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堯白打量著雲毯上的七個火柴人,可瞧了半天也沒拿定主意。他第一次意識到,原來,選擇太多在某些時候也是一種障礙。

若是只有一個傀儡,他也就不挑那麼多了;然而,這裡有七個,丑得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一時間他還真有點難以決斷。

七個火柴人中,有的頭太大,光是頭就佔了整個人的一半,身軀卻細得像根筷子,腦袋好似隨時要掉下來一般。堯白覺著,自己若是選了這個,估計剛附身就快要赴死了。

一個是沒有耳朵,連五官都不齊整,堯白自然也不能選;一個眼睛小的像芝麻,鼻子卻高得快要戳到額頭了;他不明白,這傀儡究竟是怎麼丑成這樣的?

光是瞥幾眼邊上癱著的這仨丑東西,他都覺著自己的眼睛有點疼。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這女子還知道修補一下她的傀儡。堯白想了想,選擇先等一等,再看看,說不定能挑個正常的。

呂溪月的修補工作完成得依然很快,見她神色中盈溢著滿意,堯白懷著一絲期待,望向加工后的火柴人,他終於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麼異想天開。

在呂溪月大刀闊斧地改造后,這些樣貌簡陋的火柴人,更丑了。如果說,之前是丑得平分秋色,現在是怪得各有千秋。

它們唯一可看的圓臉盤全都變了樣,一個下巴處像被削掉了兩個角,圓圓的下巴變成了活脫脫的錐子;另一個更過分,整張臉直接變成了倒三角形,好似臉上就只剩一個尖下巴了。

除了臉,這丑東西的其他部分依然還是那麼一言難盡。一個是胳膊一長一短,而它的腿和胳膊長得一模一樣;堯白猜測,這是把胳膊和腿安錯位了嗎?另一個倒是長得對稱,胳膊終於一樣長了,可是,為什麼它比腿還長呢?細長的胳膊拖到了地上后還長出一截;這是把胳膊和腿安錯位了嗎?

真是要瘋了,堯白捏著眉心,這裡有七個傀儡,就沒個正常的嗎?

呂溪月的動作還在繼續,好似還想再畫個火柴人;但傳送門的出口已近在咫尺,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若再不找個身體,他的魂魄怕是要撐不住了。

算了,就這樣吧,丑就丑吧。大不了,到時候再換,堯白深吸一口氣,附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火柴人身上。

……

勺露譚邊,十來名修士坐在水潭旁的石台上,五六十名凡人在石台下,各個面色發青,嘴唇乾裂,他們有氣無力地倚靠著石台,好似連呼吸都有點費力。

自呂溪月從各大派所設的臨時牢房中消失后,眾修士便在北界十八城展開了全城搜捕。各大派將帶來的外門弟子分為諸多小隊,每隊約莫十人,其中只有兩三名是修士,剩下的都是凡人。在每個小隊中,修士負責領隊探路,同各大派結了契的凡人負責對付呂溪月。

這十來名修士本是各自為組,後來逐漸聚到了一塊兒。他們都是修為有限、天賦有限的外門弟子。若非此次情況特殊,他們也不會有機會來此處。本以為能沾點光,可沒想到自己過來只是做監工,監督些不入流的凡人。

雖然說是兩方各有分工,互相配合,但在修士面前,凡人終究低人一等。

「他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一藍衣修士道:「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出事就出事唄,」灰衣修士不耐道:「這都是他們的命。」

「就是,」其他人附和道:「才三天沒吃,有什麼可著急的?」那些凡人不過是三天沒吃飯而已,他們可是整整三天都沒修鍊了。

眾修士心道:都怪這鬼地方沒有靈氣!

神器的好處又輪不到他們,苦卻都是由他們受了,他們明明都是修士,憑什麼要和這些卑賤的凡人呆在一處,還要考慮他們的吃食?

灰衣修士聳了聳肩,「更何況,又不是我不讓他們吃的。是這鬼地方沒有靈氣,沒有食物;我一築基的修士,又不用吃五穀雜糧,到哪兒給他們找吃的?」

藍衣修士嘆了口氣,「長老不是已經發下來些辟穀丹了嗎?拿走神器的女子還沒出現,我們很可能會用到這些凡人,你就給他們吃點東西吧。」

「辟穀丹只有三顆,可這凡人卻有七個,」灰衣修士道,「你說,我該把這丹藥給誰?」

「你就別多管閑事了,」一修士道。

「就是,凡人的事情與你何干啊。」

藍衣修士被眾人堵得無話可說,只能悻悻地站在一旁。

灰衣修士卻突然起身,「既然閑來無事,諸位想不想看個熱鬧?」

其他人無所謂地點點頭。

藍衣修士警覺道:「你想做什麼?」

灰衣修士笑笑,「沒想做什麼,只是找點樂子罷了。」

他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來,抓一個凡人,本來就不用帶這麼多人啊。」說著,他站起身,對著石台下的凡人道:「雖然你們是凡人,但我這裡也不養廢人。」

