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愛的路筠?
「阿筠!」
「阿筠你怎麼了?」
小徒弟前一刻還好端端的,現在卻是無緣無故對著自己淌下來了兩行眼淚,這樣的變故著實嚇了衣如雪一跳。他趕緊屈膝半跪下來,用柔軟乾淨的棉布手帕給路筠擦臉,「阿筠怎麼啦?」
「有什麼事情不開心嗎?」
衣如雪站著的時候,十二三歲的路筠大概到他的胸口。
現在衣如雪半跪下來,就變成了他剛過路筠的肩。
這個距離,很適合……
路筠伸手抱住了身前小師父的脖子,這樣微妙的高度,竟是給了他一種,可以將眼前人按進懷裡,好好安慰的感覺來。
路筠想,「路筠」他大概率是喜歡衣如雪。
不是喜歡和討厭的那種喜歡,而是帶了顏色的,少兒不宜的那種喜歡。
小屁孩啊……居然早戀。
早戀也就算了,能不能對自己的感情有一個清楚的認知?小時候彆扭又傲嬌也就算了,長大了怎麼還瞻前顧後的?幾畝葯田而已,廢了還能再種,等喜歡的人出了事,看,後悔莫及了吧?
什麼叫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就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師父,」路筠抱著衣如雪,臉也不紅了,心也不跳了,半真半假,演技很好的和師父哭訴:「師父,我想到昨天晚上,我做的夢了……」
「我夢見師父離開了,不要我了,再也沒有回來。」
「阿筠等了你好久。」
「師父,別不要我,好不好?」
衣如雪回抱住路筠,輕輕的拍了拍小孩的後背。
「放心。」衣如雪的聲音一貫是溫柔的,沒有太大的起伏,卻就是能夠叫人聽了安心。
他說:「阿筠,你放心。」
路筠在心底無聲的嘆了口氣。
他倒是想要放心啊!
可是他放不了心啊!師父你不知道,再過沒多久,你就要被一個渣男騙身騙心了啊!
路筠越想越愁,一個不留神,無聲的嘆息就變成了有聲的嘆息。
路筠:……
聽著自己現在稚嫩童音的老成嘆息,路總覺得有點尷尬。
衣如雪卻是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衣如雪看起來好像很開心。他看著小路筠,溫溫柔柔的笑。說道:「所以,阿筠是因為做了那個夢,覺得難過,所以,才想要我進來幫你穿衣服嗎?」
「阿筠你呀……」
衣如雪笑著微微搖頭,說:「真的是好可愛。」
可愛的路筠:「……」
路筠:師父你的腦洞太大了。
他才不是,他才沒有!
堂堂路總,才不會耍這些小心思!
他是真的不會穿衣服!比真金還真!
衣如雪解開了路筠的衣帶,重新幫他整理衣物。他有些無奈的感慨:「阿筠,你怎麼總是,不喜歡把裡衣塞進褲子里呢?」
路筠:「……」
路筠:……什麼叫總是?他根本不知道好嗎!
衣如雪不知道路筠的心裡活動,依舊在絮絮的勸他,說:「我知道,你可能就覺得這樣子不舒服,但是,不這樣整理好的話,衣服就會容易團在一起……阿筠,你在聽我說話嗎?」
路筠:「……」
短暫走了個神的路筠:?
路筠尷尬的哈哈了一聲,說:「師父對不起。」
「沒事啦。」衣如雪揉了揉小徒弟的腦袋,站起身來,說道:「其實我也有問題的,總是會反反覆復的重複一些東西,難為阿筠願意聽。」
衣如雪伸手,喊路筠的名字。
路筠身體比大腦反應迅速的握住了他伸出來的手。
衣如雪說:「走,吃早點去。我今天,蒸了芋頭,阿筠開不開心?」
路筠用力的點頭。
他本人其實也挺喜歡吃芋頭的。
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路筠算不算是他平行世界的另一個自己,在某些口味偏好和生活習慣上,路筠和「路筠」居然十分的默契重合。
路筠忽然記起來,在「路筠」的記憶之中,他其實有很「險惡」的和裴遠說過自家師父的壞話。
路筠那時問裴遠:「裴大哥你現在受傷嘛,每天除了喝葯就是吃粥,你都沒有嘗過我師父做的菜。」
「他手藝可差了。」
「做出來的東西,不論是蒸是煮,都像是不放鹽的一樣,半點味道也沒有。」
「我是那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你肯定是吃不下的。」
「所以啊,裴大哥,等你傷好了,千萬別留在這裡受這份罪……」
裴遠認真的聽著路筠說的話,聽著聽著,竟然還有點歡喜。
裴遠說:「這樣啊?原來,阿雪……衣先生,也有做不來的事情啊!」
「無妨。」裴遠覺得很滿意:「他不擅長烹飪,但在下在這方面,似乎還頗有天賦。咳咳。等在下身體痊癒,一定讓你們,嘗一嘗我的手藝。」
路筠:「……」
路筠感覺很不可思議:「可是,裴大哥,你不是失憶,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連裴遠這個名字,都是因為他身上帶了綉著自己名字的荷包才能夠辨認的啊!
