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好。」陸時笑着點點頭，和岑默一起走進商場。

陸時腳上的布鞋已經開邊了，正好有家鞋店今天做買一送一的活動，不算大牌的鞋子，但也不是雜牌的。

「去這家看看？」岑默偏頭問陸時。

陸時應了一聲，和岑默一起走進去。

兩人都是乾脆的性格，進去試了兩雙就決定要買。

最後岑默做決定直接扔了陸時腳上那雙舊的布鞋，換上新鞋。

買鞋的過程很順利，等到了女裝區給陸奶奶買冬裝的時候，兩個人看着琳琅滿目的衣服，愣是不知道怎麼選。

岑默兩世為人，就沒有為女人買過衣服，上輩子有能力了的時候，奶奶已經去世了。

他默默看向陸時：「你知道奶奶的尺碼嗎？」

「不是很清楚。」陸時如實說道，他融合的記憶里，奶奶的形象雖然很鮮明，但是他也無法透過記憶看出奶奶衣服的尺碼。

不過有一點陸時是確定的，「不要買太新潮太好看的衣服，能保暖就行。」

岑默瞭然。

就陸時嬸嬸是個尖酸刻薄的，經常從陸時奶奶那拿東西，陸時買回去的衣服如果太新潮，被他嬸嬸看上了，最後肯定不是奶奶穿了。

售貨員見兩個少年在門口站了許久都沒進來，主動走過去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忙。

陸時把奶奶的身高體重告訴售貨員，在售貨員的推薦下買了一套冬裝，足夠厚實，但款式很老，不適合年輕人穿，就是中年人穿上去也很顯老，正好符合陸時的要求。

付了款，陸時提着衣服和鞋子和岑默走出商場。

天色已經暗下來，華燈初上，寬闊的泊油路上車輛川流不息，屬於城市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陸時要回宿舍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去趕會海壇鎮的客運，岑默回家和陸時同一個方向，坐同一路公交。

明天就國慶放假了，選擇今晚出來逛的人會比往日都多，公交很快就來了，呼啦啦地下來一堆人，又有一堆人擠上去。

岑默和陸時站在人群中間，根本就不用自己走路，被擠著往公交上走。

陸時在岑默後面，他皺了皺眉頭，微微張開雙手，把岑默護住。

即便如此，岑默還是在擁擠中被人踩了一腳。

一瞬間劇烈的疼痛從腳上傳來，直擊岑默的神經，他整個人沒忍住晃了晃，要不是陸時及時伸手扶住他，他還真有可能在猝不及防的疼痛刺激下倒下去。

陸時及時發現岑默的不對勁，護著人上車，不忘問道：「怎麼了？」

「沒事，」岑默搖頭，可聲音里卻充滿隱忍，像是忍耐着什麼，「剛剛被人踩了一腳。」

岑默沒想到痛覺異常這個毛病竟然跟着他來到岑默的身體里，他還以為穿到別人的身體里，這個毛病會跟着消失。

心理醫生的話又一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體檢報告顯示你的痛覺神經沒問題，你之所以比常人感到更尖銳的疼痛，是心理問題，而不是生理問題。」

上輩子太怕疼，岑默平時都是小心翼翼的，這個習慣也帶回來了。

重生回來的這段時間，岑默下意識地小心不讓自己磕到碰到，倒也沒發現痛覺異常這個毛病跟着回來。

這個小意外讓岑默意識到這個問題，心情跟着煩躁起來。

他低頭，努力剋制着腳上傳來的疼痛和煩躁的心情，隨着擁擠的人流往公交中間走。

說岑默自己走也不盡然，是陸時他的身後護著岑默走，並有意識地往窗邊空間比較大的位置走去。

車窗是打開的，隨着公交車的運行，涼風從窗外吹了進來，拂在岑默的臉上，倒也吹散岑默煩躁的內心。

他抬頭望着窗外，流光閃爍，如幻燈片一般，一幀一幀從岑默眼前掠過。

這些燈光消失了嗎？並沒有，依舊靜靜佇立在黑夜中，正如他內心裏最痛苦的方寸之地，並不會因為他換了個身體而消失。

早就在他的靈魂深處生根發芽，將會和他一起走向覆滅。

消沉的情緒一旦出現，就潛滋暗長，悄無聲息地覆蓋他的每一根神經。

岑默幽藍色的眼眸里情緒涌動，雙手捏成拳頭，努力剋制着黑暗的情緒。

「哥，張手。」

一道微微泛著沙啞的聲音在岑默的耳邊響起，那一聲哥卻像是黑暗中忽然亮起的一盞燈，岑默怔愣住，有種熟悉感湧向心頭。

岑默下意識地張開手。

陸時的手塞進來，有什麼東西塞進他的手裏。

「是什麼？」岑默問的同時抬起手，攤開手掌，看到了一枚五角星。

折五角星的紙張是從裝鞋的紙袋子上撕下來的，紙袋子的紙質比較硬，並不適合折五角星，陸時勉強把它折出來，除了硬捏出來的五個角能體現出它是顆五角星之外，其他方面還真看不出來。

「真丑。」岑默嘴上嫌棄著，手卻攥起，將五角星握在掌心裏。

五個角刺進掌心裏，帶來的刺痛感卻掃盡了岑默心中的陰霾。

陸時見岑默的眉眼舒展開了，跟着鬆了一口氣，卻在岑默面前攤開手掌，「嫌棄丑就還給我。」

「不還，我沒收了。」岑默把手塞進口袋裏，手指輕輕捏著五角星的角，低頭輕輕地笑了。

五角星於他而言有着不一樣的意義。

上輩子每次他心情抑鬱的時候，第二天醒來身邊總會出現一顆五角星。他隱約記得這枚五角星是他自己折的，猶如深夜裏的那顆啟明星，總是能讓他在陷入黑暗時，掛在漆黑的夜空中，告訴他光明就在前方。

