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酒

桂花酒

回味樓的店小二最後端上來了一壺酒,完了,將手中托盤往身後一收,彎腰殷勤道:「您二位的菜,這就算是上齊嘍!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的,就招呼人添,小的總是在二樓的,若是您二位一時沒見著,那裡樓梯口也有小徒弟守著的,只管同他說就是!」

衣如雪微微頷首,笑道:「多謝。」

小二哈哈一笑,擺手道:「哪裡哪裡,您客氣啦!」

路筠默默地盯著方才被端上桌的小酒壺——是瓷白的,秋日午間的天光透過開了半扇的窗,照在了上頭,瑩潤而溫柔。

路筠問他家小師父:「怎麼還點了酒水?」

「桂花酒。」衣如雪微微笑了笑,抬手斟酒,清透的酒液似一星泉,泠泠的滿了杯盞,蘊了桂花甜意的酒香彌散開來,路筠一時覺得口中生津,竟是有些饞了。

看著面前小徒弟略帶渴望的眼神,衣如雪忍不住晃了晃酒盞,心情頗好的輕笑說:「酒是好酒,只是阿筠還太小,不能給你嘗。」

路筠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他借著舉箸夾菜的間隙,偷眼瞧隔了一張桌案舉杯飲酒的人。路筠他們挑座位運氣好,恰是在臨窗,衣如雪微微側身,斜靠在窗案邊,小巧的白瓷盞只夠斟一口飲盡的酒。衣如雪平素瞧著為人溫吞,一言一行皆是規規矩矩,十分尋常,嘗起酒來卻竟有無端的風流,尤其是仰首吞咽時那一截纖細白皙的頸,……路筠不敢與他對視,視線只得下移一些,卻見小師父的喉結隨著吞咽微微的滑動,他頓時連手掌心裡都出汗了,再低頭看自己方才夾到碗中的菜,居然連半點食慾也沒有了。

路筠心底里無端的有些煩躁。他胡亂的想,說什麼「阿筠還太小」呢?真要是細細的算起來,算上他上輩子的年紀,他分明應該比衣如雪還大些。做生意多得是應酬,誰還沒喝過酒啊!

路筠自問酒量練得還可以,只是他素來沒有什麼主動想要喝酒的慾望。如今倒是有了,偏又不能喝,再仔細摸著心口一分辨,其實他饞的也不是什麼桂花酒。

他只是饞衣如雪杯中的酒。

僅此而已。

窗外飄來街上桂花的甜香,混著桌案前浮動的酒香,醇厚纏綿,惹人薰然。鄰座有三四名青年人,大約是鎮子小,正經讀書的人屈指可數,故而他們十分的有優越感,三兩杯酒喝下去,便不壓嗓門的高談闊論起來。路筠隨意的聽著——在《俠骨香》的故事背景中,朝廷與江湖似乎並不相互干涉,但像衣塵這樣的江湖大俠,卻又好像有著很高的聲望,各大門派也頗有些勢力,至於朝廷……小說中並沒有細寫,畢竟主角是江湖人,寫朝廷紛爭,也沒有什麼意思。

那三四名書生,此刻,便是正在談論著朝廷事,可路筠仔細一聽,他們談論的,原來也不是多麼正經的國事,仔細些說,應該叫做皇帝的家務事。

鄰座話題是怎樣聊到皇家頭上去的,路筠不清楚,他順耳朵一聽時,便聽著一名書生問道:「哎,你們說,那五皇子謀反……究竟是真謀反,還是……?」

另一名書生道:「你管他是真謀反,還是假謀反呢?皇帝說他大逆不道,那他就是大逆不道……人都死了,再論這些,也忒沒意義。」

「嘖嘖嘖。」書生三號感慨,「五皇子一死,劉貴妃膝下,就只剩下一個二公主,與一個七皇子了。二公主且不論,七皇子才三歲……陛下雖然沒有因為五皇子而如何牽連劉家,但要我說啊,這劉家沒了成年的皇子做指望,想不偃旗息鼓,夾起尾巴做人,都難吶!」

