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怎麼死的都有
他忽然看著我笑了，「其實我是想看看你身材怎麼樣，我和你認識這麼久，我還沒見過你身材呢。」
「你能轉一圈么？」他繼續道。
我愣了一下，也沒多想站起身，轉了一圈，然後趕緊坐下，兩隻眼睛滴溜溜的看向他，瞅著他的反應。
他伸手扶住我的胳膊，道，「小沐，我賺了！」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他湊近我，道，「你身材真好！」
我感覺耳朵邊一熱，一個綿長的吻，從臉頰一直吻到我的唇，他伸手抱住了我的腰，將我攬到他的身上。
我不好意思趴在他的身上，雙手拄著床，儘力支撐起自己的重量。
於白笑，「你真香~」
這是從那本書里看來的？
我的第一反應便是，這麼傳說中老實的人，怎麼也會做吃豆腐的事情，還說著電視和書里恆久不變的橋段。
我笑了笑，慢慢道，「你，的，腿！」
他嘻嘻一笑，「沒事，腿沒事！我想好好地抱抱你。」
我被他摟著，壓在他的一條腿上，他的另一條腿翹在梯子上，人斜靠在牆與床欄的夾角。
我們就以這樣怪異的姿勢，靠在一起，他越來越不老實，將頭從我的臉上，慢慢的挪到我的脖子，偷偷的看裡面的風景。
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
「噹噹~」門聲響起，我快速坐起來，他也鬆了手臂上的力量，我們都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
「於白？」是俊飛的聲音。
我忽然覺得臉色發紅，趕緊坐回原來的凳子上，快速的將大衣整理好，穩穩噹噹的靠在椅子上，低頭手裡把玩著水杯。
他看了我一眼，回道，「啊，俊飛，進來吧。」
俊飛也不猶豫，擰開門，走了進來，「房間已經安排好了。」
說到這，他看了一下我，道，「要不，我帶她先去吃點東西，然後看看房子。」
於白說，「好，你不如先帶她吃飯吧，她應該晚上就沒有吃飯。」
我說，「那你呢？」
於白說，「一會兒舍友他們回來，會幫我帶的。」
提到宿舍的人回來，我才意識到，原來是不能留下來和他一起吃的，因為，別的男人要回來了，這是他們這些男人休息的地方，更重要的是，這個二十平米的房間，放著四張床，陸陸續續會回來三個人，我一個姑娘家，呆在這裡，會很不方便。
意識到這件事，我趕緊起身，和於白匆匆道了個別，去餐廳吃飯了。
俊飛帶著我穿過操場，學校的小路上，奔流著很多學生，女生很少，男生偏多，放眼望去，都和俊飛身高相仿。
這就是理科學院啊，果然賞心悅目，一時間，我竟後悔自己當時報醫學的失誤，我應該報個數理化沾邊的，就算自己真的沒有那塊腦子，找個帥哥談個戀愛總也不白白浪費了大學的大好時光。
吃完飯，俊飛就帶著我去往住地。
沿著寬闊的馬路，兜兜轉轉，終於拐進一個小的衚衕，遠離了馬路燈光，前方的路，也越來越暗了。
「你別害怕！」他說。
我猛地一哆嗦，對於一個想象力豐富的人來說，這不是安慰，不是預防針，而是為我推開了一扇恐怖的大門。
各種驚悚的東西，闖入我的腦海。
我正禁不住的打哆嗦，他笑笑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前方拐彎的地方，你會看見一個白幡，還有一個冥堂。」
我哆嗦著不敢向前走，「為什麼，大城市還會迷信的整什麼冥堂？」
他笑了笑，走在我前面，卻明顯放慢了腳步等我，「因為出殯的那家在四樓，屋子小，就把冥堂弄到樓下來了，院子空間大啊。」
天啊。
我真後悔這次來天津。
原本天津在我的腦海里，就是咿咿呀呀的唱京劇的角色，想不到，京劇沒見到，見到了最令我害怕的。
「還有，還有，別的地方可住么？」我看著冥堂，白色的假花圍著半開的臨時搭建的屋子滿滿一圈，迎風招展，堂子的正中，擺著張大大的照片，黑白兩色。
我距離有點遠，外加冥堂里燈光打的暗，雖只有十米的距離，我竟看不清楚。
「嘿！」他突然停下腳步，發出聲音。
我一哆嗦，「我，我還是住旅館吧！」
「呵呵，其實也沒什麼的，你可是學醫的！」他的言外之意，我懂，不就是屍體房么！
你們學醫的天天面對屍體，怕什麼冥堂，更何況冥堂里沒有死人！
他那意思，我懂。
「那，那，個，我也不是怕，就是會胡思亂想，能不能不住這，我自己掏錢，住旅館去吧！」我央求道。
他說，「要不是於白打招呼，我的房子不會清出今天的住戶，留給你的！」
我說，「我曉得了，謝謝你，你們是鐵哥們，我看到了，可是我真的很害怕，」站在一樓正對著冥堂的柵欄門外，我看著他熟練地打開屋子的門，裡面，一覽無餘。
一間以門為窗的屋子，約莫十米見方，裡面一張桌子，一張床，頭頂上還有一盞簡易的節能燈。
燈光很弱，清幽幽的白。
我站在門口，感受著來自背後冥堂散發出來的涼氣，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廁所，廁所呢？」
