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二人世界是不可能有二人世界的。

自這天之後，每次陸時教岑默廣播體操的時候，費勝星必會帶着班裏的同學來操場一起練習，美其名曰比賽快開始了，要抓緊練習，廣播體操大賽是他們高一二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集體榮譽，說什麼也要拿下。

陸時是什麼心情岑默不知道，但岑默自己倒是樂在其中。

他花了三天的時間學會了整套廣播體操的動作，之後就匯入班級的隊伍中一起練習配合和整齊度。

剛開始的一兩天，費勝星和班級里的一些同學還會采緊迫逼人的態度，時時刻刻總有人盯着岑默和陸時，防止岑默突然發瘋欺負陸時。

一兩天後發現岑默是真的在學習廣播體操，就鬆懈了許多。

等岑默進了大集體的隊伍，他前後左右位置的同學剛開始緊張得不得了，不是快半拍慢半拍就是同手同腳。

好在岑默都沒說什麼，每次都很認真地完成自己的動作，他們也就漸漸放鬆了。

一起朝着一個目標努力是最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的，經過將近一周的相處，二班的同學發現岑默並不像傳言中的那麼霸道不講道理。

不小心撞到他，他也不會生氣，跟他道個歉，他還會笑着回答「沒關係。」

於是有人主動和岑默說話，岑默也友好相待。

即便如此還是有很多人不敢主動找岑默說話，看着他的眼神依舊充滿畏懼。

岑默能體會到別人對自己的忌憚，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知道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慢慢來，他不急。

周五下午只有三節課，最後一節是體育課。

因着下周一就要比賽了，例行跑圈之後，體育老師讓學生集合，開始練廣播體操。

高一二班這周的勤奮練習在年段是出了名的，為此還帶動了其他幾個班級，體育老師也有耳聞，這節課算是驗收成果。

結果出乎意料的好。

岑默更是讓體育老師震驚。

高一的男生大部分發育得很好，岑默屬於這部分中的一員，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身材比例又很好，手長腳長，做什麼動作都很好看，再加上他的協調感很好，整套動作下來有種說不出的優雅感。

臉又好看。

體育老師站在隊伍的後面，觀察了岑默整整一節課，摩挲著下巴滿意地點點頭。

快到下課的時候，體育老師直接宣佈：「岑默，比賽的時候你當領操員。」

恐怕整個年段都沒有比岑默更出色的領操員了。

岑默有些驚訝，他以為領操員會是劉靜琳，她是新晉校花代表着高一二班的門面。

「……好。」岑默愣了一下還是應下來了。

倒是沒人反對，忽略岑默的赫赫凶名，他確實適合當領操員。

在岑默不知道的時候，他已經取代校花劉靜琳成為高一二班的新門面。

***

正嘉實行的是封閉式管理，周一到周五必須在學校，只有雙休日兩天能出去。

當然這種校規對岑默沒什麼規範作用，他甚至不住校，大概是高一年級唯一的通讀生。

體育課下課後，就迎來了周末。

按理說陸時也應該回家的，但岑默知道陸時就算周末也待在學校里。

想到原因，岑默的目光暗了暗，並不深想。

岑默在班級的門口堵到準備回宿舍的陸時，直接問道：「你這個周末有什麼打算？」

陸時略微回想了一下之前的陸時周末都會做什麼，順着回答：「在宿舍看書。」

「我可以來找你嗎？」岑默想也不想地說道。

同時他的眼中劃過心疼。

周末學校的食堂是不開門的，想要吃飯的話必須自己去校外的小店吃，上輩子陸時為了省錢，早上去買幾個饅頭回來，然後一整天都待在宿舍里，餓了就拿開水就饅頭，如此熬過周末。

現在岑默自然不可能讓陸時這麼糟蹋自己的身體。

陸時差一點應下來了。

話到了喉頭立馬改成：「為什麼？」

岑默連理由都想好了，這會兒撒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的，「你知道的，我之前的課都沒上，實在跟不上教學進度，想要你教教我。」

下一秒，他又補充道：「當然，我不會讓你干白工，你周末的伙食我包了。」

陸時假裝考慮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下來。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明天來找你。」岑默目的達成，笑眯了眼。

陸時：「好。」

兩人到了教學樓底下分開，陸時回宿舍，岑默回家。

***

岑默剛走進家門，岑媽媽周女士就迎了上來，動作特別自然地幫岑默拿下書包，說話的口吻裏帶着濃濃地關愛：「回來啦？上課累不累？餓了嗎？晚飯馬上就好。」

「嗯，不累，還好。」岑默略顯僵硬地回答周女士的問題，儘管成為岑默已經半個月有餘了，他還是無法適應周女士如此濃烈熱情的母愛，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

岑默不知道要怎麼處理這份突如其來的母愛。

他只能循着原主的記憶，做出和原主一樣的反應，「我先回房間，吃飯叫我。」

說完快步朝樓上走去。

岑默卻不知道他雖然模仿原主的反應，但對比原主強硬不耐煩的語氣，他的態度鬆軟了許多。

周女士只覺得自從老爺子過世之後，兒子真的變了，不再和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鬼混不說，對她也沒有那麼不耐煩了。

