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柳暗花明

「乾天教惡賊，勢已至此還不束手就擒！」一位少年白髮拂動，手持一把殘刀，當先橫眉怒喝，正是與乾天教有切齒之仇的「銀髮悲龍」關昭日。

「哼，原來是龍威鏢局的孽種！關昭日，李青峰，你兩個黃毛稚子殺害我教護法，這筆賬還沒算清呢！」藍滄海目射凶光，面色可怖。

「玄德，此人乃當年武林『毒聖』藍滄海，現為乾天教長老，持有神兵百毒寶扇；這是『盜神』百里飛孺，少林易筋經正被他盜走；這是昔日名動江湖的『財神』、『洛神』夫妻二人……」空見大師深怕四人吃虧，急忙到出眾敵來歷。

「喂，那個什麼老毒怪，還有什麼老偷兒，看你們也都老大不小的了，還投靠邪教，賣身求榮，與天下武林作對，真是人老皮厚，不知羞恥！本小姐今日代表武林光明正義之師——威名赫赫，聲聞天下的紅槍會前來降魔除惡，識相的便趕快投降，饒你等一命，否則可莫怪我等以少犯上，以多欺少！」王玉蘭果然是大小姐脾氣，女豪俠氣派，幾句話直接把藍滄海、百里飛孺幾人嗆得臉色發白，差點吐血。

「善哉，善哉！果然是紅槍會的英雄前來仗義援手，老衲代表少林致謝了。」空識大師合掌稱善。

人群分處，大步走出幾位英姿勃發的人物。中間一位中年人面相清朗，三縷烏須，背負雙手，具王者之氣，正是紅槍會豫州分會的大當家——「天王闢地槍」王天貴；他右邊一年輕人，身材瘦削，眼神靈動，腰間系一柄短刀，雙手環抱一桿一丈多高的烏金大槍，槍頭上套紅色錦囊，卻是「天宮」酒店中，紅槍會的香主周小魚；左邊一位卻是位老者，鶴髮童顏，慈眉善目，一身青衣，身後負一個金花葫蘆，微笑拈鬚，舉手投足間和藹可親。

王天貴神色謙恭，對空識大師還了一禮：「紅槍會豫州分會王天貴拜見少林幾位大師。悉聞有邪徒驚擾少林，在下便帶領眾兄弟前來助陣，只是在山前剿除了一些鹹魚雜兵，並不敢班門弄斧，還望大師莫怪吾等多事。」

「阿彌陀佛，王會長真是客氣了……」

「紅槍會！王天貴！吾山前八百天暗堂徒眾呢？！」藍滄海一旁已是氣得吹鬍子瞪眼，厲聲打斷了話語。

「哦，那些烏合之眾已被我們趕跑了一半，還有二百多人投降了我紅槍會，剩下一百多頑固的只好叫他們見閻王了，連你那天暗堂堂主也已被我們活捉……」王天貴淡淡答道。

「你……」藍滄海乾噎在胸，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那你們如何過得了我在前院佈下的七彩霓虹毒陣呢？」這次是藍廷芳驚疑問道。

「這位姑娘如何稱呼？那毒陣竟是你所布？」李青峰英眉一剔，開口問道。

藍廷芳被李青峰星目注視，竟不由得心頭如小鹿亂撞。她雖隨藍滄海委身乾天教，然本性不壞，更兼少女情懷，見到如此俊美少年，一時臉色緋紅，低聲道：「小女子藍……廷芳，乃『毒聖』傳人……」

