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心悅卿兮卿不知

番外之心悅卿兮卿不知

天啟景帝八年,唐家主夫婦外出,在趕回來為幼子慶生途中,遭遇海上風浪,船毀人亡,屍骨也葬身於大海。

消息傳來那日,正是唐宋七歲生辰,唐家早間熱熱鬧鬧掛上去的紅綢燈籠,晚間便全部被換成了一片素白。

那一晚,小小的唐宋未哭未鬧,手裏拿着母親的遺物玉鈴鐺,在只放了衣冠的棺木前枯坐了一夜。他二叔怕他接受不住這噩耗,刺激出個什麼好歹來,於是葬禮一過,便讓個長老帶着他四處去散散心。

而這一散,就來到了盛涼。

那一年,盛涼裴家得二夫人娘家相助,已在洛陽穩住腳跟,成了又一大盛族。

而那一年的裴家五小姐裴銀,正是個剛學會跑跳的奶丫頭,長得跟個玉團般漂亮喜人。看着文文靜靜的,卻活潑得不得了,每日精力充沛得丫鬟奶娘們都逮不住她。

唐宋初次遇見她的那日,是在一隊迎親隊伍的邊上,她站在他後面,人小個矮瞅不著熱鬧,便扯着他衣服,奶聲奶氣地喊:「哥哥、哥哥,讓讓,讓讓。」

那時,唐宋是唐家目前最小的孩子,一直以來都是他是旁人眼裏的奶糰子,如今接觸到更小的小糰子,冷冰冰的小臉上,不自覺的閃過了一絲慌亂。

這絲慌亂被帶他出來的長老瞅見,覺得這奶娃娃許能逗他們少主開心,便將她當個小玩意一樣,連哄帶騙的抱回了客棧。

可小阿照畢竟太小,白日裏有多活潑膽大,一到晚上哭聲就有多嘹亮。

哪怕外面打着雷,下着大雨,也能聽到她直嚷着要找爹爹娘親的哭嚎聲。

唐宋被吵得煩了,身上又沒帶能毒啞人的東西,便鬼使神差地,將母親的遺物玉鈴鐺遞給了她。

小阿照得了好玩的,這才哼唧哼唧地停止了哭聲。

而這一幕,讓那長老更加無比堅定,這小丫頭能讓他們少主開心。本想等明日雨停了,便帶着她一起上路回天啟時,怎料唐宋看出了他的想法,竟在第二日一早,便牽着小阿照的小手,將她送回了家。

送她回家的路上,玉鈴鐺聲響了一路,小丫頭也喋喋不休地說了一路,直到做后說夠了,才問她:「哥哥,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呀?」

「唐宋。」

又鬼使神差地,唐宋告訴了她自己的名字,還霸道地威脅她說:「不許忘記,不然以後我回來取鈴鐺時,一定殺了你。」

然而那時的小阿照,還不知道什麼是『殺了』,只樂呵呵地直點頭。

可惜孩子心性,她最後,終究還是忘記了那兩個字。

那日,裴家人仰馬翻找了一宿的五小姐,毫髮無損地被人送回來時,手裏莫名多了一隻價值不菲的玉鈴鐺。

此後的許多年裏,那隻鈴鐺也一直戴在了她的手腕上,可她,早已忘記了送她鈴鐺的人。

而唐宋隨那長老離開盛涼后,並沒有立即回天啟,而是輾轉又去了許多地方,也漸漸忘記了,那第一次喊他哥哥的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只依稀記得,母親的遺物玉鈴鐺,還在一個小丫頭手裏,等日後需得去取回來。

而一等,便是十多年。

這十多年裏,小丫頭也已經亭亭玉立,長成了個眉眼如畫的姑娘。

而他們再次相遇時,是在他們天啟境內,小姑娘坐在樓上,他站在樓下的街道中央。

雖多年未見,但只一眼,他還是將她認了出來。

那時她的身邊,跟着倆個小子,他知道那倆小子都不是尋常人,而她好像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卻又好像,知道他們並不是普通人,卻又矛盾且單純的,不想知道。

那日,他在暗處跟了他們許久,遠遠看着她臉上陽光明媚的笑容,依稀想起記憶中那奶糰子的模樣。於是鬼使神差的,他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面前,拿回自己的鈴鐺,可在那一刻,他卻猶豫了。

而這一猶豫,便讓他們又一次錯過。

而她,開始墜入了地獄。

唐宋這輩子,放在眼裏,記在心裏的人,寥寥無幾。而那拿了他鈴鐺的小丫頭,算是其中一個。他本無心打擾她,不想他們之間的羈絆,又一次讓他們不得不重逢。

那日,他再次見到她時,她臉上那明媚的笑容已經不在,被人毀了容,躺在山坳里的一口破損棺木中,命懸一線,如同死屍。

那一刻,他面上有多冷漠平靜,心底便有多想殺人!

他都不忍心打擾的姑娘,終究還是被人丟下了深淵,隨即步入地獄。

因為那隻救了她命,卻也能要了她命的蠱王,他不得不將她帶回了天啟,本意是想救她的命,可心軟的那一剎那,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

他想對她好,可哪怕再小心翼翼,卻還是將她傷得遍體鱗傷,甚至卑劣地欺騙她,想將她永遠禁錮在自己身邊。

但他心裏也知道,自己的方法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錯得與他整個人背道而馳,可他更知道,他停不下來了。

也,沒有回頭路了。

與葉千睸成婚的那一日,他其實很厭惡那一身喜紅色的,可當他想起,她曾經也是個愛熱鬧的姑娘時,便傻子一般覺得,她應該會喜歡。

於是,他換上了那身耀眼的紅喜服,迫不及待的去到了她的面前。

可當她輕輕地,抬手替他掃落肩頭雪花的那一刻,他想對她說的所有話,都瞬間卡在了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

因為那一瞬間,他看到她身上最後的一絲傲骨,隨着那撥落的雪花,在漸漸消散。

那一刻,他心慌了。

也發現了,自己已經捨不得,將她眼底那最後的光也磨掉了。

所以他決定,放棄了。

他想着,再最後囚她一段時間,便當時滿足自己最後的私心,等她身上的毒解了,他就送她回家。

像兒時那樣,平安的送她回家。

可他沒想到,她逃了,而自己,也死在了她手中。

當她握著那把鋒利的匕首,用盡全力捅進他的胸口的瞬間,他很震驚,但比震驚更多的,卻是突如其來的解脫。

他知道她恨透了自己,但如果死在她手裏,她能重拾快樂的話,如她所願又有何妨?!

「唐宋,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來世不配為人!」

這是她對他說的做后一句話,哪怕滿臉厭惡,哪怕惡毒如斯。

可若真當有來世,他會先學會溫柔和愛,再去將她禁錮在羽翼之下。

至於這一世,便算了吧!

那一年,風雪很大,雪白覆蓋了一切,天地成了一色。

那一日,白雪皚皚,她踉蹌遠去的背影,成了唐宋此生最後的顏色。

——

「少主,夫人留給您的玉鈴鐺找不見了,可是被遺失了?」

「並未。」

話音落,那清冷公子睜開墨眸的瞬間,華光四照,雖冷漠依舊,卻在口中念出『姑娘』二字時,帶了無限溫柔。

只聽他輕聲回了身旁侍女一句:「不必找了,那鈴鐺,被我贈給一位姑娘了。」

說完,他望着天空,目光悠遠,嘴角微揚。

阿照,這一世,我帶着遺憾而來,只為守護你眸底,所有的明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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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太子妃的千層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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