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和珍寶

民風淳樸哥譚市，人才輩出阿卡姆，後半句話在卡洛眼裏倒也沒有說錯。

寬大的黑色翅膀收起，材質特殊的白裙像是盪起一陣柔軟的波紋，隨着她雙腳落地很快平復下來。

摩擦產生的氣流吹動地面的草葉，細嫩的葉片微微彎曲顫抖兩下，傳遞著植物間特殊的信號。

卡洛無所顧忌的向後一倒，在與堅硬地面碰撞之前就被柔軟的藤蔓座椅包裹起來。「多謝，海倫。」她的手搭在藤蔓頂端，薔薇藤溫順的蹭了蹭她的手心，鋒銳嗜血的殺人武器此時顯得乖巧極了。

伸展的藤蔓帶着她快速掠向花園大門，還沒停下就有一陣香風襲過身側，熱烈的植物香氣驅散了冬夜的寒意。

帕米拉笑眯眯的坐在一旁，伸手攬過卡洛的肩順便戳了戳撒嬌的藤蔓，半是抱怨半是笑意：「就因為你給她取了個名字，她現在對你倒是快要比對我還親近了。」

「海倫」碧綠的枝葉抖了抖像是在心虛地反駁，不一會頂端開出兩朵色澤艷麗的薔薇花，變異植物在更危險的同時也更加艷麗。帕米拉摘下離自己近的那一朵，哼哼兩聲算是接受了討好。

——明明植物的喜好是隨着她的心思來變化的。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什麼神秘的磁場作用於兩個個體的相互吸引，帕米拉得承認她從一開始就對這個神秘的少女抱有好感，她的植物寶寶們也是。出於本能的直覺能夠分辨她和其他人的區別，像是陰霾密佈的城市中心出現了一片野性遼闊的荒原，卡洛身上獨有的原始的自然氣息讓帕米拉下意識的靠近。不然她也不會輕易的答應對方的威逼利誘，現在還自願幫她看着阿卡姆里一群瘋子。

但這和她對於哈莉的感情又不同，後者出於「人類」的意識，前者更多是作為「植物生命」的本能。

卡洛沒有避開她的靠近，她一向對他人的善惡分辨的很清楚，看待帕米拉也不像是對其他罪犯——她同樣殺過人，作為哥譚的高危罪犯數量自然不會少，但惡龍的雙標很明顯——阿卡姆眾人敢怒不敢言，都是相同的身份，憑什麼她是監工，他們就是苦力！！！

「今天情況怎麼樣？」她接過那朵鮮紅的薔薇隨意別在發間，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帕米拉的嘴上，艷麗的紅髮在黑夜中格外明亮，她眨眨眼睛露出誘惑的笑容，看到卡洛不為所動才失望的坐直了身體。

「...真的不試試嘛，這個不是毒藤孢子，我新發現的小寶貝能帶來奇妙的夢境，哈莉也試過...」還很喜歡，後面半句在卡洛的眼神中停住了——看到她理所當然的樣子，卡洛甚至要懷疑起難道異世界流行用親吻來表達友誼？

那她還是算了。

「好吧，說正事。」風情萬種的美人躺在藤蔓編織的坐墊上，收到消息的小丑女也跑過來和她們坐在一起。她甜甜蜜蜜的一笑，完全看不出那天拿着金屬棒球棍砸向卡洛的樣子。

「蜜糖，你等會能把小布丁頭上的冰融化一點嗎？我想和他說說話。」最近心情很好的哈莉連馬尾的弧度都格外卷翹，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她和帕米拉一左一右開始彙報工作。

之前說好了按勞分配就要按勞分配，給阿卡姆的犯人們找點事做還能給她創收，一舉多得——畢竟要達到她在這個世界擁有一個山洞的寶石的目標，不能只抓着企鵝人一個薅羊毛，開源節流的道理她還是懂的。

其實掌控阿卡姆比想像中簡單得多，對於被關押者的反叛者，只要打開一點縫隙，犯罪的種子就會破土而出掀起海嘯般的罪惡狂歡。他們的智商手段都是人類中出類拔萃的一小部分，控制住他們，像卡洛現在做的一樣，將阿卡姆偽裝成毫無變化的樣子其實輕而易舉——連蝙蝠俠都沒有發現。