岑默不知道陸時為什麼會給他折一顆啟明星，但這顆星，確實讓他掃盡陰霾，窺見光明。

***

公交車到站。

「我回學校了，」陸時和岑默道別，壓抑住心裏的不舍，「假期結束后見。」

「到時候……」

岑默正想和陸時道別，餘光掃到躲在不遠處的陸世強，話到了嘴裏，臨時轉了個彎，「我和你一起下去，我還有東西放在學校。」

正好公交車的車門打開，岑默先陸時一步下車。

陸時跟着下車，看到朝自己走來的陸世強，瞭然了。

現在學生已經走光了，加之明天又放假，校門口保安也下班了，就留下一個守門的門衛大爺。

那就是一個老頭子，陸世強可不怕。

他大搖大擺地走到陸時面前，看到陸時手裏提着的衣服和鞋子，眼睛一亮，毫不客氣地伸手過來，「給我買的嗎？」

陸時避開，讓陸世強撲了個空。

「你先回家，我明天再回去。」陸時終於給了陸世強一個正眼，但表情很淡漠。

陸世強看了一眼周圍，確定正嘉的保安已經下班走人了，便露出本性，兩根眉毛豎起，努力瞪圓眼睛，惡狠狠地說道：「我管你什麼時候回去，獎學金領了吧？我最近手頭有點緊，給我幾百塊錢花花。」

又看向陸時手裏的東西，「沒看到我腳上的鞋子髒了嗎？把你新買的鞋子給我。」

他今天蹲了陸時許久，肯定要在陸時手上多搶點東西過來彌補他浪費的時間。

陸時可不慣着他。

正想繞過陸世強往學校里走，陸世強就察覺到他的意圖，獰笑着舉起拳頭朝陸時砸了過來。

以前在老家，他沒少仗着體形欺負陸時，這會兒這麼做是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岑默比誰都知道陸世強的德性，從看到他過來就一直防着他。見陸世強的拳頭砸過來，岑默一點都不覺得意外，甚至身體先於理智做出反應，迅速擋在陸時面前，想要幫陸時擋住這一拳頭。

然而陸時的動作更快，陸世強的拳頭還沒靠近，他已經抬起腳踹了過去。

正正揣在陸世強的膝蓋上。

陸世強膝蓋一彎，就跪倒在地上。

不過陸世強雖然胖，但動作卻很靈活，馬上就爬了起來，佈滿橫肉的臉上一片猙獰，用不可思議地口吻說道：「陸時你竟敢打我？看我今天我不打死你！」

說着又朝陸時衝過來。

陸時動作利索地把岑默推到自己身後，迎着陸世強上去。

他的打法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而且專挑人體的薄弱處下手，陸世強剛開始還能在陸時面前逞兇鬥狠，沒幾下就被陸時打得嗷嗷叫。

如果說陸世強的叫聲是啊哦啊哦殺豬似的，陸時的呻/吟就是隱忍克制的抽氣。

陸世強再叫喊的同時，卻也不禁產生疑惑，他都打不到陸時，陸時幹什麼做出一副疼得受不了的樣子？

岑默自然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陸時被陸世強打，好幾次想要加入站圈，但陸時怕傷到岑默，在和陸世強纏鬥的同時，不忘指揮岑默。

「哥，踹他后腰。」

「膝蓋窩。」

……

這就苦了陸世強，他不僅要承受陸時的打擊，還要防備着岑默時不時的偷襲。雖然事先陸時會告訴岑默偷襲的部位，但他們配合十分默契，陸世強還是防不勝防，每次都被偷襲成功。

「艹！陸時你不講武德！」陸世強實在堅持不住了，把頭偏向某個角落，大聲嚷嚷道：「老大！你們還要看到什麼時候？」

陸世強話落，找到機會跑開，只覺得渾身都疼，死死地盯着陸時，「來啊！有本事就追過來！」

他朝着陸時張牙舞爪齜牙咧嘴：「知道我身後站着誰嗎？六中五虎！你去問問看，在這西街，誰不認識我們六中的五虎！」

岑默聞言，心裏一緊，六中五虎果然來了！

他馬上站在陸時的面前，護住陸時，和陸世強嗆聲道：「六中五虎？我當是誰呢，他們看到我也要叫一聲哥！」

並不忘偏頭安撫陸時，「不怕，六中五虎不敢拿我怎樣。」

陸時還真躲在岑默的身後，只露出一個頭，弱小可憐又無助地看向陸世強的方向。

陸世強身後有花壇，花壇里種著灌木。

六中五虎從灌木叢後面出來，對上陸時暗沉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一激靈，一些不是很美好的記憶湧上心頭。

大虎首先認慫，抬頭望了望天，「今晚的月亮好大，很適合賞月。」

二虎：「星星也很亮，好久沒看到這麼好看的星空了。」

三虎：「那我們找個地方賞月亮賞星星吧。」

四虎＆五虎：「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六中五虎一副我們只是路過的模樣，轉頭就走，越走越快，最後變成跑了。

要是早知道陸世強的堂哥是陸時，他們才不會不要命的跟來。

一陣冷風吹過，拂在陸世強的心上瓦涼瓦涼的。

他抬頭看看一片暗沉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的天空，不由得陷入沉默。

看向岑默的眼神充滿了忌憚和敬畏，「你到底是誰！」

「岑默。」岑默特冷酷的說出自己的名字，完全沒想到自己的名號這麼有用。

陸世強虎軀一震瞳孔一縮：「原來是默哥！失敬失敬！」

又往後退了幾步：「告辭告辭！」

然後忍着疼痛，拔腿就跑。

岑默，那可是可以一統西街擁有鈔能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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