身體雖然死了，但他的意識力還不知道去了哪裡，我們不能放鬆警惕，尤其是妙妙要更加小心，難保他下一次突然襲擊會選在什麼時候。」

聽過秦妙妙這一星期來的經歷后，現在他們都知道世上真有靈魂出竅，或者說意識力離體這一事實了。

秦妙妙點點頭。顧行雲則說：「他受傷不輕，就算被他跑了短時間內也不能出來作亂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五星城裡有多少人還受著他的盅惑，又有多少喪屍混進城來？」

這個問題十分嚴峻，搞不好整個五星城基地就毀於一旦。這裡是華國人民最後的堡壘，如果連這裡也被喪屍攻陷，那麼全國僅存為數不多的倖存者還能在下一波變異潮中存活多少人？後果簡直不敢想象！

顧行雲雖然不管政事，但在關鍵的事情上十分拎得清。魏沐風當即就聽出他的話外之音，深以為然地點頭，「這個問題必須儘快解決，而且還不能驚動別人，暗中進行的難度又很大。」

顧行雲說：「這個簡單，讓姍姍幫忙弄點異能量水給咱們的人都喝一遍，不管有沒有中招的喝一遍之後該解除的也解除了，至於其它人愛咋咋滴，咱們也管不了那麼多。」

魏沐風說：「你不能這麼想，五星城是大家的五里城，人們內部的矛盾可以慢慢解決，但跟喪屍和反人類分子扯上關係的人必須全部肅清，確保城裡沒有一個隱患。」

顏姍姍趁機說：「我提供能量水倒是沒問題，不過我每天能提供的量有限，如果要讓全部人都喝到，只能先從核心人員開始緩慢進行。」

魏沐風思考過後，現場列出一個名單給幾人看，「明天先保證這幾個人的量，確保他們沒有問題了，後面的事情進行起來也會順利得多，你看夠嗎？」

他的名單上排第一個的便是李司令，後面還跟著軍方病毒研究院的主要負責人和幾個重要研究員，以及李司令這一方的幾個軍方高層，加起來有二十多個人。

顏姍姍點點頭。顧行雲不太贊同魏沐風的辦法，但目前也只能先這麼著。

四人小會議開完，顧行雲和秦妙妙都在魏宅睡下了。魏沐風讓顧行雲和他睡一間，秦妙妙和顏姍姍一間，卻被顧行雲一口回絕。

顧行雲堅持要跟秦妙妙一起，理由是兩個女孩現在都很虛弱需要人照顧，為防洛先生的人不按套路行事下半夜再來偷襲，最好他們兩個男的今夜分開各自看著一人。

魏沐風不得不承認這話有幾分歪道理，便答應留在顏姍姍房間照應，又把自己的房間讓出來給秦妙妙。

秦妙妙躺在魏沐風的黑色雙人床上，頭一沾枕眼睛就困得睜不開，但意識卻還不想睡。她閉著眼，扯著顧行雲的手問：「你到底從洛先生的記憶里看到了什麼？」

這是她今晚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洛先生雖然已經死了，但那個能夠分離別人意識力和肉身的干啞聲神秘人並沒有消失。她始終相信一點，洛先生不是干啞男聲本人。

顧行雲沒回答她，拍拍她的手讓她趕緊睡，「等睡醒了我再告訴你。」

「我現在就要知道。」如果說現階段有什麼事情是秦妙妙最在意的，莫過於找出「干啞男聲」的蹤跡和真身。這比找到前往異界的地圖碎片更值得重視。

顧行雲說：「親愛的，你大半夜的在我面前表現得這麼關心別的男人可不好。」

秦妙妙認真說：「他是不是男人都不一定。」

他被噎了一下，換了個說法：「乖，快睡覺，小心半夜傷口發炎疼死你。」

「你能不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陡然睜眼瞪他。不提還好，這一提她就覺得剛剛縫好的傷口疼得厲害。

她按著腹部，皺著小臉催促他，「這下我更睡不著了，你快點告訴我他怎麼回事，說了我也許還能安心睡覺，你要不說我會疼到天亮的。」

「好吧。」顧行雲只好說，「那聽我說完了你就乖乖睡覺。」

秦妙妙笑逐顏開，「我保證乖乖睡覺。」

顧行雲說：「其實我沒有看到他的記憶，精神力掃描只能讀取他當下的想法，不過至少知道了洛先生原本只是個意識體的代號，他在現實里根本沒有身體，只是寄生在別人的腦海中而已。」

