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這樣的人註定孤苦一生，無依無靠，又何必再去在乎那些讓她頭痛的事，這些天總會回想起國破家亡的那一日，憶起的便是滿地的鮮血，與血同色的烈焰，以及無邊無際的暗夜。

在黑暗深處，她失聲痛哭，整個皇城陷入廝殺中，她跌跌撞撞的跑出宮殿迎接她的是如暗夜般的絕望，他與她早在那天便註定回不去了。

隔了數年的光陰，她依舊記得他向她奔來的那一副畫面，他一身白衣，執陌刀，他策馬而來。刀光血雨也不覺得恐怖。

他說「公主，我來保護你了。」霎時她所有防備卸下，淚如泉湧。他帶她逃離皇城，那時她有那麼一秒想過不如就這般不顧一切浪跡天涯。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要。只要有他陪在身邊就好。

可是那一日他拉著她說「你快走，我為了準備了馬匹和銀兩，你出了城會有人護送你到南方的小鎮，你不是最喜歡那嗎？等我安排好一切若還能回來便與你一起終老，若是不能，公主便不要再等卑職。」

「你要去哪？」她下意識的問。

「清竹還在宮中，這是我欠她的。我答應過他的父親要好好保護她。」

「那麼，我也有我的路，與其狼狽逃離一生，東躲西藏。」顧盼後退一步，掙脫他的手掌。「不如就在這等著，大不了被禁住於宮中老死。畢竟他若不想被天下人唾棄，被扣上殺君奪位之名便不會殺了我的。」她垂首黯然「安然終老的確很好，沈至，你安排得很好，可惜這樣都不是我想要的。」

沈至這一回去凶多極險，她只有跟他回去了，才能保住他。她要成全他的義，要奪回他的江山，即使會付出代價，也要在所不辭。

顧盼痛苦的合上眼深吸一口氣，慢慢開口「你要救她，我不阻攔，只是若是我們之間會因此再也回不去了怎麼辦？」她啞聲問道。

他的身形顫了一下「不會的，盼兒乖，你在那等我。我救了她便來尋你。」

「不用了。」她微笑「這是我的家，我哪都不去。你看，我們始終走不掉了。」

追兵包圍了她們，在無路可退。

「盼兒，你聽我的話，我無論如何也要送你離開。」他極紅了眼。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絕望，幾分涼薄之意。「罷了，阿至，我的父皇母后死在那，無論如何我都要替她們報仇，我始終不能安然度過一生的。」

顧盼睜開眼，過往的一切彷彿不過昨天，她仍忍不住悲傷，悵然，那是年少深愛的少年，若是當時她們一起離開，如今兒女成群，和睦美滿。

她為他洗手做羹湯，他便作畫彈琴，又或者去山野間尋些野味回來。她一睜眼便能看見他，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可是如今她們之間卻再也回不去從前，她有時會想著想著便難過得彷彿要窒息。

阿至我還曾想過若是我們出生的孩子是女孩便叫沈念，若是男孩便叫沈燁。可是我還來不及，來不及知道他是男孩還是女孩，便永遠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