但現在的平和表象實際上不堪一擊，哪怕有帕米拉、哈莉幫助和稻草人、企鵝人屈於武力的示好投誠，這張維繫於岌岌可危的心理震懾上的蛛網只要出現一個漏洞隨即便會坍塌瓦解——被砍掉爪子的惡犬，被磨去尖牙的毒蛇，被武力鎮壓的罪惡，只是暫時被迫收斂，等到他們摸清了卡洛的實力或者再也無法忍受的那一天，瘋狂的反撲將帶來難以預計的後果。

她沒有想過嗎？帕米拉側頭看着卡洛。

她坐在藤蔓鞦韆上，懸空的小腿輕輕搖晃，裙擺的褶皺下露出一點瑩潤的線條，怎麼看都是年紀不大的樣子，卻有了如此驚人的實力——以及能將這種驚人轉化為可怕的直白而殘酷的心性。

在不久之後她問出了這個問題，當時少女的回答帕米拉在很久之後都沒有忘記。

「不聽話的話，殺掉就好了。」

卡洛沒有皺眉，也沒有微笑，語氣里沒有任何出於主觀意願額外慾望的滿足，平靜的陳述幾乎近似宣判。

未來的風暴潮仍在冰山之下醞釀涌動，卡洛現在關心的是哈莉口中事關她小金庫的彙報。

「稻草人用之前剩下的原料做出了一支可以短暫增強身體機能的藥劑，副作用不大，地下拍賣會的成交價格是七百萬美金；謎語人的書寫了一半，不過在社交媒體上的小眾愛好圈子裏挺受歡迎的，後續盈利應該不錯；急凍人說他可以製造高強度的防護器材，這個是樣品......」哈莉指了指被她丟在不遠處的袋子，繁茂的薔薇藤抽出一根蔓延過去挑起袋子。

急凍人本來就是天賦卓絕的發明家，遭遇意外為了拯救陷入昏迷的妻子才把自己搞成了現在這樣，那天卡洛將小丑冰封，在其他人惴惴不安或心中驚懼的時候，只有他一下子從這種能把人凍住卻不會損害生命體征的類魔法能力中看到了希望。再低的溫度也無法讓植物人的身體完全無損的保存下去，但魔法卻可以做到，更進一步，他是不是能夠從中找到治癒諾拉的方法？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急凍人成了最初表示順服的一批人之一，面對卡洛的要求積極響應，是打工人的典範沒錯了。

少女雪白的手指靈活撥弄幾下，看見了袋子裏裝着的手甲，帕米拉對這種高科技的裝備不感興趣，就由著哈莉複述急凍人對它的介紹。

耐高溫耐腐蝕耐嚴寒，是他根據自己的盔甲進一步改良的保護裝備，就是資金不夠導致外表不太美觀，很快就被顏控的惡龍拋回袋子——但這種盡心儘力勤勤懇懇為她創收的精神還是很值得鼓勵的。

哈莉還在繼續彙報其他人的打工進程：「瘋帽匠讓我轉告你他真的不會做帽子，氣球人也沒辦法給遊樂園提供氣球......」

聽到這裏惡龍還嫌棄的嘖了一聲，謎語人就會出謎語，毒藤女也能控制植物，就連殺手鱷，雖然不能讓他去馬戲團招攬生意，人家好歹也名副其實，哪像他們，取個代號都這麼浮誇。

有了對比才顯出好壞來，為了鼓勵阿卡姆集團旗下員工（X）良性競爭，卡洛決定去滿足一下急凍人的願望。

「等等！」小丑女聽到之後卻拉住她。

哈莉.奎因在沒有受到小丑影響之前也是業內名聲斐然的心理醫生，在經歷了之後的一切反而對罪犯瘋子的心理有了更深的把握，雖然平時瘋瘋癲癲隨心所欲看不出這一點，但卡洛出現之後她在某些時候好像又變成了原來的奎因醫生——除了仍舊痴迷小丑這一點外。

兩個女人在這幾天打理阿卡姆的過程中逐漸體會到了一種與眾不同的樂趣，完善規則，改造阿卡姆，監督其他囚犯——竟然也不比在爆炸中感受瀕死的快感要差。

尤其是哈莉，隱隱有從戀愛腦轉變為事業型的趨勢，在提出自己的想法時甚至有了幾分無良資本家的陰險。她的笑容還是帶着誇張的戲劇性，像一團簇簇燃燒的幽冷焰火，話里話外卻和剝削打工人壓榨血汗錢的黑心老闆沒什麼不同。