從洛先生身上強行讀取的信息，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慢慢消化，所以並沒有說出更多的內容。

「你的意思是被你殺死的身體不是他自己的？」秦妙妙追問。

顧行雲點頭，「對，所以那具身體死了他並不著急，因為可以隨時換另一個身體。」

「還有呢？」她不由地坐起來問，因為她現在的身體也不是自己的身體。

「他所謂的『空間計劃』就是奪取你的空間之力，然後打開通往其它世界的通道，帶著他的下屬去攻佔下一個世界。」這一點是顧行雲最震驚，也最需要慢慢消化的。在被捉住雙手的幾分鐘時間裡洛先生思維非常活躍，和他對話時更是轉過無數個念頭，因此也被他捕捉到不少信息。

「我的能力還可以打開通往其它世界的通道嗎？」秦妙妙驚訝地瞪大眼，「那照這麼說是不是我現在就能打開空間通道，咱們一起回現代去？」

「真這麼容易的話，他就不用費盡心思偷襲你了。」顧行雲說，「他完全可以憑他的口才過來跟你交易，再給你點好處你一準就幫他打開通道了。」

「也對哦。」她下意識地點點頭，隨即發現又被他暗損了，磨著后槽牙威脅地瞪他，「在你眼裡我是給點好處就隨便幫別人辦事的人嗎？」

「當然不是，」顧行雲咧嘴笑說，「你是被人賣了還在幫別人數鈔票那種人。」

「顧行雲！」她一拳擊向他腹部，卻被他側身躲開了去。

他站在她夠不著的位置，得意地對她擠眉弄眼說，「還好我早有準備。」

「哼！」秦妙妙氣鼓鼓地別開頭，「要不是怕把魏沐風的房子拆了，你現在已經躺下了。」

顧行雲一點也不擔心她的威脅，笑著往下說：「剛才我話還沒說完，我不知道你對自己的異能了解多少，但正如我在S市跟你說過的，你的能力跟普通異能不一樣，甚至跟你的身體強度不匹配。如果我的推測沒錯你的能力是從現代帶過來的，是不是？」

秦妙妙認真的搖頭說：「我只是一個外文學院的大二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扛而且低血糖低血壓，平時連礦泉水瓶都得別人幫我擰開，我百分百肯定自己沒有任何特異功能，也沒受過任何訓練。」

曾經秦妙妙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但想來想去唯一能解釋的就是身體原主本來就擁有這些能力。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她擁有這麼強大的能力為什麼在書中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N號，還是一個連出場機會都沒有的路人甲？

顧行雲看她茫然的樣子就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便說：「這事一時半會討論不出結果，你可以仔細想想來到這個世界后的經歷，能力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知道怎麼會事了對你以後的運用也有幫助。」

秦妙妙點頭，又問：「那他是怎麼知道我的空間能力？在陽光假日山莊的時候，我可沒有在他面前用過空間，更別說後來才覺醒的空間之力了。可是從你說的種種跡象表明他很早之前就計劃著要搶我的能力了。」

顧行雲說：「是憑感覺，他可以通過你使用空間能力時的能量波動，感覺到你的能力本質，就像你也能感覺到他留存在喪屍體內的能力氣息一樣。」

秦妙妙想了想，也覺得很有可能，甚至忽然有種洛先生跟她才是一類人的錯覺。

「別胡思亂想，你們不一樣。」顧行雲摸了摸她頭頂，扶她重新躺下說，「重要的我都告訴你了，快睡吧。」

「沒別的了？」

「你連他今天一天都吃了什麼、上了幾次廁所、有沒有擦屁股的事也要聽？」

「算了。」秦妙妙合上眼，能量的消耗加上失血過多讓她極度疲憊，幾個呼吸間就徹底睡熟了。

顧行雲幫她掖好了被子，偽裝出來的輕鬆表情漸漸斂去。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拉過床邊的靠背椅緩緩地坐下，從口袋裡掏出一把晶核開始吸收。

洛先生的戰鬥力對顧行雲來說就跟三歲小孩的花把式一樣不堪一擊，但洛先生的精神力卻十分強悍，強行對他進行精神力掃描的反噬作用也前所未有的大。這一次他們算是兩敗具傷了。

