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什麼是江湖

下午的宴席沒有上午的壽宴熱鬧，離去的客人將近七成，剩下的三成客人愈發慌張。管家林冰炭沒有驚慌，依舊主持下午的宴席。一些人有些不安，詢問管家關於對付四方門的對策。管家笑而不語。另外一些人向管家請纓，願意為明珠山莊赴湯蹈火，親自去試探四方門的虛實。管家同樣是笑而不語。

上午惹出大麻煩的九難等人沒有來到前院，似乎是避開北刀門的鋒芒。孤身一人的蕭一心也沒有現身前院，不知去了哪裏。

管家林冰炭主持完壽宴，回到了山莊的主體，看到欣賞花園的莊主景元空。

「他們的情緒如何？」

「人心不穩，恐成隱患。」

「你覺得，會有幾個？」

「不止幾個。」

莊主景元空哈哈大笑，無奈搖頭，「看來，早早地離開反而是一群好人了。」

管家也跟着笑了，見慣了大風大浪，實在是看不起他們的膽量。

「萱兒呢？心情應該好了吧？」

「小姐心情應該不錯了。」

一提到自己的女兒，豪情萬丈的景元空又成了總是擔憂的老父親，擔憂女兒的未來和幸福，「我看，景萱是把他當做朋友了。」

「按照我近幾日的觀察，小姐確實把他們當做真心朋友，沒有過多的想法。他們兩個人似乎是想倚靠我明珠山莊解決後半輩子的吃穿問題。」

「無妨。難道我明珠山莊還養不起兩個人嗎？若是可以結交到兩個真心的朋友，也是我女兒的福氣啊。她小的時候，我東奔西走，忽略了她的感受。幸好夫人照顧她，才沒有讓她覺得我是一個失職的父親。無論如何，萱兒都必須幸福。」

管家林冰炭孤單一生，早已把景萱當做自己的孩子來看待，也為小姐找到真心的朋友而感到高興。

夜色漸深，萬籟俱寂。

白日四方門前來挑釁的影響還瀰漫在山莊的客人中間，他們都是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一眼就可以看出別人的虛實。四方門的門主在白天顯露出來的功夫，足以震懾許多人，可能擁有第一等的水準，並非尋常門派可以對付的敵人。

黑暗中，一些陰謀詭計在醞釀，一些勾心鬥角在發生，一些飢餓的野獸在等待。

小金負責的茶餘酒樓的小廝們在完整晚宴后，回到了小廝們居住的客房，沒有回到原先的住處。九難找到小金，向小金說明自己的想法，決定多留幾日，幫助明珠山莊度過此次危機。

小金沒有多說，願意代為傳話，希望九難多加保重。畢竟，神仙鬥法，凡人遭殃。四方門和明珠山莊的爭鬥必定是曠日持久，一個普通人能做的事情是十分有限。

九難感謝小金的好意，但不後悔自己的選擇，與小金聊了一會兒后，回到了庭院。陳南櫻和景萱坐在廊下，雙手托著下巴，似乎是在等待九難，又似乎是在仰望星空。

今夜的星空有些寂寥，許多星辰難以綻放光芒。

兩個人坐在廊下，不言不語，心裏卻有許多說想要說。

「怎麼回事，這又是怎麼了？」九難看到憂愁的兩個人，有些哭笑不得。

「好無力的感覺。明明就是即將發生危險的事情，我們卻是什麼忙都幫不上。好像是一群無用的閑人。」

「你們想多了，或者說看輕自己了。各守其位，各司其職。你們兩個人武功平平，謀略平平，卻在想着如何在危機關頭化險為夷，這是強行把自己拔高到不屬於自己的地位，自然會給自己帶來苦惱。當然，如果機會真的落在你們的身上，相信你們會出色地完成。」

陳南櫻想通了，覺得頗有道理，默默地點頭。景萱擔憂自己成為父親的累贅，尤其是現在父親與四方門交手的時候，一旦行差踏錯，反而會連累了父親。

「為什麼江湖上總是在打打殺殺，一刻也沒有平息的時候？」景萱想不明白。

「因為江湖是所有人情緒最為適合發泄的地方，好人會在這個地方變得地方更好，壞人會在這個地方變得更好。好與壞，不可相容，自然會有許多的打打殺殺。」這是九難的解釋。

「難道不是因為他們都在修行嗎？修行讓他們變得目中無人，橫行霸道。」陳南櫻有些不忿。

「就算這個世界沒有了修行，還會有武力上的強弱，智謀上的差別，關係上的遠近，利益上的多寡，還會有許多難以平衡的差別。當差別存在的時候，總是強者去規範弱者，弱者去抱團打敗強者。他們的好與壞就在差別中無限被擴大，引發江湖無止境的廝殺。」

陳南櫻和景萱沉默不語，若有所思。陳南櫻從未見識過真正的江湖，只是在塵世間聽聞過江湖的存在，從說書藝人、江湖俠客等等聽聞過江湖的存在，沒有親眼見過它的存在。這些天待在明珠山莊，陳南櫻才發現江湖並不像傳聞中多姿多彩，反而是支離破碎。江湖中的許多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斤斤計較，極少數的人在為大眾考慮。

人們永遠是人們，並不會因為到江湖就變得有多麼的崇高和正義。

「江湖到底是什麼？什麼才是江湖？」陳南櫻有些迷茫。

景萱和九難無法回答，他們也看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夜色漸深，人心思動。

一道無人注意的火焰在某個角落釋放出強大的生命力，迅速地熟絡周圍的物品，帶着它們去往同一個世界。火焰終於有了痕迹，冒出一縷縷煙火的氣息，成為廂房的一道光芒。

巡視的家丁們發現起火的廂房，迅速地包圍了廂房。

管家看着起火的廂房，想起廂房的客人早在下午就離開了。這是一間無人居住的廂房，今夜居然燃起了大火。

「我們要去救火嗎？」管事詢問。畢竟，每一間廂房都價值不菲，及早地撲滅可以挽救山莊的損失。

「不必救火。不要讓火焰蔓延就可以了。其他人加緊巡視，切不可出現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