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洞房比武(上)

恭親王府高朋滿座，一對新人拜天拜地拜高堂，宴席熱鬧非凡。

而獨自坐在永和宮的明艷也是很奇怪，怎麼蓋頭外面的世界冷冷清清，十分安靜，也沒有人提醒她拜堂。一個人獨坐等著等著她就困了，倒頭睡著了，今天起了一大早梳洗打扮，忙忙碌碌太累了，屋裡這麼安靜的氣氛正適合睡覺。

而此時，養心殿里的皇帝正在專心致志的批改奏摺，直到頭痛難忍。

「皇上，您該休息了，您已經連續批了七個時辰的奏摺了。」太監賈順說。

皇帝伸了個懶腰，「叫太醫來給朕扎針。」

「皇上，您今天是不是還忘了一件事。」

「什麼事？吳三桂的孫女今日進宮了，被送進了永和宮。」

「哦？是今日嗎？」皇上假裝反問。

「是今日。」

皇上想起了那雙攝人魂魄的眼睛，他是很想念她，可今日人到眼前了又不敢面對她了。

「要不今天就在養心殿睡了吧。」

「遮！」

「不過，人家大老遠來，第一日進宮就受冷落不太好吧。」皇帝又自欺欺人自言自語的說。

「那就去看看？」賈順試探著說，「也許掀開蓋頭是一個美人呢？」

「吳應熊那麼丑，女兒怎麼會好看。」皇帝不自信的說，「要不今日就不去了。」

這時赫舍里皇後來了，「給皇上請安。」

「嗯。」皇上沒有多說其他話。

「皇上，臣妾心裡有一疑問。」

「但說無妨。」

「皇上此前可否見過那烏雅姑娘之貌？今日之事真的只是為了江山社稷，而無半點私心？」

皇上沉默了。

「皇上曾經教導臣妾，如果做一件事時不知對錯，那就要問問自己做這件事的初心是什麼。如果出發點是為了讓百姓、蒼生受益，那麼這件事就是對的，如果出發點是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那麼這件事就是錯的。」

皇上無言以對，此時的他已經開始後悔了，被美色一時沖昏了頭，以後該如何面對常寧，面對天下。

「其中一個新娘請安時，蓋頭滑落。」赫舍里皇後面無表情的說，「臣妾看到了一張能讓君王不早朝的臉，就想這容貌絕對配得起第一美女的稱號，應該錯不了吧。」

皇上依然無言以對。

「皇上今日還是去永和宮安撫一下吧，萬一真如惠妃所說，是一個任性到一不順心就會掀房頂的主，臣妾不知道到了明日，該如何向老佛爺、恭親王，還有威武將軍交代。」皇后慢慢的說道。

正在這時，于成龍求見，他已查明了軍餉丟失的真相。

「皇上，那封假傳的聖旨上幾乎以假亂真，因為偽造的玉璽印章圖案也和真玉璽印章一模一樣。說明偽造聖旨之人應該得到過聖旨。」

「愛卿查出來是何人仿製嗎？」

于成龍點點頭。

「大清聖旨都是右邊書寫漢語，左邊書寫滿語，而此聖旨只有漢語。微臣在大內查遍了所有聖旨檔案，只有一封聖旨上只有漢語，沒有滿語，這封聖旨就是給吳三桂的。當年吳三桂投降，因為順治爺還未入關稱帝，所以緊急情況下給吳三桂封王的聖旨並未規範行文格式，只有漢語沒有寫滿語，所以此事必定和吳三桂有關。」

「吳三桂這個老匹夫竟然敢偽造聖旨，正是吃了豹子膽了。」皇上發了怒火。

「而且安插在雲南的探子在吳三桂府內發現了劫軍餉的丹濟拉。」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朕的貼身侍衛竟然會投靠吳三桂。」皇上氣憤的說，「這個吳三桂老賊實在是欺人太甚，朕現在就要撤藩。」

于成龍跪地曰：「蘇軾在《留侯論》中寫道，古之所謂豪傑之士者，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孟子曰：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由此可見，自古以來，聖賢皆以忍耐為重要的品德。故而，要想成為諸佛龍象，就要有先做眾生牛馬的忍耐力。」

皇上認下了這口氣，同時心裡也好受了一些，如果進宮的是吳三桂的孫女，那後果不堪設想啊。

「起駕永和宮！」皇上吩咐道。

皇帝坐著儀仗，也開始頭皮發麻了，苦思冥想，掀起蓋頭來該怎麼應付那隻小辣椒。

皇帝推開永和宮大門，房裡一片安靜，只見新娘的雙腿耷拉在床下，上身倒在床上睡著了，她早就嫌悶揭開了蓋頭，乎乎睡著了。

「現在幾時了？」

「回稟皇上三更了。」賈順道。

皇上為難的坐在床邊，輕輕推了明艷。

明艷醒了，趕緊給自己重新蓋上了紅蓋頭，一軲轆爬起來，抱住了旁邊的男人，「哥哥，你跑哪去了！讓我等了這麼久，都不知道心疼我，快給我掀開蓋頭，悶死我了。」

皇上深吸一口氣，掀開了蓋頭。

事情並不像皇帝想象中那樣會炸了鍋。

明艷看了看眼前陌生的男人，穿著一件鵝黃色鑲金邊袍子，雙眼細長，眼眸多情又冷漠，高挺的鼻樑，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給人一種高貴清華之感。