這一夜魏家並沒有再受到襲擊，但下半夜註定是不平靜的夜，許多人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一夜無眠。

魏沐風一大早就帶著顏姍姍提供的能量水去了司令部，悄悄加在了李司令等軍方核心人物的水杯中，確定他們沒有再受到操控后，才將昨夜中心醫院和魏宅發生的事情向上彙報。

昨夜的事情早就驚動所有人，李司令聽取彙報之後，當即就和幾個軍方高層開了會並迅速對此事制定出應對措施。

先是軍方在半天的時間內以雷霆手段換了五星城各區通道的警衛，全天候關閉多個重要區域的出入口，杜絕了一切非工作人員在各區的流動。

接著政府高層下令關閉了內外城唯一開放的通道並暫停了進內城的所有申請，同時禁止所有人員進出內外城，內城開放時間待定。

最後全城告示，禁止了內城居民的一切室外活動，所有人在工作場所或居所內不得外出，違者強制拘留。

政府的強權行動引起了許多內城居民的不滿，其中不乏各大家族和一些異能者團體。特別是異能者團體，他們雖然獲得了內城居留權，但正常的吃喝所需還要正常出任務賺取，升級異能所需的晶核更是要自己出城去打獵，禁止他們外出無異於斷了他們的生計。

即使知道戒嚴是因為城中發現高級喪屍，依然有人出來挑戰權威。後來軍隊出動了幾個團的異能士兵在城內巡邏鎮壓，才漸漸將戒嚴令落實了下去。

顧行雲經過了昨夜下半夜的恢復，第二天半上午也去了研究院報到，直到晚上才和魏沐風一起回了魏宅。彼時全城戒嚴已經落實三四個小時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見不到一個人影。

魏媽媽今天不用上班，在家想著法子給秦妙妙和顏姍姍兩個傷號做營養餐，魏爸去參加緊急會議，打電話說晚飯直接在中心區吃了。

顧行雲沒有在魏宅吃飯，特地和秦妙妙說了一陣子話就要回顧宅。

臨行前他交給秦妙妙一對造型獨特的金屬軟甲手套，「這是我給你量身定製的晶核武器，第一件完成品，你最近輕易不要動用空間能力，用這件武器再配合你的怪力足夠應該付任何場面了。」

秦妙妙把手套戴上，好奇地問：「才一天你就把晶核武器做出來了？」

他嗤笑，「你當我這一個多月的研究是白做的么？之前是因為條件所限只能畫畫設計圖，現在舉全國之力讓我研究，做一件也就是分分鐘的事。」

胸中沒有丘壑又怎麼能畫出那些圖來？能那麼大方的把原始圖紙拓印了到處給別人分發，當然是因為他已經有了更進一步的成果。

「你試驗過了沒有，真的能用了嗎？」她一邊擺弄著手套一邊斜睨他，實在是捉弄她的事他沒少干。

「放心，質量絕對有保障，戴上就能用。」顧行雲指了指手套上的按鈕，「按下這個紅色按鈕，手套里的晶核能量就啟動了。能量會遍布到手套的每一個角落，隨著你的出拳、重擊而釋放出去，你先用幾天看看，有什麼不順手或者想改進的跟我說。」

這對手套是他根據秦妙妙的打鬥習慣和能力特點所製作，早在她力竭昏迷時就已經有了雛形，後來在S市研究喪屍的那些天他又做了多次改進才有了今天的成品。

「那我試試啦。」她按下紅色按扭。

他點頭，提醒說：「記住別動用你本身的能力，別把老魏家給燒了。」

「嗯。」秦妙妙從空間里拿出一個不知從哪個服裝店裡收來的塑料模特放在地上，舉起小拳頭輕輕錘了模特胸口一記。

拳頭在接觸模特的胸口時，騰的冒出了紅色的火焰，火焰包裹著拳頭撞在模特胸口上，不但將模特胸口震碎，還將其燒灼出一個大洞。

她眼前一亮，驚喜說：「居然是火屬性晶核武器！我一直就覺得火異能特別帥，既有強大的攻擊力，又是居家旅行燒菜做飯最佳異能。你怎麼知道我最想要這個？」

「猜的。」他稜角分明的臉上浮現少見的溫柔，伸手摸摸她的頭髮說，「我先回家了，目前不合適帶你回去，改天再讓你見見我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