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小公主很久沒見過太后了。
自從葉輕眉死後至今，仗著慶帝的「寵愛」，他無需去太後宮中請安問好。
所以這是他自三歲以後第一次再次與這個他所謂的血緣上的奶奶見面。
在東宮。
一踏入東宮他就看見了閉目坐鎮在廳上的太后。
沒有洪公公——洪公公跟著慶帝南巡去了。
小公主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女人真的老了。
老得快死了。
面上的皮肉嘴角都耷拉下來了。
可是她還沒死。
小公主用一種很是可惜的眼神看著太后。
許是聽到了太監的通報，太后睜開眼睛。
這也是她許久以來第一次見到小公主。
三歲的孩子和十三歲的孩子，模樣變化大得很……
不，沒那麼大，因為一直都是那麼那麼的像葉輕眉！
太后的心裡滑過一股濃重的厭惡。
但她的臉上，依舊是剛才那樣面無表情的模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好像小公主進了東宮和沒進東宮，沒有任何差別。
在心裡，小公主不由升起了一股子「敬佩」。
別的不說，只說這份裝模作樣的城府，太后就甩她那個蠢蛋侄女三十條街。
「你要哀家下懿旨，命令京都守備、十三城門司以及京郊大營封鎖京都，然後才肯救太子？」太后淡淡道。
「是。」小公主平靜地道。
「你想篡位嗎？」太后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面上瞬時爆發的威嚴十分懾人，似乎只要小公主稍微答錯一句半句，立時就要把他拖出去處死。
而面對這種威懾，小公主卻笑了，笑得弔兒郎當、意味深長。
小公主用這種笑容掩蓋了內心的不屑。
「當然……不想！我的父親是皇帝，未來的皇帝已經也是我的哥哥，我一個女孩子，為什麼要那麼搞那麼無聊的篡位之類的事情。」小公主道。
太后很是審視地看著小公主，似乎在判斷小公主這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而且明顯地，在聽到小公主自稱是「女孩子」時，太后的嘴角非常輕微地抽了一下。
「不想篡位，卻要封鎖京都，理由何在？」太后道。
「您老人家就別揣著明白裝糊塗了，監察院的密報您沒看過嗎？」小公主翻著白眼道。
太後身邊此時服侍的不是洪公公，倒是另一個面目陌生的老太監，想來也是宮中的老資歷了，只是有洪公公在太後宮里，其他人都被壓得「不見光」。
「大膽！公主殿下怎能如此對太后說話，此為大不敬……」許是終於抓到了洪公公不在的時候，想要著意表現下存在感，一不小心表現過頭了，這個老太監見小公主對太后的態度如此無禮，又素知小公主與太后不睦，便搶先跳出來斥責小公主。
卻只見人影一閃，原本站在原地的小公主消失了，下一刻，伴隨著「哎呦」一聲老太監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巴掌印。
「我們李家的人在說話，輪得到你個狗奴才來插嘴！」小公主冷冷地道。
那老太監被打得摔倒在地，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偷眼去看太后。
只見太后冷冷掃了他一眼，立刻一個激靈住了嘴。
「真是沒想到您身邊還有這般模樣的蠢蛋啊。」小公主冷眼旁觀，然後似笑非笑地道。
太后沒理會小公主的嘲諷，只平淡地道：「監察院的密報我看過了，這和封鎖京都有什麼關係？」
「監察院的密報顯示，最早的發病的人就是在京都內，封鎖京都，將疫病控制在城內不向外擴散，太后您沒忘記北魏是怎麼亡的吧？」小公主道。
太后當然記得。
據說人越老，久遠的記憶就會記得越發清楚，越近的記憶反而越模糊。
北魏亡國固然是因為慶帝的三次北伐打得對方丟盔卸甲，內里又有戰家趁機奪權，但那時節北方先是旱災，百姓流離失所，餓殍遍地，朝廷官府無力也無心收拾，大災之後便自然而然來了大疫。北魏民心盡失，是真正傷了根基，才給了內外覆亡的機會。
那時節，太后還是皇后，對這段歷史可是清楚得很。
在這個年代，大疫擴散開來，基本沒得救，純粹只能人死夠了才算完，可在這個死人的過程里，國本就被動搖了。
冷著臉，太后沉默許久后才道：「你能救太子？」
「儘力而為，如果我不能，其他人更不能了。」小公主道。
小公主師從費介這事兒，太后是知道的，若論醫術，太醫院的這群御醫未見得及得上小公主。
「皇上對此事的看法如何？」太后道。
「您這是逗我呢？既然監察院的密報您看過了，肯定先問過陳萍萍了吧！江南路遠，消息送到父皇那裡需要時間，父皇的回復也需要時間，所以現在是沒消息。」小公主道。
太后的目光穿過屏風，落到內室床榻上高燒不退的太子身上，目光幽暗，道：「大慶鐵騎，不是皇上下旨，不會輕易聽別人的調動，我就是下了懿旨，只怕也未必有用。」
「這您就不用操心了，您下懿旨，剩下的我去想辦法。」小公主笑嘻嘻地道。
太後轉頭看著小公主，目光晦暗。
「甭把我想得多麼神通廣大，竟然能夠伸手到軍中，我沒這個本事，但是您生了一個好女兒，我的好姑姑的本事可大著呢，我打算去找姑姑幫忙。」小公主微笑著回應太后。
太后沒再說話了。
從頭到尾，在與小公主交談的過程中，這位老人的臉彷彿一張面具，幾乎沒有任何的表情浮現。
她帶著這種像殭屍一樣的面具來，又帶著同樣的面具離開。
留下小公主在東宮，用盡手段救治太子。
當然，她也遵守承諾，留下了她的交換籌碼——調兵封鎖京都的懿旨。
而小公主要操心的，除了把他那個傻太子哥哥救活，還有怎麼讓這懿旨真正能夠生效。
然而還沒等他把心中的計劃付諸實施，一向很文藝很知性很端莊的淑貴妃像瘋了一樣，在謝必安的護持下，排除重重阻礙，衝到了東宮。
她來做和皇后一樣的事情——來求小公主救她的兒子。
老二高燒不退三天了。
小公主一聽到這消息差點兒氣蹦起來，隨即破口大罵！
一個兩個的都不喜歡練武，都走文藝青年路線！身體弱得和小雞仔似的！
這下好了吧！
竟然一起都倒了！
不能錯開時間嗎！？
真心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