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寧可損己，絕不利人

朱端的話越發不客氣，憤憤的模樣，讓韓溪蕊有些莫名的心慌。

「我……我平日裏偷着去茶樓聽書的時候，身邊偶然有人說起，我就多聽了兩句。」韓溪蕊一臉的委屈，小小聲的嘟囔了一句后，就扁著嘴低下了頭。

她也知道，自己的這個謊話，說的一點也不高明！可她總不能直接告訴朱端，剛才她表現出來的那些調戲小姑娘的手段，不過只是皮毛而已！她還有更厲害的手段，都沒來得及施展呢！

至於這些好本事都是哪裏學來的？難道，要她告訴朱端，這些都是她穿越過來的時候，自帶技能點加持不成？

就算她敢說，朱端也不敢信呀

哎，穿越就這一點不好，有些與時俱進的思想和本能，真的很難掩飾！

就像她這一身的醫術，她湊合著還能鬼扯，說是夢中受仙人點化，可這調戲小姑娘的手段，難道也是仙人入夢指點的？

朱端還是覺得氣憤不已，可韓溪蕊這副模樣，又讓他不忍責備。

「你呀，以後不許再去那些三教九流的腌臢地方！沒得學了一身的壞習氣，看你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什麼以後？長大以後嗎？那還早的呢！再說，市井百態，才是最能看清人情冷暖、世態炎涼的地方。如若不然，一輩子都被困在那抬頭望天，低頭看牆的深宅大院內，活一日和活一輩子又有什麼區別？人生短暫，我只是不願辜負了而已！這……也有錯嗎？」

朱端很想說沒錯，可話到了嘴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其實，他早就知道這個小丫頭的性子不是嗎！再高的牆，也是關的住她的人，關不住她的心！

那以後呢？待她嫁了人，可也會這般不受束縛？那他現在步步為營，一心想要為她算計來的安穩日子，又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呢？

就在這個想法躍入腦海的一瞬間，朱端看着韓溪蕊，面上那對劍眉瞬間擰在了一起。無論這小丫頭想要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都好，這世上，除了他，絕不可能再有第二人有資格給予！

有了這樣的心理暗示，朱端的心緒總算是稍稍和緩了下來。

「小丫頭，我只怕你瘋野的慣了，日後便是想要改都改不掉！待到你及笄的時候，看誰還敢上門提親！」

朱端用玩笑的口吻，試探著問了一句。

沒想到，韓溪蕊一聽到他這麼說，竟然高興的直拍手。

「那可是再好不過了！最好一直沒人上門提親，不然的話，小爺我定拿着胳膊粗的棍棒，追着打斷那媒婆兒的腿！不用嫁人多好，找一處鍾靈毓秀，湖光山色的世外桃源，蓋一個丹楹刻桷，景緻秀雅的宅子……」

韓溪蕊說着，忽然轉頭，一臉嚮往的看着朱端，「對了，你那所外宅就不錯，極具雅骨，別有情致，我喜歡！然後，悠閑自在，無拘無束的過一輩子，這才叫日子，想想都那麼愜意！」

說完之後，韓溪蕊語氣慵懶的又補了一句，「被期待的，才能叫做日子；不得不面對的，那是生活！」

朱端恍惚間只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似是一下子長大了！

韓溪蕊此刻眼底的那抹副憧憬和期許，夾雜着難以掩飾的無可奈何，竟然與她那張稚嫩的臉龐，顯得尤為格格不入！

「傻丫頭，我的不就是你的！都說了許你想什麼去便什麼時候去，這還不成？你還非得把那些奴才都攆出去？就連我也不得再踏入半步？」

「話說的好聽！怕是過不了多久，皇上就該為你選妃了。到時候，你要是娶了個凶婆娘、母夜叉，她還不追到郡王府向我討要那宅子！哈哈哈哈……一定得是又兇悍、又又肥壯的才好，不然，怎麼鎮得住四皇子這陰晴不定的性子！」

說完，韓溪蕊又看着朱端，撫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難得的是，朱端竟然沒有生氣，反而饒有興緻的想了想，然後意味深長的搖了搖頭，接着韓溪蕊的話說道。

「娶回來一個什麼樣子的王妃，我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能晚一些，就晚一些的好，畢竟，我若娶了王妃，那誰來陪你這個小丫頭胡鬧？怎麼着，我也得看着你嫁不出去了，才能安心不是！」

說完，朱端就笑盈盈的看着韓溪蕊，想像着她，若是真的又丑又肥又兇悍，那該是副什麼模樣？越想越覺得好笑，一個沒忍住，就直接笑出了聲音來。

韓溪蕊見朱端笑的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緊著嗆白道。

「哼，我倒是巴不得能嫁不出去才好！怕只怕，小爺我容色傾城，才名在外，上門提親的人，會把門檻兒都踏破！哼！選擇，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

韓溪蕊說完，沖着朱端挑釁的做了個鬼臉！

朱端氣竭，伸手一把抓住韓溪蕊的手腕，「我看誰敢！你不是說要用大棒子，將那些上門提親的人都打走嗎？還選什麼選，不許選！」

「我若不選，你就會嘲笑我嫁不出！瞧瞧你剛才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哼！小爺的原則向來都是，寧可損己，絕不利人！怎麼着！」

