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玲瓏盜寶

第一章:玲瓏盜寶

九天之上,暮色將雲霧渲染的深沉。

仙界深處,一座白塔浮在飄繞薄雲之中,塔共九層,由一塊白玉巨石托起,石面隱約可見淡淡刻紋,塔身金光浮動,與地面的刻紋相連,隱隱可窺其陣法之玄妙。白塔與石座渾然一體,僅塔樓一層正中開着一門,門上匾額淡金古籇「玲瓏」二字。

一道黑影極速劃過天際,微微帶動一絲浮雲盪起,悄無聲息地落在塔門之前。小心等待片刻,只見金光沉浮,未有異動。黑影出手,仔細推開一絲縫隙,閃身而進。

塔身密不透風,自有一道柔光方便視物,入目卻是一片空蕩,只有四壁一道道符文渾然一體,隱隱浮現蜿蜒向上而去。匆匆打量一息,黑影毫不猶豫邁出一步。

「何人擅闖玲瓏寶塔!」一聲威喝驟然響起,黑影身子一頓。

空無一物的塔中乍現白芒,一雙白底黑金紋路的雲履靴猛地踏出。那人身高體壯,一身戎裝,持一把紅纓巨槍,濃眉劍唇,不怒自威,正是守塔的塔靈仙將。

仙將眯著虎眼,只覺得眼前這闖塔之人個頭着實嬌小的很,彷彿只有十歲孩童一般高矮,那瘦弱的身子被一身黑衣裹得嚴嚴實實,連頭髮都沒有露出一絲來,只留得一雙略顯青澀的鳳目在外,一絲不懼的對望過來。

「哼!」仙將狠狠將手中的紅槍落在地上,沉悶的敲擊聲回蕩在塔中,「宵小不識好歹,念爾初犯,速速離去!莫待本仙執行天罰。」說話間,仙將卻是暗自警惕著。

這玲瓏塔中存着仙界無數奇珍異寶,數萬年來闖塔的異類也不是沒有。只因這塔內外都布著上古奇陣,便是以往大亂三界的魔頭也未能闖入一步。而今這看不出來歷的小個子卻悄然地進了塔,仙將捏緊了紅槍,心下警惕,面上卻仍是一派莊重。

「哼……」淡淡的冷哼聲傳來,仙將渾身一凜,不待提槍運氣,便看那黑影虛空一晃,緊接着只覺胸口一痛!整個人猛然倒飛出去!

本以為會砸入塔牆,腳下卻是一緊,身子一頓便狠狠落在地上。眼角黑影錯步一退,一隻細嫩的手從腳踝處鬆開。

仙將眼前一片浮花,也知不能待斃,只好強提一口氣,那氣一到胸口卻覺雙目一黑,胸前疼痛欲裂,雙手不由顫抖,竟連握槍都覺十分虛浮。

「不自量力。」黑影一雙鳳目閃著十分的不屑,背在身後的雙手互相捏了捏,這一擊全力為主,取巧而勝,倒是意想不到的有效。

目不視物,黑影奇特的聲音落入耳中突然異常的鮮明,那聲音刻意低沉卻透著一股稚嫩,偏偏那稚嫩中夾雜着一股道不明的感覺。劇烈的疼痛感從胸前蔓延開來,那是一種遺忘已久的疼痛。

壓制!這聲音竟夾雜着古神之力!

仙將腦里突覺一片清明,虎目一瞪,只能模糊看清眼前這人的輪廓。

壓下痛感,仙將勉力威喝道:「妖孽!若得上古神物乃天賜機緣!爾不潛心修行,積善悟道。卻妄想闖塔盜寶,爾可知塔內玄機甚多,塔外陣法不得其萬分之一,神物未必能佑爾完全!如今爾已機緣深厚,勸爾莫要得不償失,還不速速離去!」

一氣說完,便覺疼痛反覆而來,方能透光的眼眸又是一黑。那黑影出手時,明明帶着一股妖氣,而這拍進胸膛的偏偏是古神之力。不知是哪裏的妖物,定是得了機緣,煉化了上古神物,不怪他能悄然入塔,這神物定是不凡,也只盼這番實話能喝退此人。

「妖孽……」黑影嗤笑一聲,仔細品味一番這稱呼,對仙將其他的話卻仿若未聞。鳳目輕挑,只道:「小小塔靈也敢稱仙!」丟下一句嘲諷,不等仙將怒目而來,黑影閃身向著塔上飛去,一瞬沒了身影。

仙將欲追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勉力想着塔內古陣越上越凌厲,定能阻擋這妖物。只是不知這妖物不知煉化了何等古物,這古物又能助他撐到幾層。

緊握紅槍的手不由一松,深知自己已無能為力,微嘆一聲,仙將退進陰影,悄然消失。

——————————

塔內二層與空蕩蕩的一層截然不同,一道仙光從塔頂中央打下,照如白晝。一排排古色木架立在四周,木架上整齊的堆著一摞摞古書玉簡,中間放着巨石棋盤,棋盤上黑白分明,廝殺正烈。

