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蛛絲馬跡

第20章 蛛絲馬跡

移步走到慕宸華倚靠的矮桌前,將青玉茶壺端起,而後便轉身去斟了角落爐灶上的熱水,斟好后,將青玉茶壺輕手放置在了矮桌上,執起茶盞,倒了一杯熱茶。

「懷安王請飲。」

慕宸華輕挑眉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放在他手旁的茶盞,並未將茶盞端起,搖著手中的摺扇,轉頭望向了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貼身侍衛。

「你退下吧。」

「殿下,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你也看到了,她這般柔若無骨的一個弱女子,能奈我何?不必憂心我的安危,我只想好生聽上一曲,莫要在此擾了我的雅緻,去門外等我,將門關好,也勿要讓別人來打擾,你可明白?」

「是,屬下明白。」

雖說能看出來那貼身侍衛頗有幾分擔憂與不情願,但因慕宸華已然發話,僅為貼身侍衛的他卻也不好再反駁些什麼,只得應聲退了下去。

在那貼身侍衛匆匆退身而出之時,在他的腰間,我恍若並未看到師父所說的羊脂玉牌,但因他步伐匆匆,且慕宸華就在我身前,我便也未能抬頭觀望確認。

直至見那貼身侍衛退身房外,將門關緊后,慕宸華才又轉回了頭,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阿言姑娘,你會彈什麼曲?」

「殿下想聽什麼曲?」

「你這姑娘看起來年歲不大,這口氣倒是不小。」

「小女才疏學淺,還望殿下不要嫌棄才好。」

「那便彈一曲高山流水吧。」

「好。」

「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殿下請說。」

「我要去這裡面聽。」

一邊說著,慕宸華一邊抬手指向身前不遠處層疊懸挂的白紗,雖未想到慕宸華會提出如此要求,但我卻也未有理由回絕他,只得開口應下。

畢竟我面容之上仍飾有薄紗,無論在何處聽曲,他也皆看不清我的容貌。

「好。」

回應過後,我便轉身緩步穿過層疊白紗,行往琴桌前,慕宸華則在我身後緊隨而來。

待至委身端坐在琴桌旁,慕宸華也已倚身扶膝坐在了同琴桌相距不遠之處。

「這倒是一張好琴,只是不知你這琴藝,是否配得上這青玉琴。」

「小女不敢說琴藝絕佳上乘,但也絕不會掃了殿下的興緻。」

「好,不過我這耳朵可著實挑剔得很,可莫要讓我失望。」

其聲落下后,垂眸將目光落於青玉琴上,緩而抬手輕覆琴弦,微涼之意自指尖傳入,十指輕動,徐徐琴聲縈繞耳邊。

時過良久,待至一曲落下后,再行抬眸看向慕宸華,此時他正輕合雙眸,晃動著手中的白玉摺扇,恍若意猶未盡。

餘音裊裊,不絕於耳,須臾過後,待琴音散盡,慕宸華方才緩而睜開了雙眸,眼角微眯,似笑非笑般凝視於我,點了點頭。

「著實不錯,還是有一些功底的,看你這指法,應當是師從楚玄墨吧。」

聽慕宸華忽而提及楚玄墨之名,心中略為震驚,未想到只此聽了一曲,他便聽出了我的琴藝所出之處。

他既已聽出來,且說出了楚玄墨的名字,那我無論再編撰一些什麼虛言,也難以輕易矇騙過他,如此一來,只得開口承認。

「殿下說的不錯,正是楚玄墨。」

回應過後,慕宸華眉眼之間的神情頗具深意,徑直凝望於我,輕笑了一聲。

「楚玄墨這般性子孤僻的怪人,竟收了你這樣的一個小丫頭做徒弟,我還著實是開了眼界。」

見他如此相言,我便未再多作回應,總不能同他講清,說這楚玄墨授於我琴藝乃是因我在滄浪閣中同他打賭輸了的緣故,因此只能默不作聲,不再同他詳談此事。

「阿言姑娘何時來的這清鑾城?」

見慕宸華並未追問與楚玄墨相關之事,不覺隱隱鬆了一口氣,但他此番提出的問題,卻讓我更難回應。

既不能同這慕宸華說實話,又要將說出口的虛言編撰的合情合理,著實是接連為我出了一個又一個的難題。

「小女子自幼時便在這清鑾城內,因父母雙亡,顧九娘看我可憐便收留了我。」

「一直在這清鑾城內?」

「是。」

「那你又是何時,在何處同楚玄墨學的琴藝?」

「這……」

本以為慕宸華不會再追問有關楚玄墨的事情,但卻未料他話鋒突轉,又問得更為深入了些許,一時之間頓住了聲,遲遲並未開口。

見我如此,慕宸華緩身站起,走到我的面前,微傾下身,面頰貼近我的耳側,溫熱鼻息接連縈繞吹拂,雖想要起身躲開,但我心中頗為明白,此時以不變應萬變,才是最有利於我的形勢。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還望殿下諒解,那時我年歲尚幼,已記不清了。」

於我耳畔輕笑一聲后,慕宸華便站直了身形,抬起手臂,輕晃著手中的白玉摺扇,在琴桌前踱步。

「阿音姑娘,我同這楚玄墨可是舊識,以他的脾氣秉性,如若不是遇到資質非凡之人,他是定然不會出山傳授琴藝的,就連我,他也皆為小氣的不肯同我多言半分,怎的你一個小丫頭,他便肯收下你做了徒弟?以你的資質,雖為上佳,但卻算不上非凡,如若未有什麼非同尋常的關係,他定是不會應允的。」

慕宸華的這一番話徐徐入耳,心中不禁涼了半截,他若是同楚玄墨為舊識,且萬分清楚他的脾氣秉性,那我無論如何編造,他也皆是不會相信半分。

那時在滄浪閣中,楚玄墨同師父乃是故友,且我又頗為得楚玄墨的歡心,他這才想要傳授給我琴藝,因我頑皮,覺琴藝枯燥,不肯同他學,楚玄墨便同我打賭,後來我輸給了他,也就心服口服的和他學了三年的琴藝。

可這些前因後果,我卻不能同慕宸華吐露半分,如若不然,這花魁的身份,便會被立刻拆穿。

事前我雖已有料到,這宮中之人,心思定然奇巧,可卻未料到,竟會同慕宸華這般難以應付。

單單是楚玄墨一事,旁人我許然還能矇騙過去,可方才見那慕宸華的神情,他同楚玄墨為舊識一事,定然並未虛言,而今這般境況,著實是難住了我。

正想著該當如何回應才最為妥當時,慕宸華面向於我,駐足在琴桌前,彎下腰,雙手輕扶桌面,忽而將面龐貼近,四目相對,剎那間,他的一雙丹鳳雙眸便近在咫尺。

「你不用想著如何應付我,我來這兒就是為了聽曲,你的曲兒既未讓我掃了興,那你說的所有的話,我都可以不在乎真假與否,今日時候也不早了,就到這兒,我明日還會再來的,小丫頭,你可莫要跑了。」

「小女,恭送殿下。」

慕宸華似笑非笑的凝視著鎮定回應的我,唇角微微上揚,站直了身,移步自層疊的白紗穿過,走出了房門外。

見此,我也終得松下了一口氣,癱坐在了琴桌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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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絲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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