書生四號道:「那照這樣說,皇上這是明擺著中意四皇子了?」

書生二號道:「嗐。誰曉得。不過也不能夠吧?四皇子的母妃畢竟是異族人,得寵不得寵呢,說到底,也就是個玩意兒……」

書生一號飲一口酒,嘆息:「唉。眼瞧著如今陛下年近五旬,也不曾立太子,膝下只三個皇子,大的偏偏是異族人,小的又太小,恰恰好的五皇子,先前還說要第一個給他封王呢!一轉眼的功夫,王爵沒封到,人卻是伏誅了,真真天意難測啊!」

「欸,可不能說皇上膝下只三個皇子……」書生二號打斷書生一號,說道:「皇帝一口咬定他有四個兒子,那就是有,管他是活著還是死了,只要皇帝說他活著,那他就是活著。」

書生三號聞言,不免嗤笑。他道:「作的倒是一派父子情深,也不過就是個為了不立太子,堵塞群臣的借口罷了。要我說,這國姓便是姓的不好,『薛』字下邊加『子』,便是數不清到底孽障,我朝至今百餘年,試問有哪一位聖人登基,手底下不沾手足親族的血?」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

路筠聽那幾名書生說話,聽得微微出神。

不知為何,他好似覺得腦中有些發脹,不經意時,眼前好像零星閃過一些模糊的碎片記憶,那些畫面又快又散,全無章法,也無法捕捉,只是叫人覺得疲憊頭疼,怔忡之間,耳邊唯一清晰聞得的,便是他家小師父永遠溫柔平和的一聲「阿筠」。

路筠一時晃神,也不曉得鄰桌那三言兩語的功夫,衣如雪究竟喝了幾杯酒。路筠不曉得衣如雪的酒量,若是瞧他的眼睛,倒還十分的清明,只是眼角眉梢暈染上了微醺的紅,原本色澤偏淡的唇,也鮮活靡麗了起來,艷的好似雨後點了露水的殘紅。

「阿筠以為如何呢?」

衣如雪支起手臂,側首輕撐著額角,淡淡笑問:「最是無情,帝王家?」

「我……」

路筠此刻的思緒,完全和衣如雪不在同一條頻道上。他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淺淺飲了幾杯酒水之後,簡直像是解開了封印的妖精,通身皆是蠱惑人心的氣質,——路筠完完全全的被誘惑了。

路筠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師父,我不知道。」

雖然這個世界的背景,並不存在文字獄,且因為「江湖」存在的原因,言論自由度很高,但路筠還是覺得:「禍從口出。」

「事不幹己不張口,搖頭一問三不知。」衣如雪微微笑一笑,有些犯懶的抬手揉了揉眼眉,他道:「真真是保身全名的至理名言。」

「時辰不早了,我們回家吧,阿筠。」

衣如雪站起身來,伸手去牽他的小徒弟,路筠故意握住他的兩根手指,連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出於什麼樣心態的在他的指腹間用力摩挲摳挖著,衣如雪疑惑的縮了縮手,路筠便不折騰了,老老實實的牽住了他的小師父。

是因為手上有繭子嗎?

衣如雪下意識的放鬆了一些握住路筠手的力道。

……大約是孩子碰到了覺得觸感不舒服吧。他如是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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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啥,如果你們覺得這一章,有點色氣(其實我好像不太會寫我心裡想的場景,寫出來總有出入QAQ),那一定不是小路和師父的鍋,都是我在聽孽海記的鍋【不是】

怪一陣春風料峭,看不破這塵囂【噫】

小路內心:啊,好想把他醬醬釀釀,但是身體還沒發育,那就先捏捏手指吧!

師父內心:嗯。我的手上有繭子,阿筠應該不喜歡。

作者內心: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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拯救炮灰師父(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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