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面懟
林掌柜家的早膳果然美味，顧谷吃的心滿意足。
幾人也都不是特別講究規矩的，林掌柜也希望他們能夠彼此了解一下，所以很會調節氣氛。
讓顧谷意外的是這位袁大夫，看着是個重規矩的清貴公子哥兒，倒是挺能入鄉隨俗的。
唐山海依然話不多，不過只偶爾接上幾句都能說到點子上，三個男人倒是挺聊得來的。
顧谷對他們的聊天內容有興趣，卻是不打算參與，一邊努力的滿足口腹之慾，一邊豎起耳朵聽。
吃飽喝足，初步建立起屬於男人之間友誼的唐山海和袁大夫便乾脆的起身，打算先去給唐五郎看腿了。
袁大夫顯然也是有備而來，除了慣用的一套銀針之外，還帶了幾樣自製的葯，以及一些不常見但是用處很大的藥材。
林掌柜還有事兒就沒跟着一起去，一行三人便上了袁大夫的馬車，慢慢悠悠的回了安河村。
家中的唐婉已經等的心焦不已，跟唐五郎說話也有些心生不寧的，前言不搭后語。
唐五郎有些無奈：「你着什麼急？村裏到鎮上這一個來回都要花費不少時間呢，就算是有牛車不也得顧念著請來的大夫么？」
唐婉嘴硬：「我又不是急這個，我就是坐不慣這個凳子。」
唐五郎斜眼看了那個嶄新的凳子一眼，上邊還鋪了一層絮著薄薄棉花的墊子。這樣的凳子坐着還不舒服的話，那就沒有坐着舒服的凳子了。
不過他也知道妹妹是在為他的腿擔心，就怕請來的大夫也無可奈何。他也就沒戳破，只問了問她這幾日過的如何。
唐婉剛開始也是過於緊張，等逐漸平靜下來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的哥哥從頭到尾都不曾問起過家裏人。
自己這個雙生哥哥跟着大哥大嫂一起，已經跟家裏斷了親，以後他們就是兩家人了。這個認知忽然就深刻了起來，也讓她心裏發酸。
唐五郎並未因為想要安慰她，就說出一些違心的話。唐家人的做法徹底的傷透了他的心，如今已經是兩家人，就沒必要再說一些讓人誤解的話。
唐婉不是不知道五哥受了多大的傷害，她對家人的做法也同樣覺得心冷齒寒。
可是，她終究還是希望一家人能夠繼續在一起。
「五哥，如果你的腿能治好，你能不能……」
「不能！」唐五郎的語氣很平靜，卻是極為乾脆的攔下了她未盡的話語。
唐婉有些難過：「娘以前最疼的人就是五哥你了。」
所以，傷他最深的人，也是他的娘！
唐五郎語氣平淡：「我跟唐家已經斷了親了，就算腿能治好，我也不會再回去。給我求醫治腿的人是大哥大嫂，如果我治好了腿就回了唐家，我還是個人嗎？」
唐婉忍不住道：「可是……」
「沒有可是！」唐五郎認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頓的道，「婉婉，做人不能忘恩負義！在我最為落魄最為卑微的時候，伸手把我拉出深淵的是大哥大嫂。而親手將我推下深淵的人，是我一直最為看重的爹娘。大哥大嫂盡心儘力的對我，如果我轉頭就跟唐家又開始來往，那我要將大哥大嫂置於何地？」
唐婉面色刷白，嘴唇抖了抖，到底沒再說出勸解的話來。
已經在門外的顧谷這才微微一笑，發出了點動靜，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大，大嫂！」唐婉心裏咯噔了一下，向來強勢又潑辣的她，破天荒的有些心虛。
她剛才說的那些話私下裏跟自己五哥說一說問題也不大，可要是被大哥大嫂聽着了，那就是在是有些膈應人了。
顧谷笑着看了她一眼，語氣還挺和善：「婉婉，累了吧？這一早上光折騰你了。」
唐婉張了張嘴，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唐五郎暗嘆一聲，知道大嫂肯定是聽到婉婉剛才說的那些不適宜的話了。這幾日的相處，他很清楚大嫂就是個不吃虧的，而且還有點小孩子氣。
不過她應該也就是擠兌這麼一句，不會真刁難婉婉的。
袁大夫趣味盎然的看了顧谷一眼，他就知道唐山海的這個小媳婦不是個簡單的。哪怕一路上沒說幾句話，他也看出來這當家做主的人壓根就是她！
嘖嘖，他新交的這位朋友可真是個耙耳朵。
袁大夫也不是個多話的，他以前也只治療過一個因為受了外傷無法行走的病患。那病患的傷情並不算太嚴重，經過治療雖然不能幹體力活，不過好歹也能跟正常人一樣行走了。
這一次也是礙於林掌柜的人情才來走一趟的，收穫一個還算合得來的朋友大概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他路上也聽過唐山海描述的病情了，然而一等把脈，卻是微微一頓。
顧谷眼神稍稍遊離了一下，這幾天她沒少給唐五郎的吃食里放東西，大概是病情看起來沒那麼嚴重了？
果然，袁大夫收回手，極為直白的道：「沒我預計的嚴重，配合一些，能吃的了苦的話，最多一年就能站起來了。」
還沒等人高興，他直接先潑了盆冷水：「等能站起來之後，恢復到正常人行走的速度快則兩三個月，慢一些的話大概也要個一年半載。除此之外，以後有一半的概率不能恢復到正常人一模一樣的程度。」
唐婉才露出來的狂喜驟然凝固在臉上：「不能恢復到正常人的意思，是我五哥還是不能走路嗎？」
袁大夫也不管問話的就是個小姑娘，極為不耐煩的道：「你聽不懂話嗎？我不是說了能站起來？」
唐婉從未被人當眾這般直白的呵斥過，尤其還是這麼一個出色的男子。當下也是又羞又氣，眼圈微微泛紅。
顧谷好心的替她緩解了一下尷尬：「袁大夫先前也說了五郎需要個一年半載才能站起來，我想袁大夫說的不能恢復到正常人一樣，應當是指不能幹下力氣的活之類的。」
袁大夫略微滿意的點點頭：「幸虧不全都是笨蛋！」
顧谷哭笑不得，這是在嘲諷唐婉是個笨蛋么？怪不得先前林掌柜還暗示了一通，說這位袁大夫醫術不錯，就是嘴巴特別的毒，脾氣還臭，讓他們多忍忍。
她還真有點同情自己這小姑子，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她沒錯過小姑子看到這袁大夫之時驟然閃過的驚艷，也就能理解被他正面懟的時候加倍的尷尬和羞辱。
她回頭看了唐山海一眼，忽然覺得沉默寡言的男人順眼了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