「原來如此！我看藍姑娘不似奸惡之徒，勸姑娘還是少造殺孽，多積善果。你那毒陣雖然厲害，卻已被金老前輩所破，空聞大師也已被金老前輩救下，爾等已無勝機可算！」

「呵呵，百里飛孺，為何見了我便往後躲啊！」那身背葫蘆的老者踏前一步，笑道。

百里飛孺本正悄悄向眾人背後躲去，聽聞此言，不禁紅了老臉，訕訕一笑，向那老者深深一揖：「原來是『醫聖』恩公到此，老偷兒拜上了……」

「『醫聖』！？」其餘乾天教眾人，包括少林諸僧皆紛紛驚呼動容。

「老朽正是金清華。」老者微笑頷首。

「金老前輩近日恰在我紅槍會做客，聽聞少林遇襲，老前輩宅心仁善，便執意跟了來，欲助一臂之力。」王天貴解釋道。

「百里飛孺，當年老朽救你一命，乃是見你雖非正道之士，卻也是盜亦有道，重義輕利，不想你今日卻甘做別人爪牙，助紂為孽。唉……」『醫聖』金清華搖頭微嘆。

百里飛孺面色尷尬，喑然無語。

「哼！金老倌，你我皆為三聖中人，雖然素未謀面，卻是早有所聞，何苦與老夫作對？還有紅槍會，爾等今日攪局，便是與吾乾天教作對，可要掂量其中厲害！」藍滄海單手一翻，已從袖中取出了百毒寶扇，面露凶色。

「藍長老，此時吾等天時地利人和三勢盡失，羅睺將軍又已為教捐軀，幸得任務已然完成，於其作困獸之爭，不如見機而走，保存實力為妙。」「財神」趙明貼近藍滄海，悄聲耳語。

此番話正中藍滄海心意，他早已看出本方已無勝算，欲要撤退只是礙於臉面，當下便裝作勉強微微點了點頭。

趙明精明過人，已知其心意，當下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高聲叫道：「大家撤退！」話音未落，藍滄海已是一展百毒寶扇，身形拔起，扇風呼嘯中，道道黑氣頓時向外瀰漫開來。「財神」、「洛神」、藍廷芳皆緊隨其後，縱身騰空。百里飛孺嘻嘻一笑，卻是不退反進，身形如一抹黑煙，竟從包圍他的紅槍會子弟身上踏肩鱗比而過，果然是輕功絕世！

眼見百毒寶扇黑氣撲到，「大家小心！」說時遲那時快，「醫聖」金清華一個箭步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已將背後的金花葫蘆取下，快逾閃電般拔出塞子，只見一股股白色的煙霧從葫蘆中噴薄而出，那百毒寶扇所發出的毒氣竟似被其吸引一般，爭相涌了過來，一遇到白霧，便如沸湯潑雪，雙方立時化於無形。

「藍滄海，有我練就的『百草靈霧』在，你欲使毒就是枉費心機！」金清華朗聲叫道。

與此同時，「諸賊休走！」四位少年皆已騰空相追，李青峰則是單單盯上了百里飛孺。因他聽說少林易筋經已被此人盜走，有心欲要奪回，當下使足了「鶴行豹步」的輕功身法，奮力追去。

此時但聽關昭日人在空中，大喝一聲：「惡賊受刀！呀——」但見半空光華熾盛，一道燦爛的刀光從他掌中脫手而出，挾攜著隱隱的龍吟之聲爆發在藍滄海身前！

「好刀法！」一時間場中諸人心中齊聲低呼。刀光中，藍滄海臉色煞白，他萬沒料到這個鏢局後生竟已是神負絕技！勢急之下，只聽他悶哼一聲，一條殘臂已然被刀光削落，同時「噼啪」一聲，那條殘臂竟然凌空自爆，血肉四濺，射向關昭日。

「小心毒手！」一聲驚呼，正是仰面觀戰的「醫聖」金清華。

「大家閃開！」身旁的王天貴一跨步，已從周小魚手中綽槍在手，單手舉槍，揚空突刺。轟然一聲，如晴空霹靂，槍式從地向空，槍勁卻由上而下，恰恰劈在關昭日與藍滄海之間，不偏不倚，雄渾威猛，頓時將二人迫開，連將那碎臂血肉一起掃飛，散於遠方，槍勁余勢未減，直衝向場中一顆雙人合抱的大松樹，「喀拉」一聲，松樹竟被直劈為兩半，連同地上青石，現出半尺深溝。