他沒說話，彎下腰，撩起床單，從床底下拿出一個紅色的盆，「這房間沒有廁所，晚上湊合一下，第二天起床，出門繞過冥堂後面有個公共廁所……」
他後面還說了幾句，我已經聽不見了。
我只知道我現在不說不，晚上，就會尖叫著不敢閉眼。
而且我不知道第二天，還有沒有人能見到活的我。
我咬牙道，「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
我掏出手機給於白打電話，「這個地方有冥堂，我不敢住！還沒有廁所！」
他一聽就緊張了，「俊飛，沒有告訴我這些啊，你等著，我去陪你。」
我一聽，急了，「你的腿，怎麼辦？」
他說，「沒關係，我的腿拄著拐杖還是可以走的。」
他讓我把電話給俊飛，然後就見俊飛對著電話，又是點頭又是微笑的恩恩啊啊的掛了電話。
我的腦海一面茫然，暗道，「我不會被人賣了，都在感恩的幫人家數錢吧？！」
趙曉沐，我覺得你那被豬拱過的大腦，極有可能。
「我們走吧，」他說，「先回宿舍接於白，然後你倆一起住旅館去，旅館於白已經訂好了。」
想到於白的腿，我問，「遠么？」
他說，「還好，我有自行車！」
「哦！」我跟著他走，暗道學生是最窮的了，自行車就自行車吧。
回到男生宿舍，那些學生早已下了課，走廊里來來回回的穿梭著很多男孩兒，有的端著盆洗漱，有的打打鬧鬧，有的夾著書或背著書包剛回來，我們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們還時不時的看我一眼。
兩個好事的，待我走過，吹起口哨，「這妞是誰，沒見過，還挺漂亮。」
我臉一紅，趕緊低頭，加快速度往前走，男女有別，幸虧我不是這學校的。
兩步之外，是一對拐杖還有一隻向前伸著的帶著石膏繃帶的大長腿，另外一隻腿，踩著黑色的運動鞋，直直的立著。
我抬起眼帘，看到於白，他在對我抿嘴笑。
我突然之間想哭，「你這樣，不如不去了吧，我自己住旅館，也是可以的。」
他笑笑，咧開滿口健康的白凈的牙齒，道，「熄了燈，你不害怕？！」
「怕~」我不經大腦的說完，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又後悔了，只好低下頭，緊張的能聽到自己的呼吸。
眼見著拐杖，在向我靠近，眨眼間，他已經站到我的面前，他的呼吸溫熱的噴洒在我的頭皮上，「小沐，對不起，讓你受累了。」
我一時間眼眶有點發酸，這人？！
禁不住他這麼煽情的道歉，我揚起頭，「你真的要去啊？」
他說，「是！」
然後就見他自嘲的抬著自己的傷腿說道，「看看，我都傷了，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他怎麼知道我擔心這個，我暗暗吃驚，只好道，「好吧，那你小心點。」
我正要伸出手攙著他，一旁的的俊飛早已經將手攙了上來，「我來吧，他太重！」
那傢伙說完，還衝我擠擠眼。
我縮回手，頓覺得臉紅，待他們走到我身後，我才轉身，跟上，一路上，只顧著低著頭，跟著走。
「呼呼~」剛剛擦身而過的男生，吹口哨道，「這年頭，真是怎麼死的都有！」
我咬緊牙，繼續往前走。
於白所住的宿舍樓是沒有電梯的，他又住在五層，拄著拐杖很難走下去，俊飛將拐杖遞給我，又喊上一個哥們，兩個人一個背，一個抬得，才將他背了下去。
走至樓下，見到兩輛車子已經停在門口。
「走吧~」俊飛將於白放到車子後座上，扭頭對著我說，「你就坐他的吧，我們十多分鐘后就能到了。」
我答了一聲，「好」轉身坐在自行車上。
現在也顧不得什麼認識不認識，一個女孩子家要不要裝一裝矜持了。
兩輛自行車，在寬闊的校園裡飛馳，已經近夜裡十點，路上鮮少有人走動。
到了旅館，依舊沒有電梯，兩個男生又照著下樓的動作，將其背到了三樓，一個個累的氣喘吁吁，不等喘一口氣，俊飛拽著另一個男生，道，「於白，我們走了，你們在這湊合一晚上吧，有事給我打電話，住宿費我已經交了！」
於白道了句，「好！」連句謝都沒有，就躺倒在床。
他是累了。
我跟著兩個人出去，將門關上。
那個前來幫忙的男生，扭頭曖昧的看了我一眼，事已至此，我權當視而不見。
我怕男生。
可我，更怕鬼！！
進屋的時候，於白已經坐了起來，指著自己的腿，嘻嘻笑，「小沐，坐過來吧，放心，我的腿傷了，我要是欺負你，你就拿它出氣啊，它打不過你的，而且我保證它怪怪的不動！」
我撇了撇嘴，四處看看，這屋子確實比之前的那間大很多，廁所也有了，雖然是用塑料隔出的簡易設備，但是好歹是坐落在自己的房間里。
尤其是屋子裡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活物，我感到了一些安全感。
只是，真的要坐過去么？！
我猶豫。
我再次四下瞅瞅，除了床，我還真的沒的坐了，只好硬著頭皮坐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