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人生取捨

韓溪蕊不以為意的甩開摺扇，一邊邁著四方步一邊輕搖摺扇。

「反正，我就是沒有從你那裡聽到一字半句的主意！你說讓我自己想主意，我這不也出來了！哼，還當本公子真的沒你就不成是嗎？」

「嘿，你這小丫頭，還能更無賴些嗎？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大家小姐，女工針織、琴棋書畫，你是一竅不通！可若是說起耍無賴、使詭計，你可真真是頭把的好角兒！」

「承讓承讓！」韓溪蕊對朱端的揶揄依然徹底免疫了。

二人沿街一路閑逛，這盧家口的繁華還真是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誰能想到，這樣一處不起眼的小小一個鎮店，到了這亥時二刻，竟還是一派「袨服華妝著處逢，六街燈火鬧兒童」的繁華熱鬧景象。

韓溪蕊開心的左顧右盼，深覺只長了這一雙眼睛，著實有些不夠使得！

「前面借口拐角處有一個餛飩攤兒，那老夫婦二人賣了幾十年的餛飩，如今依舊是客滿為患，供不應求！你可要去嘗嘗？」

韓溪蕊正一邊吃著糖梨膏，一邊看著街邊放煙火的小娃娃嬉笑著，乍聽到朱端這麼說，也未多想，隨口便歡喜的應下了。

可走著走著，韓溪蕊忽然站定腳，一臉疑惑的轉回頭看著朱端，「你怎麼連這裡哪兒有個餛飩攤兒都知道？你……來過這兒嗎？不能呀！」

朱端也是一時疏忽大意，方才看著韓溪蕊玩得開心，他也跟著放鬆了戒備，誰成想，一張嘴就讓這個小丫頭髮現了端倪。

「還不都是因為你！」朱端心下快速想著應對之策，臉上卻看不出任何的不尋常反應。

「因為我？我又不是很喜歡吃餛飩！」韓溪蕊一臉不解的看著朱端。

朱端一面寵溺的伸手拉過韓溪蕊的手臂，讓她躲開後面追逐嬉鬧的小孩子，一面半開玩笑的柔聲說到。

「還不是因為有個小丫頭，一早兒便拉我下水，非要夤夜溜出去不可！我怕這窮鄉僻壤的也沒個好吃好玩的地方。於是，就讓小六子先出去打探了一下。誰知道，這小子轉了一圈回來后，只說讓我放心便是，還沒口的誇那老夫婦倆的餛飩有多好吃！」

朱端說的合情合理，韓溪蕊也絲毫未曾起疑，聽完他這番話后，忙反手抓住了朱端的衣袖，拉著他就快步向街口走去。

「那還等什麼，快點呀，一會兒人家都賣光了，想吃都吃不到了！」

等他們二人到了餛飩攤兒才發現，還真的讓韓溪蕊給說中了，這老夫婦二人，正準備收拾攤子回去了。

「這麼快就賣完了嗎？現下人流如織，正是上客的好時候呀！」韓溪蕊一臉惋惜的看著老夫婦二人。

「二位公子，真是怠慢了！要是尋常時候，倒也不急著這麼早便回去。只不過，今兒個是老婆子壽辰，想著早些收了攤兒，也好讓她休息休息。」

韓溪蕊聽到老頭子這樣說，心下多少覺得有些可惜，但也並沒有急惱。倒是朱端，一直沒有說話，只向著老夫婦二人的攤子里瞧了瞧。

「老大爺，您這不是還有幾個包好的餛飩嗎？我們二人不要多，一碗就夠了。」

「這……這也不夠一碗呀！多這幾個，我原是想留著回去給老婆子吃的！她平日里捨不得，難得今兒個壽辰，總得讓她吃點好的不是！」

老頭子說著，不好意思的偷看了身後正收拾碗筷的老婆子一眼。

老婆子也被老頭子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嗔怪的抬手捶打了老頭子一下。

「冤家的老糟頭，我說你包了大半輩子的餛飩，今兒個怎麼這麼沒數！剩下這幾個，湊又湊不上一碗，說出來也不怕讓人笑話！」

韓溪蕊看著這對老夫婦，心頭一陣暖意通融的感覺。老來為伴，相濡以沫，大抵就是這樣一副感人的情形了吧。

有錢有有錢的好，有情有有情的好，攀比不得，也艷羨不得，看只看人心如何選擇罷了。

就在韓溪蕊胡思亂想的空擋，朱端卻忽然開口說道。

「大爺大娘，我這小兄弟山南海北的來一趟也不易，就想嘗嘗您二老的手藝。她也吃不了多少，這些剛剛好。我出二兩銀子，大爺您一會兒帶著婆婆去點一桌席面，只當給婆婆過壽辰了，這樣可好？」

