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點慫
村長等顧谷走到身邊，這才壓著嗓門道：「往後這種場合你少出面，省得村裡的長輩事後醒過神來對你有意見。」
顧谷笑了笑，先謝過他的關心，這才道：「老叔，大郎那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開口，要麼就是對方被他的眼神給嚇住了，要麼就只能忍受別人的辱罵了。」
村長仔細想想也是這麼一回事，大郎那沉悶的性子的確是太吃虧。
他現在也多少知道點顧谷的脾氣，乾脆也就不勸了。再者家裡也的確得有個能說會道的，不然還真得吃虧。
「這斷親書在大部分人眼中沒什麼用處，當爹娘的真想要把關係找回來，到時候大多數人還是會贊同這做法。」
村長對唐家也是厭惡到了極點，加上不管是唐大郎兩口子還是五郎，都是他看好的小輩。三人都被欺負城主何樣了，他也不吝嗇多做一點事情。
「不過這斷親書也能送去官府做一個登記，只要官府認可了，往後他們就算想要攀扯到你們也不成。只是去官府做個記錄的話，也需要花費一些銀錢……」
顧谷立刻道：「老叔，這事兒就勞煩您了，銀子本就該出的。只是讓您做了這個惡人了，日後唐家怕是要掰扯您。」
村長不在意的擺擺手：「他們最多也就是鬧幾場，我家你嬸子真要動起手來，張氏那老虔婆可不是個兒。」
顧谷有些不信，村長家的那位嬸子有點圓潤，臉上常年帶著溫和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是打架的高手。
村長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相信，想當初他那婆娘可連方圓百里的小霸王。跟她同一輩一起長大的人當中，有幾個是被挨過她的拳頭的？就連他當年……
村長清了清嗓子，趕忙拉回跑遠的思緒。
「成了，這事兒你就不用再擔心了。」停頓了一下，他到底還是有些內疚，「把五郎推給你們養著……」
顧谷笑著道：「老叔，那也是我們家大郎的親弟弟。再說了，我跟大郎都能掙錢，也正好能給五郎請大夫看看腿。大夫不也說了也不是真的完全沒法子了嗎？說不定五郎的運氣就屬於好的那一個呢？唐家那德行，真把人留在唐家，那才是徹底的斷了五郎的未來。」
見他還是心存內疚，顧谷也深知他是真的關心他們，乾脆泄露了點消息。
「老叔，其實我們起房子沒有借錢。」顧谷笑眯眯的道，「我這不是起房子那段時間成天往山上跑嗎？有一回走的有些偏了，下山的時候還摔了一跤。說來也巧，正好就磕在一根山參跟前了。」
村長的腳步一頓：「真的？」
顧谷一臉誠懇：「可不就是么？我讓大郎送去鎮上了，賣的銀子不止是還了原本借來的蓋房子的債，還有些盈餘。要不是手頭有錢，家裡怎麼敢添那麼些東西？」
村長再三確定她說的是真的之後，也總算是安心了不少。
不然他們欠著外債，還因為他的一點小私心的緣故又得再養一個都算得上是無底洞的五郎，他也實在是有些愧對。
顧谷又寬慰了幾句，這才跟村長道別。
到家的時候唐山海正好將唐五郎給安頓好，看著這少年郎短短數日都有些凹陷下去的臉頰，眼神都跟著柔和了一下。
其實同情是沒有多少的，她經歷過煉獄，又怎麼會同情一個忽然失去行走能力的人？
不過這大概以後也算是他們的家人了，當然前提是唐五郎是個明辨是非，且不當白眼狼的。
「五郎，往後你就安下心來，這裡也是你的家。你的腿也不用著急，大夫都說了還有希望，你作為當事人可不能先絕望了。」顧谷面上帶笑，卻是絲毫不遮掩直白的說起他的腿的事情。
她只是就事論事，半點都沒有負面情緒和嘲諷的意味在其中。這讓唐五郎慢慢的放鬆了幾分。
他在唐家這些時日，實在是嘗遍了這十幾年從未嘗過的滋味。家人的失望，爹娘在心疼之後的痛恨，兄嫂的嫌棄，甚至還有子侄們懵懂卻深刻的鄙夷，這些都讓他幾乎都快要無法承受。
就連家人都不要他了，迫不及待的就把他扔給了已經分家的大哥。他不是沒絕望過，大哥大嫂憑什麼要養他這麼一個廢人？到了大哥大嫂家，他是不是也該找機會了結了自己？
然而這一切的設想和悲觀，在大嫂直白的安慰之中，神奇的消散了。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有些想笑。他這麼想的，也的確這麼做了，嘴角浮起小小的笑容，道：「謝謝大嫂。」
顧谷輕笑一聲：「可用不著，我們這也算是投資呢！」
唐五郎一怔：「投資？」
顧谷理所當然的點頭：「你大哥年紀太大了，又是個悶葫蘆，想要當官是萬萬不可能了。所以我跟你大哥就負責掙錢當個有錢的小地主，等你好了你就負責努力的往上爬，好給我跟你大哥當靠山。」
饒是唐五郎也有些被震住了，瞠目結舌半天之後，這才結結巴巴的道：「可，可是我的腿……我的意思是，這本就是理所應當之事。一家人各自分工，就該是這樣！」
他原本想要說自己的腿壞了，怕是沒了前程可言。可那些話在大嫂明明帶著笑，卻莫名讓人毛骨悚然的注視下，硬生生的順從大嫂的意思改了口。
顧谷滿意的點點頭：「無論何時都不要放棄希望，誰又能知道下一刻是不是奇迹就會降臨了？」
唐五郎張了張嘴，他想說自己其實也希望有奇迹。可奇迹這種東西，真不是期盼就能有的啊！
不過話在舌尖來回打了個滾，到底沒敢說出來。
顧谷進屋的時候就隱隱嗅到唐五郎身上除了藥味之外，還帶著隱隱的臭味。想也知道唐家那一夥就沒好好的照顧過他，唐婉就算有心也是個姑娘，多有不便之處。
她去廚房燒了水，讓唐山海給唐五郎洗了個澡。自己則是托許樹跑了一趟腿，租了牛車去鎮上把大夫給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