灰衣修士拿出辟穀丹在手裡晃了晃,道:「這裡有三顆辟穀丹,只留給活到最後的三個。」他長袖一揮,三把短劍砸到了石台下,看著還沒緩過神來的凡人,他不耐道:「還在等什麼?」

石台下的凡人這才如夢初醒,一個個瘋了般地搶奪著短劍。看著石台下自相殘殺的眾人,灰衣修士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其他修士也饒有興緻地瞧著這番熱鬧。

「你」藍衣修士還未說什麼,灰衣修士便打斷道:「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僧多粥少,自然是能者食之啊。」

藍衣修士:「可是……」

灰衣修士道:「出手的人又不是我們,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就是,就是,」其他修士附和道。

一會兒的工夫,石台下只剩兩個人還喘著氣,其中一個的手臂被砍斷,身上滿是血痕;剩下的那個看著精神,但腹部也中了一劍,眼睛黑得發亮,嘴唇卻白得泛紫,好似時日無多。

「現在你滿意了?」藍衣修士氣道:「若是因為人數不夠放跑了那女修,你……」

「怕什麼?」灰衣修士打斷道,「再抓些人不就好了?」

藍衣修士抱著胳膊,定定地看著他,「你說得倒是輕巧,這裡是北界十八城,哪裡有凡人讓你抓?這些凡人都是從別的地方被傳送過來的。」其他看熱鬧的修士一時也有點慌,你一言我一語地埋怨起來。

原本安安靜靜的石台沒多久就亂成一團,各人的說話聲交雜在一起,好似嗡嗡飛舞的蜜蜂,讓人聽著就心煩。說話間,一個黑色地圓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勺露譚的上方。搭著雲毯的呂溪月剛一出來,就和諸位修士直接照了個面。

看著眾人炯炯的目光,花了好久才從地下飛出來的呂溪月:她能再飛回去不?和眾修士大眼對小眼后,她訕訕一笑,趕忙回頭,一看,傳送門已經消失了。

看來是不行了,呂溪月在心裡嘆了口氣。

對面的灰衣修士挑了挑眉,「凡人?」隨即,他回望眾人,「有什麼好吵的,看,人這不就來了嗎?」

瞧著對面眼露凶光的修士,呂溪月深吸一口氣,心道,鎮靜、鎮靜。幸虧她之前做了準備,畫出幕籬遮掩了火柴人的身形,要不然這一照面該多尷尬啊;她數了數,對面好像也就十來個人,這人數和她們差不多嘛。

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啊,神筆在心裡嘆了口氣,無奈道:「對面的都是修士,你這邊的都是傀儡,能一樣嗎?」

……

「凡人,」灰衣修士指了指呂溪月,勾了勾手指,「下來!」

呂溪月打量著對面,看著石台下滿地的血和屍首,她咬了咬唇,神筆,情況好像不大對啊。

神筆掃了一眼,語氣也嚴肅不少,「這不是修士械鬥,台下的屍身都是凡人,你小心一點。」

灰衣修士見她還愣在原處,不耐道:「還不趕緊過來!」

呂溪月應和著點點頭,手卻抓緊了雲毯。隨著一聲「跑,」雲毯瞬間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

灰衣修士見此,先是一愣,緊接著,他立刻提劍而上。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被凡人無視,深覺自己受到奇恥大辱的灰衣修士帶著其他修士瘋狂地追著呂溪月。

雲毯疾飛而過,很快就將那些修為低微的修士甩了一截。

看著被遠遠地落在身後的眾人,呂溪月還沒鬆口氣,一回頭,就發現雲毯上的火柴人們各個東倒西歪,好似隨時都要掉下去;見此,她趕緊上前,雙臂一伸,腰似竹竿的火柴人很快就被撈了回來;火柴人們一邊三個,整整齊齊地倚在她的臂彎里。

終於救回來了,呂溪月長出一口氣,心好累。瞧著這些風還沒吹就差點墜地的火柴人,她眉頭微蹙,不是說神筆畫出來的東西都有靈性嗎?它們怎會如此木訥?

正想著,她眼前突然揚起一隻纖細的手臂,這是?呂溪月上前一看,原來,是一個「倒栽蔥」式的火柴人;它的頭朝下扎在雲毯上,纖細的胳膊和腿在空中隨風抖動著。

這不是她撈回來的火柴人啊!呂溪月撓撓頭,挑了挑眉,想起來了,她之前一共畫了七個。

只是,它怎麼沒掉下去呢?她伸手將火柴人扶起來,可她剛一鬆手,火柴人便又砸了回去。

這,難道是因為頭太大?