明艷以為自己正在做夢，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搖了搖頭，然後又倒在了床上，閉上眼睛。

好一會兒，她才終於睜開眼睛，爬起來，眼前的男人卻還不是常寧。

明艷又往皇帝的腦門上敲了敲，她還是認為這一切是在做夢。

明艷跳在地上，做了一個緩衝的動作，打算用頭撞牆，把夢撞醒。

「你要做什麼？」皇上趕緊拽住了她。

「我聽說一感覺到疼痛，夢就會醒。」

「那也不能撞牆啊。」皇上小聲嘀咕，「萬一撞不醒呢。」

她又把胳膊伸到皇帝眼前，「大哥，咬我！快點咬我，我一定是在做夢。」

皇上無奈的搖了搖頭。

「那我咬你吧。」說罷明艷抓住了皇上的胳膊，使勁咬了一口！

「哎呀，疼！」

明艷竟然把皇上的胳膊都咬破了皮。

「你知道疼啊？說明不是夢嘍？」明艷跳了起來，「這在哪？你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沒有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知道我是誰嗎？早晨出門時明明是常寧娶的我呀？大哥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一連串的疑問出現在明艷的眼前。

皇帝深吸一口氣，無法解釋，心想估計馬上就要掀房頂了吧。

明艷跳下地，在屋子裡轉了轉，她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她開始觀察起了四周環境，屋子是裡外間，周圍牆壁全部用紅漆和銀硃桐油裝飾過，鎏金色的大門也是紅的，上面貼著鍍過金粉的雙喜字，門口吊著大紅燈籠，同樣襯有喜字，外屋有一個坐炕，炕兩邊是紫檀雕的牡丹花，炕几上放著一柄玉如意，裡屋最顯眼的就是一張巨大的婚床，床幔是大紅綢緞，上面綉有雙喜百子圖，床上也全是大紅色和明黃色的被褥，上門綉著各種精美的花鳥魚獸，十分的貴氣、奢華。

「你今日也娶妻嗎？你家看上去布置的也挺富麗堂皇，一看就是個有錢人家。哦，我想起來了，一定是出妙法禪寺的時候，我們兩個新娘陰差陽錯上錯了花轎。」

「你不是吳敏芝嗎？」皇帝看見明艷還蒙在鼓裡，就借杆子往上爬，給自己找台階下。

「我當然不是吳敏芝，我可是烏雅明艷。你知道我誰嗎？我祖父曾任內閣大臣，太祖高皇帝親自撫育，視同子侄。我父親可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將軍，三朝重臣，剛在東北戰場上立下了赫赫戰功！怕了吧，趕緊把我送回去，本小姐就繞你娶錯老婆的過錯。」

皇帝了笑，心想你那點家底子也值得顯擺？我是皇帝，我父親也是皇帝，我祖父還是皇帝，撫育你祖父的人就是朕的親爺爺，我也沒到處顯擺去啊。不過眼前這姑娘挺開朗的、也蠻可愛的，或許情況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

「什麼？你不是吳敏芝，那可能確實搞錯了。」皇上假裝道。

「既然搞錯了，那我們現在一起去恭親王府，把我和你的新娘換回來吧，求求你了，你也不想和自己的心上人分開吧。」

聽到明艷說到心上人，皇帝的醋罈子被打翻了，「那是不可能的，你進了我家的門就算嫁給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今日只是把我的人抬進了屋裡，但你我一沒拜天地，二沒喝合巹酒，根本就不算夫妻。」

「來人哪，把合巹酒端進來。」皇上吩咐道。

明艷拍拍雙手，挑著眉說道，「這位大哥，你一定是見我十分美麗就起了色心，然後就要拋棄原本的妻子，這樣可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再說本小姐可不是你想娶就娶得起的人，最好趕緊放我回家，要不然我可不客氣了，我可是練家子出身，姑奶奶我將軍府里比過武，大柵欄摔過大公牛，踢過二公牛，前門外頭打過四霸天，地壇跟老山海學過藝，練過掃堂腿、學過地躺拳，橫能十八滾、豎會十八翻，拳打南山斑斕虎，腳踢北海混江龍！」

明艷手舞足蹈的吹完牛後，得意的看著眼前的男子一動不動，他彷彿被嚇住了一般，心裡還有點小得意。

皇上忍住不笑，以免失了皇帝的尊嚴，只好低下頭憋住從心底升起來的歡喜，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玩的人。

「請問姑娘，什麼是二公牛？什麼又是大公牛？」皇上緩了好一陣子，才按壓主心底的喜樂，開口問道。

「是大柵欄外有名的混混。」明艷見眼前的男人冥頑不化，藉機就偷襲一拳。

皇上急忙一躲。

於是兩個人就開始了比武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