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電腦坑了一把

第1章 被電腦坑了一把

大周勝吉五年,錢唐沈氏舊宅。

車馬的喧騰聲漸至停歇,三更的打綁聲已傳來,沈府後院正堂,一年逾花甲的老太君端坐在梨花木太師椅上,身旁的四個貼身使喚丫鬟小心地伺應着。跪在堂下的黑瘦漢子,唇上兩撇鬍鬚略微上翹,下巴留有兩寸短須,饒是他一貫精明強幹,此刻在沈老太君跟前,不敢有絲毫怠慢,伏在地上一聲不吭。

「沈四,起來回話。」沈老太君淡淡地說道,她心知沈四連夜趕回,必是關於二郎沈括為沈家添丁之事,因有牽掛,自然焦慮,但在下人面前卻不得絲毫表露。

「回老夫人話。」沈四慢慢地起聲,看了一眼沈老太君,低下頭去,沉聲回道。「十月十二日,二少奶奶產下一子,母子平安。」

沈老太君心中一喜,看着沈四似有話未說明白,便笑着問道,「既是如此,你為何有不快之意?!」

沈四聞言抬眼望着老夫人,跪下回道,「小人不敢,只是~」,他話不說完,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了上去。

沈府管事吳娘接過信件,瞪了沈四一眼,轉身笑吟吟地遞給沈老夫人,「夫人,請您過目」。

驗過火漆,撕開信封,卻見所用信箋乃是價值不菲的浣花箋,不由暗嗔小兒奢靡,待看得信中內容,剛開始還不露聲色,草草看完后,大聲呵斥道,「無知括兒,柳氏難產,自有命數,權仗諸佛菩薩護持,母子方得平安,因何牽怒於我乖孫兒,縱使孱弱,也是沈氏血脈,豈能這般寡淡?!」

見沈老太君發火,丫鬟管事跪了一地。這才知道原是二郎君是心疼愛妻難產之苦,對新生稚兒不甚歡喜,致使惹怒了沈老夫人。二郎君對妻子的喜愛親敬,下人們那是看在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欽羨。此時醫療條件有限,所養子女多難養成,所以大周有實力的大戶人家,哪家不多收妻室,多養子女,只求能養大成人,好為自家開枝散葉,傳承香火。自家大郎,現任寧國縣令,一妻三妾為其生得七個兒女,而二郎至今只有一妻,雖有沈老夫人和柳氏的再三提醒,二郎卻始終不把納妾之事放在心上,柳氏的陪嫁貼身侍女和二郎的使喚侍女眼見着自己年齡漸長,二郎沒有一絲納妾的心思,待自己年過二十,少不得將自己指配給沈家的管事家僕,說不着急,那也是自然不可能。

管事吳娘溫言勸解道,「夫人,二郎君自幼聰穎純孝,極是聽夫人差遣,當時關心即亂,縱在字語中有些閃失,也不是多要緊的事兒,或許現下已經無事,況且,二少奶奶為沈家添丁,正是大喜之事,何不發些賞錢,讓全家閤府沾些喜氣!」

「你這破落戶兒,倒是這般會盤算。」沈老太君撲哧一樂,對這個隨自己嫁到沈家的丫鬟,卻是滿意之致,略微思量一下,便吩咐道「那比照大郎老么例,每人賞一貫銅子,月例雙份。」

堂下管事丫鬟滿心歡喜,在吳娘的示意下紛紛起來,圍着沈老太君,祝福恭維的過年話兒說個不停,倒是有七八分出自真心。

放下沈府合家掛紅放鞭慶添丁不提,宣州寧國縣縣衙後院,沈括正在西廂房中與愛妻私語。

「相公,張天師可有法子?」柳氏看了旁邊小床上的嬰兒,眉間微蹙,擔憂地說。金絲楠木的嬰兒床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蝙蝠、仙鶴、蓮花等物活靈活現,一看就是請上等的雕工不惜工時和物料損耗雕琢而成。一個剛過半月的嬰兒小臉紅朴朴地,沉沉入睡。

「老神仙仔細看過方兒,方兒沒有大礙,多睡少哭也沒有什麼,倒是你的身體,可得好生將養。」沈括突然想起什麼,恨恨地說「就這是個逆子,險些害了娘子的性命!」

柳氏聽到沈括的話,又氣又急,「相公,你怎生如此心硬,我和你的親生骨肉,十月懷胎,寒暑相繼,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次難產,實因方兒的腦袋太大,這也不是方兒的錯,要我說,這或許是沈家之福,保不定今後會才華橫溢,高中狀元。」

「腦袋大有什麼用?!」沈括不知想起什麼,眼神忽然有些遊離,隨後定睛望着自己的妻子說,「沖兒和蓉兒剛生下的時候,目光靈動、炯炯有神,可是這方兒,卻似痴傻一般。老神仙說是缺少一魂一魄。」

