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八節:痴人醉念〖9〗風雪故人，西風知恨少

洛晞也曾想做個逍遙散仙，有戰隨時召、無戰樂逍遙；龍墨羽和鳳凝曦也曾想離開禁忌之地，紅塵作伴瀟洒走一回塵世……

不用擔負重責大任，不用時時謹慎、刻刻小心，活得不那麼清醒，渾渾噩噩度時……

可惜，幻想比幻境還艱難，想終究只能是想一想罷了……

「所以，洛晞，若到最後我真的……也不後悔。」

「絕不後悔。」鳳凝曦看著她，瀲灧的眸子里，都是堅定執著，似乎剛才撒科打諢開玩笑的不是她一樣。

洛晞怒道:「你說什麼呢？」

「洛晞，『通天白塔起，靈神覆滅時。』不僅是預言，更是詛咒。」

洛晞終於擰眉，看她。

鳳凝曦眼裡都是嚴肅認真:「倒神動亂，阻止不了的！」

「但他們造下的殺孽與罪過，不該眾神承擔。」

「那你就應該了嗎？」洛晞反問，「我是神界之主，神界的事情，我說了算。」

鳳凝曦卻不理他，自顧自道:「洛晞，你知道的，有時候，不需要理由，人們……只是想要一個借口，一個可以肆無忌憚喊打喊殺發泄自我的靶子。」

「洛晞，我願意當這個靶子。」

「盛世需要美人點綴，亂世需要美人頂罪。凡人尚且能做到如此，身為神靈，理當如此。」

洛晞搖搖頭:「他們的自命不凡，為何要神靈來付出代價，這本身就不對，不公平。」

「是他們錯了，你沒錯。」

「洛晞，從前作為執掌戰爭殺伐的戰神，你比任何神仙都清楚，這世上原沒有什麼道理公平正義可言的！」

「而作為神，承載萬民信仰，自應該對得起信仰。」

這樣嚴肅的時刻，鳳凝曦卻笑:「因為我們是神啊！」

半響，洛晞才從鳳凝曦這番話里回神，堪堪道:「神尊大人，犧牲一人換所有人命的事情，做一遍就夠了。」

「且捫心自問，你沒有一點錯誤。」

「萬物皆有靈性，唯有人缺少憐憫之心。」憑心而論，洛晞正兒八經的說話，滴水不漏，毫無破綻，十分厲害！

「你在教我放下靈巫一族？」鳳凝曦的聲音，輕飄飄的，落在洛晞耳朵里，卻怎麼也揮之不去。

放下，何曾艱難，就如拿起，如開始一般……

「『通天白塔起，靈神覆滅時』的預言，我早知道了。」洛晞說這話時聲音微沉，眉目間自有一股清冷威嚴，從前偽裝的種種玩世不恭、風流倜儻皆以沉穩內斂替代。

鳳凝曦自嘲般笑笑:「你也知道，從選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沒了退路。」

「你也好，阿墨也好，我們都是這六界的守門人，無路可退。」鳳凝曦看著他，眸中潛藏的深意，懂的人，唯眼前人。

年少輕狂時，總以為天下事無不可為……

現在想來，那時的自己真是傲慢又輕狂……

可現在呢？鳳凝曦，捫心自問，你還有說那樣話的勇氣和底氣嗎？

有的！

鳳凝曦想。

手握長劍戰天下的戰神有。

有這樣的勇氣也有這樣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