「放心，小王我怎麼捨得讓你嫁不出去？有我在，你還想選誰？」

韓溪蕊被朱端忽然嚴肅下來神情驚住了，怔怔的看着他，隨即慢慢蹙起了眉心，滿心疑惑的反問道。

「朱端，你該不是說真的吧？我可告訴你，誰也別想打擾小爺的安穩日子！我可不想好日子過了沒幾天，就要去面對那種『生下來，活下去』的生存問題！你若有心害我，別怪我翻臉！」

「好好好，你還急了！小丫頭，你當我願意娶一個你這樣的小祖宗回來供著嗎！」朱端輕哼一聲，鬆開了韓溪蕊的手腕。

他願意呀，為了韓溪蕊這個小祖宗，他什麼都願意！

正在此時，雅間外有小廝輕聲叩門，隨即，流水一樣的美味佳肴，很快便擺滿了一整桌。韓溪蕊食指大動，盯着那一桌酒席，嘴巴已經開始不自覺的砸吧起來。

「小丫頭……」

「嗯？」

「陸公子，這裏是青樓，你剛剛可花了二十兩銀子叫了一位頭牌的花姑娘！現下，姑娘未到，這便一臉老饕似的貪吃模樣，若是讓人瞧見了，還不笑話死你！」

韓溪蕊壓根兒就不在意朱端這幾句不疼不癢、不咸不淡的調笑。

「所謂『食色性也』，民以食為天，這吃，才是天下第一大的要事！只有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心情跟姑娘一起玩樂不是？」

韓溪蕊說着，夾過一塊色澤紅潤的肉塊，放到了朱端的骨瓷玉碗中。

「你快嘗嘗，這櫻桃肉的味道也太地道了吧！嗯，作為青樓，連廚子的手藝都這麼好，想來，姑娘定是美貌不可方物！」

韓溪蕊話音未落，就聽到一個小廝尖銳的聲音便響了起來，「九姑娘見客了！九姑娘見客了！」

「嘿，好大的排場！這要一會兒見了，不是個貌若天仙的可人兒，我定讓那老鴇子將二十兩銀子給我吐出來不可！」

韓溪蕊的手裏，還夾着一塊櫻桃肉，聽到小廝的吆喝聲，不禁微微蹙眉，外帶神情不屑的撇了下嘴，真真是好大的陣仗！

隨着韓溪蕊的話音落下，一陣悅耳的環佩聲由遠及近，叮噹作響。旋即，一位身段婀娜的少女，以扇掩面款動金蓮，攆著小碎步，翩翩而至。

未見本尊真面容，韓溪蕊便已覺得，鋪翠冠兒，捻金雪柳，簇帶爭濟楚，尤不足矣！

「奴家九娘，給二位公子見禮，公子萬安。」

這聲音甜而不膩，清而不敞，嬌而不妖，柔而不媚，是那種女人聽了，都會覺得怦然心動的聲音。

「小姐免禮，坐下聊！」韓溪蕊痴痴的看着九娘，完全沒有發現，手中夾得那塊櫻桃肉，早就掉落在碗碟中。

朱端看着韓溪蕊這副色中餓鬼的模樣，不禁嫌棄的皺起了眉頭。

他真是不明白，韓溪蕊自己就是女兒家，為何見了漂亮姑娘，倒是比他這個真兒郎還要痴迷，這到哪兒說理去呀！

「放才聽媽媽說，九姑娘精通音律，各種樂器更是信手拈來。不如，就請九姑娘為我兄弟二人獻上一曲，一洗我輩俗音。」

「公子過獎，小奴家愧不敢當。只不知，二位公子喜歡聽什麼曲兒，小奴家獻醜了。」

「都好，都好！」

韓溪蕊痴痴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緊著擦了一下就要流出來的口水，像個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似的，急急回了一句。

許是韓溪蕊的這副樣子實在太滑稽了，九娘一個沒忍住，只聽到團扇后，發出一記嬌柔的輕笑聲。

韓溪蕊還不自知，依舊兩眼放光的盯着九娘，只等著看她稍後拿開團扇，好好的瞧一瞧，眼前這究竟會是怎樣一位恍若天人的絕色佳麗！

「承蒙二位公子不棄，小奴家獻醜了。琴兒，拿我的琵琶來。」

九娘起身又向韓溪蕊和朱端道了一個萬福，然後，慢慢拿開扇子，稍稍側身後，將扇子交到了琴兒的手中，小聲吩咐她取琵琶來。

可是，就在九娘將扇子交到琴兒手中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的瞥見了琴兒旁邊站着的另外一個婢女，畫兒。

九娘微微蹙眉，似是有些不悅，可她很快便將面上的情緒掩飾了過去。

「畫兒，你不用在這裏伺候了，下去吧！」九娘壓低了聲音了，柔柔的吩咐了一句。

可是，那個叫畫兒的小丫頭，卻一臉惶恐的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回道，「奴婢就想伺候在小姐身邊，還請小姐別攆奴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