面對路筠的質疑,裴遠卻好像很篤定。他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我就是感覺……我很擅長。」
路筠:「……」
路筠想,「我感覺」這種說法,還真是讓人……無法反駁。
路筠一開始覺得裴遠說自己擅長做菜,只是過度自信隨口瞎扯。
後來,等裴遠實踐證明了自己的廚藝,路筠才只能不甘心的承認,裴遠還真不是在胡說八道。
人家畢竟是主角受的專屬廚師,因為害怕主角受吃了外面的東西不幹凈,所以從小練就了一身好廚藝。
除了主角受林榕之外,裴大俠的廚藝,誰也不配見識到。
要不是吃進去的東西不能吐出來,路筠真的感覺,在精神上某部分異常潔癖的裴遠,可能真的會要他們把那兩三年裡邊吃的所有飯菜都嘔出來。
裴遠大約是覺得自己髒了。
在裴遠離開的那天晚上,路筠攔住他,問他:「你還記得,他當初是怎麼答應和你在一起的嗎?」
「你每天變著花樣的給他做不同的菜,你對他說——」
「和你成親吧。你會給他做一輩子的飯。」
「裴遠,你還記得你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嗎?」
「還是說,這些套路,你對別人也是如此?」
裴遠冷冷的盯著路筠。他沒有說話,直接選擇了動手。
當時才十五歲的路筠當然打不過他,很快就被打趴在了地上。
裴遠下手其實挺狠,但他下手越狠,路筠就覺得越興奮。
他像是故意找死一樣的刺激著裴遠:「那一些,你還記得嗎?我知道你記得。」
「所以,裴遠,請你好好地記住。」
「你和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從你開始的!」
「是你對他動心了,是你撩撥的他!」
「你就是個懦夫!」
「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敢承認……」
「夠了!」好像再也忍無可忍,裴遠用力的把死死扒拉著他大腿的路筠踹開,幾乎是逃也似的跑了。
「哈哈哈哈……」
路筠覺得好笑。
裴遠很好笑,他自己好像也很好笑。
他去和裴遠爭什麼呢?
路筠想不明白。
他的腿好像斷了,爬不起來,於是索性躺在地上,百無聊賴的數著頭頂的星星,想著自家傻傻的師父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夠找到自己。
裴遠下午對衣如雪說的那些話,路筠悄悄地躲在窗外,聽了個七七八八。
「你可以治好我的失憶,但是你沒有。」裴遠說,「你想把我留在這裡陪你,對不對?醫者仁心,這就是你的仁心仁術嗎?」
「不是的!」衣如雪努力的和裴遠講道理,「你當時,摔下山崖,腦子裡面有血腫,這血腫或許會讓你目盲,或許會讓你失語,或許會肢體麻木……然後你醒過來,除了記憶有損之外,其他一切都正常,這已經是萬幸了。」
「我沒有不給你治病……」
「我給你用的化去淤血的葯,都是最好的。這本來就是一個逐漸恢復的過程……」
裴遠憤怒的打斷了衣如雪,說:「你到現在還在說謊!」
「你天天把那些醫書拿在手裡看,你以為我就不會看嗎!」
「你可以用金針引血,快速消去血塊,那樣的話,不出三個月,我就可以痊癒!」
「衣如雪,你把我留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三年,整整三年!你是不是想著,等到再過幾年,外面再也沒有人記得我了,你就可以永遠的把我留在這個山谷裡面?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在顱腦施針,有很大的風險。」衣如雪的聲音很疲憊,他緩慢的說道:「你除了記憶殘缺之外,沒有其他任何的問題,也沒有性命之憂。我不可能在你幾乎完全健康的情況下,對你使用金針引血。」
「裴先生,你既然看了我的醫書,為什麼不在看到的時候就來問我呢?」
「這三年來,我每一天,都在看與顱腦有關的醫書。」
「我可能真的很無趣,也的確耽誤了你的時間。但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的確沒有對不起我。」裴遠緊緊的攥著拳,身體緊繃,路筠躲在窗外,幾次想要衝進去。裴遠的眼神太可怕,以至於讓路筠總有一種,他下一秒就要把眼前曾同床共枕了三年的人活活掐死的感覺。
裴遠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你沒有對不起我,但你對不起阿榕。」
「你對不起阿榕!」
衣如雪沉默了。
他垂著頭,垂落額角的鬢髮在他的面容上投落陰影。裴遠一瞬不瞬的看著他,眼中竟是隱隱有一絲期待對方答覆的光彩。
「裴先生,」衣如雪抬起頭來,他的臉色一貫偏白,此刻更是死一樣的慘白,「請你離開這裡吧。」
「請你離開這裡。」
「永遠,都不要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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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渣男離開的真相是……被趕出門了。
裴某:你說兩句好聽的,哄哄我,我就留下來不走了!
小路:?
小路:給爺爬!
我也不知道我這章有沒有寫清楚裴某人的心態……就是他有一種背叛了從小喜歡的人的罪惡感,但是他又不想承認,想要減輕那種罪惡感,所以他就推卸責任……
這篇文寫的真的挺放飛的,有種意識流寫文的感覺。我原本預想的是不長,但是我的實際結果總是和預想不符合。
所以,一切都是未知數~
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最後小路和師父都會得到救贖,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希望可以通過小路的視覺,像拼圖一樣拼出來師父的一生(就是不曉得我又沒有那個能力QAQ,畢竟理想和現實差距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