好個天王闢地槍！單手一槍，竟有如此威勢，足令全場震驚！

這時，也即轉瞬之間，時小翠已與「財神」、「洛神」各交手一招。「財神」趙明本掩應在顏姬身後，見小翠追來，不敢大意，忙發出五朵紫炎護身。小翠見狀不免一愣，愕然呼道：「密宗秘術，天魔九陰妖蓮？」趙明聞言大驚，原來他的這手怪異招數正是當年青海密宗妖僧喀巴顏則的獨門絕技——天魔九陰妖蓮。此術殘忍之處在於每日需飲用一杯童女之鮮血，並用密宗練氣秘術將真氣與之融合，慢慢凝鍊成陰火，居於人身要穴，發功時破體而出，隨心如意，可聚可散，攻防一體，可燃萬物，煞是厲害。他逃走時於白虎堂寶庫中盜得此秘籍，苦練至今，已能發出五朵紫炎，可謂不易，今被小翠一語道破，又驚又惱，一橫心，五朵蓮華合而為一，噬向小翠。小翠冷笑一聲，冰魄神劍隨手而發，一招天山玉女劍法中的「星河倒懸」，凌空一個翻身，巧妙絕倫的避過了蓮華突襲，皓皓劍光直斬趙明。趙明連忙催動真氣，可是那朵紫炎蓮華卻是停留在半空，絲毫不為所動，原來是已被冰魄神劍發出的極寒凍氣所凝滯。這下趙明一時手足無措，眼見劍光寒氣迫面，不禁驚呼。只聽一聲嬌叱，顏姬的流雲水袖如雲捲風舒，已然纏住了小翠的冰魄神劍。小翠頓覺一股莫大的陰柔之力牽制住了自己的招式，心中亦不禁暗贊一聲，當下運起「玄素經」的上乘內功，與之相持。這「天山玉女劍法」和「玄素經」皆是武林中早已失傳的絕技神功，又是惜花居士親授，更不可與凡俗相比。顏姬立覺自己的如水陰力好似被一塊巨大寒冰所擋，再也無法暢通，正在驚詫，就聽「啵啵」幾聲，流雲水袖承受不起如此堆積的沉重潛力，爆散成絲絮絹縷，滿空飛舞。恰在此時，關昭日被藍滄海斷臂偷襲，王天貴拔槍相助，為避天王闢地槍之鋒芒，小翠方閃身收勢，盈盈落地，顏姬則是趁機與趙明逃之夭夭。王玉蘭、關昭日均因那一槍之勢落回地面。

「醫聖」金清華正色道：「方才那藍滄海竟似使出了『百毒心經』中最為狠毒的『萬毒裂體魔功』，將內功與毒力聚與殘肢，舍臂自爆，沾觸者無不肌膚潰爛，毒發身亡，幸得王會主一槍掃清，方不至於貽害眾人。」

「哼！還說呢，二哥，要不是你那一槍，他們怎能這麼輕易地逃走？我與那個藍廷芳交手兩招，她的軟劍本來敵不過我的緋雨玉蘭槍，這下倒好，都叫她跑了！」王玉蘭嘟著嘴，又發起了小姐脾氣。

空識大師連忙道：「有道是窮寇莫追。那藍廷芳使毒之術甚是厲害，王姑娘還是謹慎為好。」說着，空識大師抬頭望向空中那朵紫炎蓮華——此時正緩緩向下飄落，嘆道：「唉，妖蓮不祥，全仗神女玄功，竟能連破此術與那流雲水袖，老衲佩服。此物還是毀去的好，也叫那人起碼白費十年功力。」說着，舉起右手，五指連彈，不見有聲，空中的五瓣紫炎已是倏然熄滅。

「大師，那易筋經仍在盜神手中，須得追回，弟子願去！」關昭日上前高聲稟道。

一語驚醒旁邊的小翠，她急忙道：「關二哥，我輕功比你高些，我且去追他們，助峰哥哥一臂之力！」話未說完，小翠已施展惜花居士親傳的「落花無聲」的輕功，徑向李青峰追逐的方向奔去。

「這兩個孩子真是好根基！看這身輕功，竟似都不遜於那百里飛孺，真是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醫聖」金清華正在暗暗感慨李青峰與時小翠的功夫，忽然省起：「哎呦！我可老糊塗了，這裏這麼多傷亡之人還等着我救治呢，何須空自感慨？快，先救空明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