她看得出來，兒子在慢慢變好。

周女士眼眶有些濕潤，她抹去眼角溢出的眼淚，溫婉地笑了。

岑默回到房間就仰躺在床上，心情複雜，看着天花板發獃，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二十幾分鐘后，周女士上來敲門，喊岑默下去吃飯。

岑爸爸已經下班到家，看到這個點岑默竟然在家吃飯，眼中流露出欣慰的情緒，嘴角瘋狂上揚。

食不言，吃飯的時候除了餐具的碰撞聲就沒有其他聲音。

岑默吃的很快，等岑爸爸和周女士也吃完后，他才說道：「我明後天白天都不在家，我要去……」

正想解釋自己要去做什麼，但一想到原主從來不和家裏說這個，什麼時候出去、去哪裏都沒有和爸媽報備，他及時停住了。

在學校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展現原來的自己，那是因為學校的老師同學都不了解原主。但在家裏，在原主父母面前，岑默不能一下子變化這麼大。岑爺爺的死亡或許可以促成原主性情大變，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岑爸爸和周女士果然沒有問岑默為什麼不在家，岑默能主動和他們報備已經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岑爸爸更是直接拿出錢包，掏出一半粉紅給岑默，「拿去花，不夠再給爸爸打電話。」

岑默：「……」

他沒第一時間接過這筆錢，周女士就直接拿過來塞進岑默的手裏，「是不是嫌太少？媽媽待會兒回房間再給你拿。」

岑默：「……」

垂眸看着手裏的大幾千塊錢，岑默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就猶豫這麼一會兒，岑爸爸就財大氣粗地把錢包里的現金都塞進岑默的手裏，「都給你，請你那些哥們吃點好的。我兒子的兄弟，說什麼也不能虧待了他們。」

岑默只能默默把錢收起來，他怕不收，待會兒岑爸爸和周女士就會塞更多過來，沒看到周女士都站起來打算回卧室拿錢了嗎？

他算是知道原主冤大頭的性子是怎麼來的了。

有這麼財大氣粗又無底線寵著原主的父母，難怪那些六中五虎啊、職高霸主啊之類的都願意奉原主為西街霸主。

岑默在心裏嘆了一口氣，越發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份無限包容又熾熱的愛。

***

翌日一早，岑默騎上自行車趕去學校。

還在路上給陸時帶了一份早餐，不然陸時肯定又是白饅頭就熱水應付過去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就是要吃好喝好。

七點左右，岑默抵達205門口，門是鎖著，陸時不在宿舍。

岑默皺了皺眉頭，一大早的陸時去哪兒了？

陸時沒有手機，岑默聯繫不上陸時，乾脆就在宿舍門口等人。

周末的宿舍很安靜，岑默拎着早餐倚靠在牆上，幾分鐘后聽到樓梯的方向傳來腳步聲，他望了過去，不一會兒后看到陸時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視線里。

陸時的手上提着一個膠袋子，袋子裏裝着幾個白饅頭。

陸時顯然沒想到岑默這麼早就過來，神情窘迫地提袋子的手往身後藏，似乎這樣的話，岑默就看不見似的。

岑默本來想指責小孩兒，可看到陸時這個動作，就只剩下心疼了。

假裝沒看到陸時手裏的白饅頭，他笑着招呼陸時，「我給你帶了早餐，我們一起吃完開始學習。」

又怕傷及陸時的尊嚴，岑默補充了一句，「不是約好了，你教我，我負責你周末的伙食。」

陸時「嗯」了一聲，一手背在身後走了過來，開門的時候還故意側着身子。

岑默很配合，一直都當個「睜眼瞎」，在陸時打算藏白饅頭的時候，他還故意走到陽台去，給陸時製造藏白饅頭的機會。

之後兩人「風平浪靜」地一起用了早餐。

休息一會兒，兩人開始寫作業。

這次的題比較簡單，大部分的題岑默都會，但既然要陸時教他，岑默自然要裝作什麼都不會去問陸時。

陸時很有耐心，不僅講解了題，還把相關的知識點都列出來，希望岑默能夠融會貫通。

十幾分鐘后。

陸時問：「會了嗎？」

其實會了，但岑默還是搖搖頭，「還不是很明白。」

這麼快就會了的話，以後哪裏還有借口讓陸時教他，那豈不是又要找理由才能投喂陸時了？

所以會了也要當做不會。

又過了幾分鐘。

陸時：「現在理解了嗎？」

岑默點點頭，又搖搖頭：「有一點點頭緒，但有的地方還沒想明白。」

「我基礎太差了，」岑默故意自責道：「要不我自己再看看？」

陸時深深地看了岑默一眼，佯裝不耐，「我從頭再教你一遍。」

低頭看題的時候，卻再也難以抑制想要上揚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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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默：這都是套路！

陸時：我預測了你的套路，並且反套路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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