「啊!?」柳氏驚呼了一聲,「這可如何是好?可有補救的法子?」

「老神仙說了,這孩子雖然略有殘缺,但卻福壽綿長,過些日子自然會痊癒,倒是娘子你可得好好補補身子。」

縣衙前院客房,一個長著壽眉毛紅光滿面的老道,拈著如霜雪般的長鬍須,盤腿坐在暖坑上,閉目沉思不語,只是耳朵微微地轉動着。

站在堂下的兩個小道童盯着老道,似想從老道的神情中看出一絲端倪。

良久過後,老道睜開眼睛,咳了一聲道,「清風,明月,收拾一下,我們走吧。」

兩個小道童躬身應道,「是!」隨後收攏起早已打點好的行李,一邊一個作出攙扶的動作。不見老道有任何動作,一眨眼地工夫,便立在了客房的水磨石地上。小道童忙跟隨老道撩開棉簾,走入庭院,清冷的冬月將寒洌的薄光灑在一老兩小三道身影上面,老道左右腋下各夾一個道童,雙肩微微一聳,便騰空而起,越過縣衙一丈二尺高的圍牆,消失在寧國縣的夜空中。

客房的八仙桌上,一封二百兩的足色紋銀分文未動,卻連隻言片語也沒有留下。

不多時,寧國縣城外往南去的一條林間小路上,一個道童忍不住問道,「祖師爺爺,沈府的公子不需要賜一道符水嗎?您不是說此公子與我天師道有緣嗎?」

老道呵呵笑了起來,「這緣分可不應在老道身上,現下,咱天師道可是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說罷,便不再多言。

兩個道童也不敢多問,眼前這位老祖宗江湖輩份之高、名氣之大,就是王公將相也難以相請,可不知這位老祖宗為何從峨眉訪友歸返,偏偏繞道寧國縣,為縣太尊的侄兒看起病來。雖說沈府大郎君沈披在寧國縣政聲著卓,沈府二郎君沈括在沐陽縣任上,因治水得百姓擁戴,造福一方,但龍虎山張天師神仙一般人物,豈會在意這世間俗事?!若說沈家公子天賦異稟,那也是萬無可能,兩個小道童自幼習得鍊氣望氣之術,自然看得到沈家公子比常人尤有不足。

一老兩小三個道人各懷心思連夜趕路,寧國縣縣衙西廂房中,一對年輕夫妻和他們的新生么兒都進入沉沉的夢鄉。

大周勝吉五年臘月二十四,小年剛剛過去,縣衙外面散落了一地的爆竹碎屑,衙役們昨夜貪酒遲起,未及打掃,這時從府前街遠遠地趕過來一輛馬車,卻是一大早趁著城門開啟進門的沈四。

沈四的渾家、兒子兒媳都在寧國縣縣太爺沈披處討生活,所以剛過臘月,沈四便張羅著給沈家大郎君、二郎君闔家置辦年貨,加上沈府老宅至親們早已準備好的特產、年禮,諾大的馬車居然沒有多少空隙堆放自家的年貨。

待進入縣衙,交待兒子領着一幫下人卸貨,沈四來到後院正堂向大郞君復命。

「四叔辛苦,原想着得二十六七才能回來的。」沈披將跪在堂下的沈四扶起,親切地說道。

「大老爺,小的擔心年根落雪封路,便緊趕着來了,所幸一路順利,沒有誤了大老爺、二老爺的年事兒。」

錢唐沈家是錢唐書香門第,沈披和沈括的祖父沈曾慶曾任大理寺丞,父親沈周、伯父沈同均為進士。沈括之才不在其兄沈披之下,奈何近些年忙着經營祖業俗務,而且對各類雜學的研究還甚於經義,致使未能如願高中進士,否則一門三代五進士,別說在錢塘縣,就是在江南才子輩出之地,也難見如此學業興旺,仕途享通之家族。

沈四把沈家各田地產業的收支情況向沈披細細道來,約有一柱香的工夫才講說清楚,虧得沈四記性好,竟沒有打小掃。

沈披打了個哈欠,無所謂地說,「家族產業自有二弟打理,倒是錢塘城裏有什麼新鮮事兒,四叔與我二人道來。」

沈四猶豫了一下,「別的事倒也罷了,有個關於天師道的消息。」

沈披、沈括兩兄弟來了精神,兩個多月前,一自稱是天師道掌教的老道登門拜訪,說是和沈括新誕下的麟兒結個因緣,但來了不到一日便不辭而別,兩兄弟至誠奉上的盤纏絲毫未取,端的是神仙中人的風采。

「老天師上個月兵解羽化了。」沈四一言既出,驚得兩兄弟吸了一口涼氣。

「四叔快細說一二。」沈披急言道。

「市井傳言,老天師自蜀地尋仙訪道歸來后,自知大限將至,便召開羅天大醮,將法位傳給小天師張天佑。自行到祖師山閉生死關去了。」

沈披與沈括對視一眼,沈括緩緩說道,「天師道立長不立幼,傳嫡不傳庶,小天師張天端和小天師張天佑都是嫡出,小天師張天端年齡在諸子中最長,為何反立了小天師張天佑為天師?」

「小天師張天端無後,聽說在天師大典上面,兩派斗得不可開交,最後還是峨眉、青城、少林等寺院道場的前輩壓住了場子,才沒鬧出潑天大禍來。」

「小天師張天端現在何處?」

「按規矩,小天師張天端一脈應去鶴鳴山祖庭閉關二十年,但據傳小天師下山後便與諸位道長分道揚鑣,不知所蹤。」

沈披、沈括兩兄弟想起不久前老天師的風采,而今卻駕鶴西遊,不禁悵然,也不知老天師歸墟前在俗世間最後的交集是和沈括的幼子結個因緣,此乃福耶?還是禍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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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大宋征服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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