「別那麼快滿足他的願望，急凍人的發明變現還需要時間，之後我們要找個銷售渠道，給他一點甜頭就不錯了。至於其他人，按照你之前說的按勞分配，把稻草人和雙面人的待遇升一升，我覺得還可以搞一個積分賽制，所有人都能明確看到他們所賺取的金額和貢獻程度用以排名。」按照他們的性格絕對不會甘居人下，之前小丑算是哥譚犯罪屆的無冕之王了，也沒有誰會公開承認自己不如他，何況現在那座壓在他們頭上的大山變成了冰雕。所以哪怕知道這個排名毫無意義甚至就是故意利用他們的手段，但人類就是這種明知有陷阱還會一頭扎進去的生物——激將法百試不厭的原因就在於此。

卡洛初見她時可沒有想到哈莉會變成現在這樣，應該說愛情的力量果然是巨大的嗎？起碼現在看起來一個被冰封住的小丑比之前讓她快樂多了。

不過她一回神就讚許的點點頭，惡龍可不會有什麼愧疚心理。帕米拉摟住好友的腰，興緻勃勃地說道：「事不宜遲，我去通知新規則。」

這可比她從前呆在禁閉室或者和蝙蝠俠戰鬥有趣多了。

有趣嗎？稻草人眼神獃滯表情麻木心神俱疲，你試過在三百瓦的白熾燈光下不眠不休兩天兩夜被一個拿着棒球棍的女人盯着製作新藥劑的感覺嗎——小丑女可不是蝙蝠俠，她不在乎重傷和死亡的區別，打又打不過，逃也逃不掉，克萊恩只能一邊安慰自己小丑比他更慘才能一邊繼續製作第一支不是用來製造恐懼和死亡的藥劑。

直到房間的門被打開，在冷冷的燈光下逆光的身影走進來，稻草人在走廊上聽到廣播中傳來的聲音，走過一條通道就到了一扇門前。哈莉推開門示意他進去。

看到的第一眼他有些驚訝，雖然裏面佈置的和普通星級酒店差不多，但和之前的封閉空間比起來已經算是雲泥之別了。克萊恩明明知道這種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的手段，但在聽到自己的貢獻度排名穩穩壓在所有人頭上的時候，心裏竟然詭異的滿足？

他一定是瘋了。

（卡洛：但阿卡姆不就是精神病院嗎？）

雖然到目前為止卡洛的所有行為看起來都像是一個無情的圈錢工具——而他們就是被黑心資本家逼迫內卷的打工人，但阿卡姆眾人沒有一個會相信她這麼做都是為了錢——她都有這種實力了，難道還會為了缺錢而困擾？

這一切一定有一個更深層且不為人知的巨大陰謀，哪怕是帕米拉和哈莉也不覺得她只有這樣單純的目的——佔領阿卡姆為了賺錢？蝙蝠俠聽了都想打人。

但她們本身非常喜歡現在的生活，哈莉殷紅的舌尖舔了舔虎牙，沖卡洛笑得燦爛，眼裏細細密密的鈎子在撩動觀者的心臟。

她小小聲帶着氣音，附在卡洛耳側，像是小女孩在分享秘密。

「甜心，我們可千萬不能被那隻討厭的蝙蝠發現呀。」

卡洛不吃這一套，她挑眉拽著藍色的馬尾尖將人從自己面前拉遠：「你之前說兩天後會有一場拍賣會？」

陰晴不定的女反派在她手裏倒是好脾氣的樣子，點點頭：「聽說到時候會有南非最大的一顆粉鑽，你喜歡嗎？喜歡的話我可以......」

「走吧，去讓你的小布丁透透氣。」她打斷對方試圖違法亂紀惹禍鬧事的念頭，不是還有兩天嗎，企鵝油水豐厚仍有餘力，急凍人的發明可以加快速度，稻草人擠一擠也是能作出貢獻的......

在漫長的黑夜中，一切被寂靜吞沒，時間流逝幾不可察。

冷硬的堅冰一點點融化，毫無知覺的小丑緩緩轉了轉眼珠。

光與影的交界處，黑色盔甲包裹着沉默的騎士，蝙蝠俠看向阿卡姆的方向。

脫離軌道的齒輪正重新運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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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單元跳了一下，本來是大超，因為突然有了靈感所以改成亡靈小姐和偵探的故事啦。

寒假之前大概隨榜更新，放假就會日更啦，不過作收破百，文收破千都會有加更哦（瘋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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