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巫山撥雲

第4章 巫山撥雲

第二章巫山撥雲

尚書房

庭外,木蘭樹上,如同玉琢般的花朵開的正好,瑩亮明澈,就像一盞盞燈,照亮塵世污濁。洗滌人心。

樹下,一人獨立,望着枝上的木蘭,似是有所感。

只道是:

王維《辛夷塢》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天啊,小離,您能不能不要再念了?」

另一棵樹上,半躺着一位略微年長的男子,原本是在閉目養神,聽到這文縐縐的話之後,很是無奈的睜開眼睛,看着吟詩的少年,從樹上跳了下來。

「呵,源哥哥,之離向來如此,你不知道嗎?」玉良辰笑意淺淺,從書房內走出,「而且,他可是白蘭墜露啊,自然更喜歡木蘭嘍。」

源無式略顯頭疼,單手扶額,「他一個男子,喜歡木蘭,也就算了,我也就忍了。但是,這傢伙,能不能少些舞文弄墨?好不容易,從夫子那邊,枯燥無味的課掙脫出來,結果又來一個,存心讓我頭疼么?」

沐之離這才從木蘭那邊收回目光,看着他,「不解風情之人。」

「是是是,你解風情。才一個七歲的少年,就跟個小老頭似的,除了我和良辰兩個人,還有誰願意理會你?」源無式很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離,你要知道,太過深沉滄桑,以後是娶不到好妻子的。」

「呵呵。」良辰頓時被他逗笑了,「源哥哥,夫子向來頭疼你,不好好念書,總想着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以前總是納悶,剛才聽見你說之離的那番言論,我算是知道為什麼了。夫子說你不務正業,果真是事實。」

沐之離也輕笑了一下,很不客氣的拆台道,「他那是裝出來的,他的才學,其實……」

「誒誒,沒有沒有,要論才學造詣,我自然是比不上小離你這個才子。」源無式急忙打斷,否認道,「只要眾人知道,你是尚書房精通群書的就好,不要拖我下水。」

「你這是,怕讓夫子知道?」玉良辰道。

「誒,我自由散漫慣了,就別讓那些繁文縟節,或是文縐縐的的東西,來對我多加桎梏了。」源無式無奈的擺了擺手,又跳回樹上,躺了下來。

「誒,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良辰又看向沐之離,「之離,既然你喜歡木蘭,玉府也有種植不少,你若是願意,再過幾天便是歸家之期,你可以一同前往,小住幾天。」