靜謐的塔室依然金光浮沉,那紋路似銜接一層而來,又向著三層而去。只是若不細看,那渾然一體的大陣之中,透著一些金白圖案,隱隱而現,一派玄妙之極。

黑影卻是目不斜視,一閃身又向著三層而去。而二層依舊光華流溢,似乎從未有人來過。

三層,四層,五層……黑影迅速的向塔上攀登,塔里的異寶似乎在他眼中有若浮雲,而塔里愈發繁瑣的陣法竟也對他視若無睹。

第九層,塔之頂……

站在八層向上的樓梯處,終是停下的黑影抬着眼眸看着略顯漆黑的入口。這一路的順暢也算是在意料之中了,反而覺得咫尺可近之時,意外的覺得有些膽怯起來。

身子忽而一顫,右手極速按住右眼,左手虛扶著塔牆,金色的流光帶着一股奇異的溫度從指縫間溢出,一聲嗤笑低低的響起。

笑聲一過,黑影一步步邁入塔頂。

塔頂的空間較一層小了許多,也不似中層一般猶如白晝的光亮,更沒有滿滿當當的擺着奇珍異寶。反而黑沉之極,僅有一絲暈黃的光芒從塔頂中間投下,獨獨照亮塔中唯一的物體。

女子的石雕靜立當中,烏雲盤鬢,面若芙蓉,逶迤拖地的長裙上描著百花爭艷,竟獨獨襯得一份高貴溫婉。細看那裙下,卻是磷光閃閃,一條蛇尾盤亘在地。

這是一座女媧神像,慈眉微掃,低闔的眼眸仿若透著神聖卻又仁愛的光澤。那造人補天的雙手,輕輕托舉身前,手中五顆顏色各異的珠子緩緩浮動,五色光芒柔和的交織在一起,絢麗輝映。

黑影愣愣的站在神像前,鳳目中透著複雜的光芒,彷彿有什麼思想在劇烈翻滾一般。

片刻后,黑影雙膝一跪,對着女媧神像鄭重地參拜一番,起身時,鳳目中早已清明一片,又對着神像站立一拜,翩然上前,向著五顆珠子探出手去。

指尖已鍍上那顆青色珠子的光芒,探出的手卻是輕輕一頓,極速回撤。不到一息,黑影已退至一丈開外,眼角一道風軌擦過,帶着仙靈之氣。它擾動了斗篷,力道卻是不強,可見來人未有殺意。

「這打招呼的方式也算磊落。」黑影出聲嘲諷,這塔頂的黑暗透著詭異,除了神像之外,那黑暗怎麼也看不透。也不知來人有何本事,若是這黑暗對他沒有作用,那自己的處境就算不得太好了。

只可惜這故意的嘲諷彷彿對來人沒用,入目的依舊只有光暈中慈悲聖潔的女媧神像,而來人依然停在黑暗之中。

平穩的呼吸聲若有若無的傳入耳中,黑影一愣,循聲望去——那人隔着女媧神像,與他對立而站,但這呼吸聲卻是尤為清晰,彷彿是說他仍無惡意。

轉而想想那掌風,黑影心下瞭然——看來此人雖是仙界之人,卻也不想對自己這「妖物」痛下殺手,他只是不想讓自己盜了這五靈珠罷了。

雖不明為何如此,可自己又豈是這般就能退去的?

鳳目微眯,這人能安然進塔,想來在仙界身份不低,又能悄然隱匿在黑暗中,那修為肯定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高於自己。

心念急轉而過,黑影身形隨之一動,便向著黑暗襲去。那人好似早有準備,揮手便將黑影招數化去。

黑暗中,二人你來我往,片刻已是對上了數十之招。

黑影並不強攻,甚至有着且戰且退的舉動,憑着風氣的變化,那人的身型已然大致呈現。與自己的個頭相差不大,回想那輕聲嘆息,心頭確定此人多半是個少年。

如此便好,以他現在的實力,三界中理應不會有匹敵的同齡人。

這般想着,黑影忽而借勢一退,果見那人身形一頓。

時機已到!黑暗中詭異的紅芒閃現,帶着一道妖風凌厲的朝着那人奔去。原本以為此番必定一擊必中,卻只覺那人似乎微微一動,空氣以一個奇異的角度流動着,竟讓他堪堪避過這後來之招。

不等黑影暗道可惜,眼角卻見那詭異的紅芒去勢不減,直直撞進了神像胸口。

那人亦是一頓,黑暗中,詭秘的氣息席捲而來。

光……

那原本暈黃的光芒一點點消散,黑暗開始向著神像慢慢吞噬過去。

光!

白!青!藍!紅!黃!

五色光芒大盛!那緩緩飄動的靈珠霎時劇烈顫抖起來,原本交織在一起的五色柔光一時竟是涇渭分明,推推攘攘不時便已飄在女媧神像頭上。黑暗的顏色忽而撲了過去,卻又被五色的光芒撕得粉碎。

黑影暗道不好,欺身而上。身旁亦是一道疾風,便知那人也動了起來,這番情景,黑影也顧不上阻攔對方了。

但這兩人方才一動,一股磅礴之力猛然炸裂,震得二人均是一頓。五色靈珠猛地發出五道強光!藉著各自的靈力,竟視那塔身為無物,飛散穿塔而出!

塔外,五道絢麗奇光迅速劃過天際,各自散開而去。塔頂,早已沒有那二人的一絲氣息的存在。

黑暗吞噬了整個空間,若誰有看破這黑暗的神通,一定可以發現,女媧娘娘那神聖仁愛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緊緊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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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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