「二兩銀子？用不得！用不得！我這一碗餛飩才一貫錢，二兩銀子夠我們老兩口賣大半年的餛飩了！使不得！使不得呀！」

老頭子趕忙伸手推辭，說什麼也不肯收朱端這麼多錢。

韓溪蕊抓過朱端手上那二兩銀子，上前兩步塞到了老婆婆的懷裡。

「婆婆，您二老就別推辭了！我吃了婆婆您過壽的餛飩，讓他還您一桌席面也是應該的！您就安心收下，我快些吃完餛飩，您二老也能早些收攤回去不是？」

老夫婦二人見推辭不過，便歡歡喜喜的應下了，又張羅著把爐火點了起來，桌椅也放下來重新擦了一遍。

沒一會兒，餛飩就煮好了，韓溪蕊提鼻子一聞，這味道真真是香飄十里，讓人垂涎欲滴。她吹了吹熱湯，用羹匙舀了一個嘗了一口。

「嗯，這味道真的是與眾不同！我從不喜歡吃又咸又甜的餡料，可這個餛飩的味道，鮮甜可口，讓人吃了便停不下來！」

韓溪蕊將那一整個餛飩全都吃下去之後，還不停的嘖嘖稱奇。

朱端看她吃的歡喜，一臉享受的模樣，嘴角還沾著湯汁，伸手替她抹掉的同時，又忍不住笑著揶揄了韓溪蕊兩句。

「在宮裡看你吃御膳的時候，也沒誇得這麼沒邊兒！你倒是好養活，上至御膳，下到閑食，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挑剔！」

「真的好吃！你不信呀？那你嘗一個，我保證你也會誇個不停口！」

韓溪蕊一面說著，一面低頭又舀了一個餛飩，輕輕的吹了吹，抬頭伸手遞到了朱端的嘴邊。

朱端聽韓溪蕊說的來勁兒，也想著嘗嘗看，這不起眼的餛飩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地方，能那個小丫頭這般讚不絕口。

可是，就在朱端伸手準備去拿雙筷子，夾一個餛飩來嘗一嘗的時候，韓溪蕊已經將吹涼的餛飩送到了他的嘴邊。

朱端神情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起來，那笑里滿是幸福和驚喜，雙眸更是一瞬不瞬的盯著韓溪蕊。

韓溪蕊被朱端看的渾身不舒服，也不清楚這壞小子又在琢磨什麼壞心思，疑惑的撇了撇嘴說道。

「不吃算了，真是沒口福！」

說著，韓溪蕊就準備收回手臂來自己吃，不料，被朱端一把抓住，拉到嘴邊一口吃進了嘴裡去。

「嗯，好吃！」

「好吃吧，都說沒騙你了！哎，你說……要是能把全天下做好吃的人，都聚集到郡王府，那該多好呀！我保證，若真如此，我急再也不偷溜出去，到處亂跑了！」

韓溪蕊壓低了聲音，信誓旦旦的與朱端說道。

朱端撲哧一聲，差點沒把口水噴到韓溪蕊的餛飩上！

「小丫頭，你這些話，騙鬼鬼都不信！你倒是說給我聽聽，你哪次偷溜出去，是單單為了口吃的？」

韓溪蕊一噎，瞬間便無言以對了。

她嘴饞，這一點毋庸置疑。可是，她還犯懶呢！若說只是為了一口吃的，就讓她興師動眾的冒險偷溜出府，她還真是有些打怵呢！

「對對對，你說什麼都對！哼，不給你吃了！」韓溪蕊抱著碗將頭轉向一旁，不去理會朱端。

朱端討好的歪頭看著韓溪蕊，「都怪我嘴快，我錯了還不成嗎！我保證，你再說什麼，我都不跟你唱反調了，這樣總可以了吧？那……你再給我吃一個吧？」

韓溪蕊見朱端可憐兮兮的那個樣子，忍著笑原諒了他，然後又喂他吃了一個。

此時此刻，朱端真的希望這老夫婦做的餛飩，要是不那麼好吃該多好！這樣一來，韓溪蕊就可以再多喂他吃兩個了！

兩個人一邊吃一邊聊，說說笑笑的，倒也沒佔用太長時間。

吃完了餛飩之後，韓溪蕊心滿意足的揉了揉小肚子，站在街口處，她左右看了看，兩邊都是燈火通明的景象，該去哪一邊呢？

「我們去右邊瞧瞧吧。」韓溪蕊說著，轉身就準備向右邊那條街走去。

朱端心裡一沉，趕忙伸手一把拉住韓溪蕊，「右邊那條街沒什麼好玩的，我們去左邊吧，左邊近河口，沿岸都有人在放花燈、唱曲，熱鬧得很！」

韓溪蕊沒有向左邊去，只站在原地，抻著頭向右邊張望。

「不對呀，你看，分明那些人都在往右邊那條街上去，我們也去看看嘛！要是真的沒什麼好玩的，我們再回來也來得及！」

韓溪蕊話音落下，抬腳便歡蹦亂跳的向右邊走了過去。

朱端心一沉，暗念不好，終究還是沒能攔住那個小丫頭！真不知，一會兒她又會整出什麼幺蛾子來！

不得不說，朱端的預感還是很準的！

韓溪蕊剛一拐入右邊街口處，立時間便馬上明白了，朱端方才為何會說右邊不好玩，不讓她過來了！

整條街上，寶釵樓宇，一片笙簫，琉璃光射，衣香鬢影！

這哪裡是不好玩，這簡直就是……不好帶著她一起來玩！

想到這裡，韓溪蕊轉頭沖著朱端壞壞的一笑，「喲，朱公子這不情不願的，走一步退三步的羞澀模樣，是在鬧什麼彆扭呢？難道，是想早些送我回館驛，然後再一個人出來逍遙快活不成？」

「小丫頭，你胡說什麼呢！」朱端面露不悅，沉聲回了韓溪蕊一句。

「叫我陸公子！我胡說了嗎？我怎麼記得……有些人之前可是與一品樓的幾位當家姑娘都關係匪淺呀！之後更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對了，那姑娘是叫紅梅，還是叫初雪來著？嗯，真是一對好顏色的姐妹花呀只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