「綢繆束薪,多謝你的盛情。」他推辭道,「只是,我只喜歡安靜的看着它們。」

「此話,似乎另有深意。」

源無式好心的提醒,「意思就是,你家太吵了。」

「吵?」他只覺得一頭霧水,「這看木蘭和我家吵不吵,有什麼特別的關聯嗎?」

「兄弟,你是故意裝糊塗,還是讀書讀傻了?」

「這又跟讀書扯什麼關係?算了,白蘭墜露,你聽的懂他在說些什麼嗎?」玉良辰又向他求助,「我是真的搞不懂。」

沐之離只是笑而不語。

「算了算了,原來又是一隻榆木腦袋。你家裏有一個十分十分可愛的小妹,你不會忘記了吧?你確定小離一到你家去,還能安安靜靜的?」

「你說的是玉緇衣?」玉良辰頓時醒悟,明白了過來,隨後也無奈的嘆息,「誒,被你這麼一提醒,我倒寧願呆在尚書房了。」

「良辰,節哀順變,我很同情你,真的。不信,你看着我真誠的大眼睛。」

「源哥哥,你就不能正經點嗎?」玉良辰』咬牙切齒』,怒目而視。

「哈哈,這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才這樣子說過我,我可是很受用哦。」

玉府

陽光正好,庭院裏點點花香。

求凰閑來無事,便拿着針線籃子,尋了幾塊布料,準備做針線活。

採薇看到她要做針線活,便找來一架古木藤椅,置在一棵樹下,「夫人,藤椅已經擱好了,這兒陰涼,坐在這裏做針線活,剛剛好。」

「恩。」求凰應聲走了過來,採薇也順勢拿來一個凳子,讓她放置針線籃子。

「夫人,做這種針線活,最容易傷眼睛,大人看到,又要心疼了。」

「只是綉幾個花樣。」求凰微微一笑,「採薇,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嬌貴。」

「可是,採薇我說的是事實啊。」

「知道了,滑頭。」她伸出手捏了捏採薇的臉頰。

「少爺,這幾天也該回來了吧。」

「是啊,是這幾天了。我也好久沒有看到辰兒了,也不知道他如今過得如何。風和我說過,辰兒在尚書房的功課很好,這樣,我也安心了。」

「少爺,一向讓人安心。誒,若是二小姐也能和少爺一樣,哪怕只有少爺一半的心性,也能讓人輕鬆一些了。」採薇感嘆。

「話說到緇衣。「求凰環顧四周,「咋么沒有看到她?又跑到哪裏玩了?」

「依柳跟着呢,夫人不必擔心。」

這時候,依柳走了過來。

「依柳,你不要告訴我,你又把小姐給跟丟了。」

依柳乍聞,連連擺手,澄清道,「採薇姐姐,沒有。是小姐不讓我跟着,讓我先回來。」

「不讓人跟着?」求凰從藤椅上站了起來,「依柳,那你知道緇衣去哪裏了嗎?」

「依柳不知。」

「誒呀,依柳,你真的是糊塗,就算不讓明著跟着,你也可以偷偷的跟着。」採薇無語的看着她,「小姐若是出事了,你擔的起嗎?」

「好了,不要再吵了。採薇,你守在這裏,看看緇衣有沒有回來。依柳,你跟我出去找找。」求凰放下手中的東西,帶着依柳走出了庭院。

一路上,兩人都在焦急的尋找著,卻是依舊不見那貪玩的身影。

「依柳,你經常跟着緇衣在府中玩鬧,她最有可能跑到哪裏去,你最清楚是嗎?」

「夫人,緇衣貪玩,眾所周知。只要是她想到的地方,都會跑去,沒有固定喜歡的地點。」依柳思索了一下,「不過,我估計我們能想到的地方,緇衣都不會出去。」

「此話何解?」

「若是尋常的地方,緇衣不會瞞着我,不讓我跟着。除非,她有事情瞞着我們。」

「那你說,她會不會跑出去了?」求凰剛說完,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不會,如果是這樣的話,有人會來告訴我。」

「夫人,我估計,緇衣現在會和一個年長一些的姑娘在一起玩。」依柳回想起來,「因為,那天緇衣亂走的時候,是那個姑娘把她送回來的。而且看起來,她們很和睦。」

「年長一些的姑娘?我未曾記得府中有……「

等等!

一些往昔片段,在求凰的腦中回放:

「姑娘方才說過,韻夫人為風生下了一個女兒,可是如今你懷中,襁褓里的嬰兒?」

「是。」

「我看姑娘似已及笄但也未曾嫁過人為人妻,養育過子女。孤身一人照料這麼小的孩子,恐怕多有不便。若是你不嫌棄,可否願意將她交給我撫養?我定會視如己出的。」

「我若是沒有記錯,夫人自身也已經有了一個子嗣。你真的會全心全意的照顧她嗎?」

「不需要夫人費心,我會親自將她撫養長大的。而且,我保證不會讓她和你的孩子去爭奪玉臨風的父愛,你可以放心了?」

「不管如何,我都希望你都不要做出傷害玉府,傷害風,傷害我孩子的事情,算是我的請求。」

會是她嗎?

「依柳,快跟我去偏院一趟。」

緇衣,你千萬不能出事。

偏院

同樣的陽光灑落在偏院中,溫暖了院中的三個人。

梨娘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用一些材料絞著為玉暮杏而做的發簪,看着她們兩姐妹和睦融洽玩耍的畫面,不知不覺間笑意染上嘴角。

