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衝突
老饕店。
這會夜已深，老饕店裏邊三三兩兩坐着幾桌，吧枱那也做了三四個顧客。這些人從天黑就呆在這裏，到後半夜才會離開。客人雖然不多，卻也不算少，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很多人來這裏除了為了填飽肚子，更多的是喝酒，所謂「一醉解千愁」，雖然醒來時候生活依舊暗淡無光，比之外頭的黑夜也不遑多讓，卻可以讓人圖一時痛快，暫時忘卻眼前的痛苦。
明天的事，就留給明天好了，誰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得過明天。或許在回家路上，就讓人一把悶棍給敲暈過去，把身上的錢財也給摸走了，以後把人丟給路過的喪屍。
沒喝酒之前，誰也不會討論生活，只有生存。喝了酒，才有生活。
老饕就坐在櫃枱後邊，自斟自飲，偶爾冷眼看看四周的人，有時候應付地接幾句話，再沒其他。
鐵木山人也和他老闆一樣，冷麵冰霜，任誰也不會給個好臉色、一個笑容，好像他並不是這裏的服務員，而是他的仇人，顧客不是花錢吃飯喝酒，而是到這裏來搶食的。
老饕不管，任誰說都不接話，說得重了就冷冷地應一句，你要看他不爽上去揍他一頓。說的人看他冷然的眼睛，趕緊閉了嘴，繼續喝酒吃飯，當什麼也沒說過。誰也不敢在這裏惹事，再刺頭的人也不敢，有人曾經見過老饕把一把刀直接切在一人腦袋上，就因為他在店裏鬧事。
老饕誰的面子也不給，只要不惹事，他對誰都一視同仁，從不看輕了誰。就算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像剛從下水道爬出來的人，他也一樣用最好的肉最好的酒來招待，絕不含糊敷衍。前提是要付錢！在這裏沒有吃白食的人！
可是現在店裏就有一個吃白食的人，而且老饕已經知道他要吃一個半月的白食。雖然和人有約再三，他還是不是很舒服！
「時間一到，那人如果不準時出現，我第一個殺了他！」
鐵木山這麼跟老饕說，卻照樣給那人送去烤肉和啤酒。那人的肚子簡直是無底洞，只要他醒著，嘴巴就不會停下。那人當然是三首，他從老饕口中得知任凡已經離開，讓他留在這裏等他一個半月。三首一點吃驚和疑問的意思也沒有，聽完就說天已經黑了，你們也開門營業了，給他先來十斤烤肉開開胃。
十斤烤肉開胃，一晚上三首能吃掉三十斤烤肉，兩打啤酒，那是普通人的十人份！老饕不去算這筆賬，對三首卻有獨特的看法。
「他這樣的人竟然能在這世道下活下去，他娘的估計是老天的私生子！」
這晚上，三首照例獨自在角落裏吃喝，老饕忽然看到他抬手看了一眼，而後快速地在掌心點着，之後除了吃肉，酒再也沒有碰。
老饕雖然奇怪，卻不會去問。來這店裏的人魚龍混雜，可以說沒有一個正常人，在這不正常的世界，只有正常的喪屍，正常的人已經滅絕了。如果老饕挨個去問他們的奇怪之處，那他的店也不用開了，該寫小說得了。
過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店門口猛然被推開了，走進來一行人，陸續進來五六個，鐵門在他們身後被重重地關上。
開門關門的聲音很大，立即引來周圍的目光。來人中一人忽然掀開外套，露出插在腰間的一把手槍，目光紛紛躲閃，不再正眼看他們，卻都用警惕的餘光打量著。
店裏靜得連各自吞口水的聲音都能聽到。從這些人飛揚跋扈和裝備來看，很多人猜測是城裏的地下團伙，平日裏專門干一些見不得人血腥的勾當。他們平日裏絕不會幫襯老饕的店，他們有更好的去處和享受。
所有人都在猜測他們來這裏的目的，是沖着老饕還是店裏某一個人，但絕不會是沖着所有人，這點人還不夠格！
來店裏喝酒吃飯的人雖然也都不是吃素的，但對方有硬傢伙，誰也不想為了風頭強出頭，都等著看誰是那個倒霉鬼。
當先一人走到櫃枱循着一張吧枱高凳坐下，其他人站在原地不動，冷然左右掃著。
「老闆放心，我們來這裏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打聽一些事。」坐在吧枱那人擠著笑容看着老饕，他似乎不知道什麼才是友好的笑容，怎麼看都像要殺人時候的獰笑。
鐵木山從櫃枱後邊門口出來，左右看了看，盯着櫃枱那人快步走了上來，卻讓老饕抬手擋住了。
「你下去忙，這裏有我。」
老饕說完，轉頭看向吧枱說話那人，「我這裏只有烤肉和酒，沒有事情賣。」
「老闆的威名我們也聽說過，我們向來也井水不犯河水，這你是知道的。」那人說着，把槍從腰間掏出來，放在櫃枱上，將一根手指插在扳機里，來迴轉着。「要不是我們真有要緊事，也不會登門拜訪！這個面子該不該給老闆你還是考慮一下的好。」
老饕瞟了一眼櫃枱上的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忽的砸下，大吼起來。
「你們帶着這麼些人闖進我店裏，你們給我面子沒有！」
老饕話說完，其餘五把手槍同時掏出，對準了老饕。吧枱那人嘿嘿地笑了幾聲，笑聲停下來那一刻，槍也舉起對着老饕。本坐在吧枱上的人立即跳開而去，絲毫不顧了自己的顏面。在活命面前，尊嚴實在不值錢。
「老傢伙，給你好好說話你不受，那就別怪兄弟們心狠手辣了！說！那人造人在哪裏！」
「我呸！一群小雜碎！」
老饕怒罵出聲，彷彿指在他身上的不是六把槍，而是六根小棍子。
「我老饕出來混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裏呢！跟我玩這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夠不夠！」
吧枱前那人瞪着老饕的眼珠子簡直要爆出來了，扣在扳機上的手指動了動，卻始終沒有扣下去。他不是沒有見過不怕死的人，卻沒有見過老饕這樣把槍當做空氣一樣的人，像是有恃無恐的樣子。
在那人這樣猜測時候，他就會變得猶豫，逐漸的生成恐懼，他不是老饕依仗着什麼讓他如此鎮定自若。
有道是「殺人者人恆殺之」，那些手上沾滿鮮血、見過無數死狀的人，其實才是最怕死的人，因為只有他們才最了解死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但也有一句話，「先下手為強」，吧枱前那人突然一陣獰笑，重新恢復了自信。
「老傢伙，那就給你看看我到底有多少份量！」
就在那人說完，剛要扣動扳機時候，一個聲音驀然響起，震蕩在安靜的店裏四周。
「孫子們！你爺爺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