被呂溪月細細打量著的堯白深吸一口氣,是他的錯,他就不該對她心存僥倖。

附身時,時間緊急,他選了離自己手邊最近的一個傀儡。本以為只是模樣上的差異,眼不見心不煩就好了,然而,事實告訴他,僥倖心理要不得。

他選擇的丑東西有一個將近半身大的頭,也許正是因為這樣,他附身後,神識中的大半力量也都集中在了頭部,不等他多反應,整個人就面朝下扎了進去。

這一路上,他不斷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力圖能直起來;然而,他的脖頸太過纖細;還不等他再換一副身子,其他的丑東西們便紛紛隨風向外滾落,見此,他立刻打消了自己的想法。

無奈之下,他只得小心地調整著自己的方向,從一頭栽下去逐漸轉向側卧式;方才呂溪月的一扶一放,剛好幫自己調整到了合適的角度。終於重見天日的堯白長吸一口氣,他乜了一眼上空,呵,三十年了,他終於出來了。

一陣極速飛奔后,雲毯放緩了速度,見四下無人,呂溪月決心重新畫一個火柴人。這一次,她畫得十分仔細,考量也十分周密。隨著成畫之聲響起,一個五官完整、手腳長度合適的火柴人出現在了雲毯上。雖然看上去依然有些簡陋,但比起它的前幾個兄弟,這名火柴人總算能讓人一眼看出個人形了。

它的身材瘦削,卻不再似蘆葦那般飄搖,看著似乎堅實了不少;至少,不會再隨風而倒。

不錯,呂溪月托著下巴,滿意地瞧著自己地作品;托著頭側卧在雲毯上的堯白見了,綠豆般的小眼睛中迸發出一陣驚喜。他決定了,他要換個身子。

說干就干,欣喜的堯白念著咒語,他的魂魄緩緩地從這個大頭傀儡中脫離。

「抓住她,」一聲怒喝突然從身後傳來,呂溪月回頭一看,原來是之前追她的灰衣修士。剛剛不是都已經甩掉他了嗎?這人是怎麼追上來的?

那修士繼續道:「她就是拿了神器的人,諸位快攔住她。」他的聲音中夾雜著靈力,由上空向地面擴散,一聲聲回蕩著。

此話一出,不出幾息,呂溪月便看見數道泛著彩光的劍影從墨色浸染的十八城中穿梭而過,直向她奔來。

她身下的雲毯也趕緊提速,「嗖」地一下,便將身後之人甩出數米;緊接著,它所過之處逐漸顯露出一條長長的淺灰色痕迹;那是烏雲落下的雨滴。

看著灰色長線,她揉了揉眉心,總算知道那些人是怎麼追上來的了。

呂溪月長吸一口氣,想了想,道:「向西。」十八城的西邊水汽瀰漫,多霧常雨,烏雲也乖巧地直奔城西而去。

然而,追擊還在繼續。

之前,灰衣修士的那幾嗓子好似捅了馬蜂窩,給她拉滿了關注;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追擊大隊中。

呂溪月能甩開灰衣修士,卻未必能甩開其他擅長騰空之術的修士;畢竟,她身下的這半把「天鈞」並不是以速度而聞名的。她在前面玩命地跑,修士們在後面使勁地追。

眼看著那凡人離自己越來越遠,怒火中燒的灰衣修士愈發焦急;這一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一定要將這個卑劣的凡人拿下,他一揮手,靈劍隨之而出,直奔呂溪月而去。

呂溪月一個空翻,堪堪躲過靈劍的襲擊。

見此,灰衣修士眼中的不善之色愈發濃重;這個該死的凡人,居然還敢躲?他伸手一滑,靈劍再度向呂溪月襲來。有了第一個人出手,漸漸地,一些修士也相繼發出攻擊。

比起灰衣修士的窮追猛打,其他人的出招收斂了不少,他們旨在將她擊落,並不想傷她性命。呂溪月在雲毯上左避右閃,接連空翻,靈巧地躲過了不少襲擊。

還在替換身子的的堯白加緊了速度,他一部分神識在原先的丑東西上,一部分在新的傀儡上。

突然,「咣」的一聲在眾人耳邊響起;正在奔行的諸位修士不自覺地頓了一下,察覺自己沒有任何不適后,他們便繼續著自己的追擊。

接著,「咣、咣、咣、」接連幾聲在呂溪月耳邊響起。

這是,魔靈聲?堯白死死地皺著眉頭,那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魔靈之聲不能傷人,卻可殺魂;就連最基本的魔靈聲,都可凈化魂體的記憶。

此刻,堯白剛巧把魂體的腦袋抽出來;隨著「咣」的一聲,他只覺著頭部一輕,好似整個世界都被這難聽的聲音鎮了出去。憑著本能念完咒語,他的魂體徹底沒入了火柴人中。

他蹙著眉,閉著眼,攻擊聲卻在耳側接連響起。

真是煩人,堯白隨意地向發聲處揮了揮竹竿一般的手臂,呂溪月身後的追擊團隊宛如下餃子一般,頃刻間全都被擊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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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男主是個火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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