另一邊,長凳上,玉暮杏拿着幾根彩繩正在教玉緇衣編製手鏈,笑聲如鈴。

「杏兒姐姐,你的手好巧,這手鏈,好精緻。」緇衣將它攥在手中,忍不住讚歎道,「這個手鏈可以送給我嗎?緇衣很喜歡。「

「當然可以。只可惜我沒有那些寶石,瑪瑙,珍珠之類的裝飾物,不然這根手鏈也不會這樣,平凡的不起眼了。」暮杏有些可惜道。

「帶有瑪瑙,珠子之類的手鏈,緇衣有的是,不過,緇衣如今最喜歡的,還是杏兒姐姐編的這一條。」

「你喜歡,那便再好不過了。」玉暮杏笑意不減。

「那我給你帶上,可好?」她從玉緇衣的手中拿過手鏈,「來,手伸出來一點。」

這時,只見求凰帶着依柳急急而來,剛好撞見了這一幕。

「你們在幹什麼?」

「額娘?」玉緇衣有些詫異。

求凰一把拂開了玉暮杏,把緇衣車到了身前,手鏈也掉在了地上,而玉暮杏一個重心不穩,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緇衣,快讓娘親看看,你有沒有事情?」求凰半蹲在地上,拉着她,好好地上下看了一番,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梨娘看到玉暮杏摔在了地上,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跑到她的身邊,把她扶了起來,「杏兒,你有沒有摔疼?」

暮杏搖了搖頭,「梨娘,我沒事,你別擔心了。」

求凰確定玉緇衣沒有受到傷害之後,才放下心來,從地上站了來,「姑娘,不知你是何意,要將我的女兒帶到這裏來?」

「我不知道,求凰夫人,覺得我或者是杏兒帶玉緇衣來這裏有什麼目的?」

「姑娘,你曾經明明答應過我,不會傷害我的孩子,如今是要食言了嗎?」求凰壓下心中的怨恨,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緇衣還年幼,什麼都不懂,只要別人對她好,她就會相信並且付出真心,但這並不是你可以用來當做傷害她的把柄。」

梨娘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子,特別的可笑,「你這是在向我炫耀,有母親的孩子,有多幸福是嗎?你從哪裏看出來,杏兒要傷害玉緇衣了?」

「如果她沒有這般心思,幹嗎扯著緇衣的手不放?」

玉緇衣扯了扯求凰的衣袖,看着她,解釋道,「額娘,杏兒姐姐只是做了一條手鏈,想幫我帶上。」

玉暮杏只是走到長凳旁,默默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手鏈,「都髒了,真是可惜了。緇衣,下回我做一條更好的,再送你好嗎?」

「你們……」,求凰知道自己太過謹慎小心,誤會了她們,一時也感覺到了尷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下你看清楚明白了?」梨娘有些慍怒,「既然你的女兒沒事,那你們就離開吧。我們雖然在王府中沒有地位,但也不表示會仍人踐踏污衊,而且也有權利,讓你這位尊貴的夫人,離開我們的院子。」

「緇衣,我們回去。」求凰伸出手,牽住玉緇衣的手,打算將她帶回春風閣。

「不要,緇衣想留在這裏,想跟杏兒姐姐玩。」

「不準,而且下次也不準再來這裏,聽到了沒有?」求凰生氣的看着她,「不然,我就讓你的爹爹罰你抄書。」

「哼,額娘討厭,緇衣不喜歡這樣的額娘。」玉緇衣耍起了小性子,撩開了求凰的手,哭着跑回了春風閣。

「緇衣。」求凰喊了一聲,也無人回應,只看到她一路奔跑的身影。

無奈的嘆息,求凰在依柳的攙扶下,離開了偏院。

小院又恢復了往昔的平靜。

「梨娘,為何會如此?」玉暮杏很是不解,「為什麼緇衣的母親,會誤會我傷害她,而且,她的母親看起來也很討厭我?」

「你真的想要知道實情?」梨娘伸出雙手,放在她的肩膀上,「就算真相很殘酷,你也不會後悔嗎?」

「我,我不知道。」玉暮杏有些慌亂,低下了頭,手指不停地在衣裙上打圈。

「想知道你的名字嗎?」

「不是杏兒嗎?」

「不是,這,並不是你的全名。當初,我之所以沒有告訴你,只是不想讓你白白的惹上麻煩,而如今……」梨娘冷笑了一下,「有的人太過多疑,而我也應該放手,讓你自己選擇了。」

「那,我的全名是什麼?」玉暮杏抬起頭,看着她。

「永遠的記住,你,是秋風畫扇玉暮杏。」

「玉暮杏,那我和玉緇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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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落情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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